第五十三章：承認嫉妒
但是江言遇並不願意去相信，在自己的心裡，楚喬猶如她身上所穿裙子的顏色一般，那麼的純潔，那麼的剔透，那麼的潔白。她又怎麼會被金錢所腐蝕，怎麼會變成另一個樣子。
江言遇望著楚喬，想要從她的眼中找尋到半點從前的影子。
「楚喬，我知道你是故意說給我聽的。」江言遇低聲道。
「言遇，你不要自欺欺人了。」楚喬亦是低聲道。
「我說過讓你等我！」江言遇有些激動，那聲音有些壓抑。
「可我從來沒有答應過你。」楚喬輕聲說著，理智而又殘酷，「江言遇，是你一廂情願。」
他的眼睛，注視著她的，漆黑的瞳孔，如此黑白分明，卻也是如此的清冷。
她精緻艷麗的妝容，裙子上閃耀著光芒的珍珠，肩頭披下的波浪捲髮，身上散發出來的不知名的香水味，包括在他掌中還握著的她的手，指甲都有了顏色，丹蔻深濃……這一切，一切都是那麼陌生，一切都沒有從前的影子。
沒有了半點。
江言遇突然感到一陣無力，竟是那樣茫然，無所適從。
他的滿腔熱血，在這一刻被徹底地澆滅。
一直都握住楚喬的手，慢慢的，鬆開了手指，終於，放開了她。
楚喬一直微笑著，那笑容里是淡然，卻也是淡漠。
整個咖啡館安靜異常，江言遇的視線落在面前的咖啡杯，而他似乎只聽見了自己的呼吸聲。
楚喬道，「時間不早了，我還有約，就先走了。」
江言遇沉默，沒有出聲。
楚喬拿起挎包，不疾不徐起身。
就在她就要離去的時候，江言遇低聲說了一句，「我不相信，楚喬，這不是真的你。」
楚喬恍若未聞，只是從他身邊走過了。
江言遇感受到她離去的步伐，那麼輕那麼輕。
一瞬間后，他不由自主地扭頭，瞧向了落地窗外。透過那巨大的玻璃，他瞧見楚喬邁著輕巧的步伐，走向了街的對面。沿街停了一輛黑色轎車，價格不菲。有司機下車，替楚喬開了車門。這個角度望過去，並不能瞧見車裡還有誰。
但是江言遇能料到，除了莫征衍，還會有誰？
江言遇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怎樣的心情，在狂風過境后突然就一片死寂，什麼想法也沒有了。
就好似一台運作了多年的電腦，在這一刻被掐斷了電源。
再也奔騰不起來了。
「先生，需要幫您續杯嗎？」一旁有服務生上前，微笑問道。
江言遇的目光，空洞而渙散，因為有人呼喊，這才重新有了焦距。他扭頭望向了那人，低聲開口，「不用了，買單吧。」
「喔，先生，剛才那位小姐已經買了。」卻被如此告知。
江言遇漠然道，「既然已經買了，那就這樣吧，不用續杯了。」
「先生，您現在是要走了嗎？」服務生又是問道。
江言遇沉默地點了個頭。
「冒昧請問，您一會兒還要過來么？」對方如此詢問。
江言遇有些困惑，他狐疑地抬頭望向了對方，服務生微笑著說道，「因為那位小姐包了場，剛才她說她今天不會過來了。不知道先生您，一會兒還過來嗎？」
包場？
江言遇微怔，他的視線掃視過周遭，這才注意到，整個咖啡館里，除了店員之外，只有他一個人。而他先前，一直都沒有察覺，只以為今日是比較冷清。他不曾想過，這其中還有一層深層的原因。
如此闊綽的手筆，真不像是以往楚喬的作風。
準確點來說，應該是五年前的楚喬，絕對不會這麼做的。
難道真的一切都變了？
江言遇幽幽回過神來，那聲音愈發低沉，「不過來了，你們可以打烊了。」
江言遇走出咖啡館，此時黃昏已逝，夕陽不再，晚霞褪去。天色黯了下來，他穿過馬路，往停車的地方而去。
半道上忍不住回頭一瞧，那家咖啡館已經掛了「打烊」的牌子。
太陽會西下，店會打烊，所以，就連感情也會淡卻嗎？
一個人，終究也會改變嗎？
◎◎◎
「莫先生，小姐，兩位來了，這邊請！」
楚喬挽著莫征衍的手，再次來到了那家昂貴的旋轉餐廳。由經理的帶領下，走向了靠窗的絕佳位置。空間很大，四周也很安靜。只是楚喬也有了困惑，上一次來的時候是中午，當時前來用餐的客人有許多，然而今天卻一個人也沒有。
只除了他們。
兩人紛紛入座后，楚喬望著對面的他，開口說道，「我今天去咖啡館包場了。」
如果不是，那麼怎麼會這麼巧，他們竟然做了同一件事情？
「我聽徐秘書說了。」莫征衍沒有否認。
楚喬也不覺得奇怪，畢竟這件事情，她是直接交待了徐珊，告訴她地方，讓她去經手辦理的，徐珊也自然會轉告莫征衍。
「我想你大概喜歡清靜。」莫征衍的目光，一貫的深沉，燈光下韻開一層柔光，「而且，我也不想有人打擾。」
楚喬默然，微微垂眸而後又抬起，「你不問我，剛才和江言遇都談了什麼？」
「如果你不想說，那麼就不用說了。不過如果你想告訴我，那麼我也願意聽。」莫征衍如此道。
楚喬笑道，「我以為你會想知道。」
「我的確想，但是我更不想勉強你。」莫征衍的目光，深凝而溫柔。
楚喬的心也有些被化開，她輕聲開口，只是一句，「也沒有什麼，我和他都說清楚了。」
「說清楚了那就好。」莫征衍果真不追問，也只是這麼一句。
隨後，莫征衍朝一旁的經理比了個眼神，那經理立刻就去行事了。餐廳裡邊，原先還亮起的燈光慢慢轉暗，直到全都淹沒而去。就在黑暗之中，楚喬瞧見一團星火，在推車中慢慢而來。
等到走近后，才發現是白色蠟燭台，燭台是精緻典雅的，蠟燭細長，綿延的滴下燭淚。
楚喬在微微的愕然中，瞧見那燭台被擺放在面前。
而後身邊，更出現了拉走小提琴的樂師，琴聲悠揚，很是動聽。
間隔了隱隱火光，間隔了一些距離，楚喬瞧著那頭的莫征衍，他低聲問道，「喜歡嗎？」
這無疑就是電視劇里才會發生的情節，所謂浪漫的燭光晚餐，不正是如此？
又有哪個女人會不歡喜？
楚喬點頭，「恩。」
有人拿來了酒架，是一瓶香檳。
開了酒，斟滿了各自面前的酒杯。
楚喬忽而想起什麼，不禁開口道，「你不是說過，不准我喝酒。」
莫征衍舉起酒杯，揚起了唇角，「有我在的時候，當然允許。」
楚喬也輕輕舉起酒杯，和他在空中相視，一齊品嘗了香檳。
在燭光中，在琴聲中，在城市夜晚的風景里，在深藍色夜空的星光點綴下，這一晚，氣氛安靜而融洽。旋轉餐廳包場，燭光晚餐，香檳美酒，豐盛佳肴，一邊享受這樣的每餐，一邊還能欣賞夜色，讓人宛如置身在仙蒂瑞拉的夢境世界。
楚喬扭頭，瞧著夜色中霓虹閃爍的城市，隔了玻璃，遠離了喧囂，如此寧靜而悠遠。
「楚喬。」耳畔，忽然傳來他的呼喊聲。
楚喬回過頭來，莫征衍放下了酒杯，望著她道，「跳一支舞吧。」
楚喬愕然，然而莫征衍已經起身走向了她，甚至是伸出手來。楚喬猶豫了下，還是將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中。莫征衍輕握住，帶起了她走到一邊有巨大落地窗前。就在小提琴悠揚輕盈的樂聲中，他擁著她，輕輕地舞動起來。
其實也不是什麼正規的姿勢，談不上舞步，雙腳只是這麼隨意地跟隨著音樂。
但是，這卻是楚喬第一次和莫征衍共舞，更是距離那晚兩人關係冰封后第一次如此親密。
楚喬還有些不自在，但是她沒有抗拒。
「楚喬，今天你高興嗎？」莫征衍在她耳邊低聲問道。
楚喬覺得有些恍惚，她再一次點頭，「恩」了一聲。
片刻后，莫征衍幽幽道，「可是我卻沒有感覺到，你是有高興。」
楚喬的身體驟然一僵，莫征衍鬆開了她些，低頭凝望著她道，「你化著你不喜歡的妝，穿著你不喜歡的衣服，甚至是燙了你不喜歡的捲髮。也許你不知道，從你進來這裡到現在，你都沒有真的笑過。」
「為什麼要這樣？」莫征衍問道。
楚喬無從回答，她也無法回答。
那心裡不願意被人知道，隱藏的答案。
莫征衍深重了眼眸，又是低聲問道，「是因為我嗎？因為我這些年的對待方式讓你覺得，你自己就像是一隻金絲雀？」
楚喬再次驚愕，她不曾想到，他會探究到她的內心深處。這些日子裡所有的改變，她不單單隻是為了今天見江言遇而已。更是因為她心如死灰，如果說她就是一具扯線木偶，那麼就不如扮好自己應有的角色，就讓她成為這樣名符其實的，見不得光的猶如金絲雀一般的角色。
「如果是這樣，那麼我向你道歉。」莫征衍的聲音愈發低沉了，如此的低聲下氣，「楚喬，對不起。對不起，這些年沒有考慮過你的感受，也對不起，那天晚上我會這麼殘忍的對待你。」
彼時已經被蒙蔽了雙眼，即便知道自己的行為是有多麼的不堪，但是莫征衍無論如何也拉不下身段來道歉。
而楚喬對於他突然的道歉也感到震驚萬分，她一時沒了聲。
莫征衍沉默了下，而後接著道，「其實，我很嫉妒。我承認，我是太嫉妒了。」
「你……」楚喬太過驚訝了，支吾著開口，「你嫉妒？」
他，莫征衍，他是在嫉妒？
「也許你不相信，我從來都沒有嫉妒過誰。」莫征衍不禁苦笑，因為就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其實是那樣嫉妒。
承認吧，莫征衍，其實你嫉妒的都快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