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義無反顧
楚喬覺得眼前忽然空白一片，讓她有些無法適應。
彼時，江言遇是清秀少年，在那個懵懂時光里，還不會說這樣露骨直白的話語，有關於思念，亦或者是內心深處不可抗拒卻還要隱忍的情感。卻在此刻，在五年之後重逢的時候，那些蒙上了粉塵的念想，全都拭去了塵埃，變得刻骨而清楚。
楚喬動了動唇，想要說什麼，可是最終，卻什麼也沒有說。
楚喬只是這麼靜默回望著他。
江言遇英俊的臉上，又呈現了微笑，他輕聲詢問，「晚上有空嗎，一起吃飯吧。我約了季向陽和陶思甜，他們也會去。」
這樣的相聚時光，楚喬已有多年不曾有過，此時久別重逢，她又怎麼會拒絕。
楚喬應道，「好。」
「你幾點下班？」
「五點。」
「那我到時候來接你。」
「也不用的，我可以自己去，你告訴我地方。」楚喬單純想著，讓他特意過來接太過繁瑣。
「我來接你。」江言遇卻執著說道。
楚喬是了解江言遇的，但凡是和親近的人都能知道他的脾氣，雖然看上去是個溫和陽光的陽光少年，但是骨子裡卻是固執霸道的。這可能和他的家庭有關，更有可能是他骨子裡無法磨滅的頑固因子。總之每每他決定的事情，就不會改變，就如同當年，他告訴她，他要去美國留學一樣。
這樣的突然，這樣的義無反顧。
事先沒有任何徵兆。
而她終究，也只能如此刻一般點了頭。
「那我就不打擾你工作了，一會兒再見。」
「恩。」
「對了。」江言遇忽而一聲，低聲問道，「你的號碼怎麼換了？」
楚喬抬眸望著他，許是因為陽光太過燦爛的光影暈染，江言遇的容顏，也有些模糊，這樣的畫面，讓楚喬想起了那座教堂里的五彩琉璃，更讓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她已嫁為人妻五年。
在嫁給他之後，莫征衍就將秘書徐珊派到了她的身邊。照料她一切的同時，也給她建下了一道枷鎖，讓她按部就班的生活。
這其中甚至是包括，一個全新的手機號碼。
「楚喬？」江言遇喊了一聲。
楚喬凝眸，輕聲吐出幾個字來，「不小心弄丟了。」
「這次又是怎麼弄丟的？該不會又是遇上小偷了吧。」江言遇笑了，提到了當年。那一次兩人在周末外出遊玩，卻不幸遇到了小偷，楚喬的錢包連帶著手機全被偷了。江言遇就陪著楚喬，去買了新的號碼。那個號碼，楚喬用了多年，直到高中畢業。
楚喬默然，只是「恩」了一聲。
「還真是？」江言遇無奈嘆息，又是叮嚀，「那你把現在的號碼報給我吧，我存一下。」
楚喬將號碼報給了他，「我手機沒帶在身邊。」
「我打一個給你。」江言遇立刻就將號碼存進了手機里，他又按了個回撥，聽到打通后，這才掛斷。
「好了，我真的走了。」
楚喬送他到電梯口，瞧著他進電梯，瞧著那扇門關上，江言遇微笑的俊容，在眼中定格成一幕，而後不見。
楚喬一回到辦公間，社裡的同事們又忍不住八卦。
「楚喬，外邊那位帥哥，該不會就是你的男朋友吧？」
楚喬否認，「不是。」
「一定是啦！楚喬，看不出來哦，你艷福不淺，這麼個大帥哥是你的男朋友！」有人反駁。
「他真的不是。」楚喬為難，淡淡笑道。
眾人鬧著哄鬧了幾句，楚喬尷尬得說不出話來了，幸虧副編孟華此時從外邊回來，大伙兒趕緊都散了會，各自忙碌去了，不敢再談笑。
楚喬也回到了辦公位置，餘光瞥見放在鍵盤旁邊的手機正閃著燈。
楚喬拿起手機來瞧，屏幕里一個未接來電。
再點擊了一下，跳出一個號碼來。
那個號碼本就存儲在手機里，完整的備註著對方的名字——江言遇。
五年來一直靜靜都保留著。
這天快到下班時間，楚喬就給徐珊打了電話，她告訴徐珊，今天要和朋友聚會，所以不用讓司機來接她了。徐珊在那頭叮嚀一切小心，又叮囑她一會兒聚會結束后如果需要車再聯繫她，楚喬一一應了。
緊接著，楚喬又接到了陶思甜的電話。
「楚喬，江言遇說晚上請客，你來不來？」陶思甜問道。
楚喬應道，「來。」
「啊？你真來啊？」陶思甜詫異，她沒有想到楚喬會爽快的答應。
「恩，我已經答應他了。」
「他聯繫你了？」
「我見到他了。」
陶思甜在那頭顯然是一愣，而後問道，「你在哪裡見到他的？」
「公司。」楚喬如實說道。
「他來雜誌社？」
「是。」
「江言遇怎麼會知道你在雜誌社？」陶思甜炸開了，而後轉念一想，恨恨說道，「一定是季向陽那個混蛋！」
聽著陶思甜在那頭將季向陽罵了個半死，楚喬笑了。
陶思甜罵了半天，泄了憤后道，「那就這樣，回頭見吧。」
準點的下班時間，楚喬收到了一條信息——我在你公司樓下。
楚喬趕緊收拾了東西，隨著眾人而出。她剛走出大樓，就聽見一旁有同事在嚷嚷，「瞧啊，就是那個帥哥。」
「呀，好年輕啊！開跑車哦！」另一位女同事也發出讚歎。
楚喬瞧見江言遇就在公司大樓外邊，他從車裡下來，在朝她微笑。
楚喬在一片艷羨聲中，走向了他。
「上車吧。」江言遇替她打開車門，不忘記小心護了她的頭。
正是下班時間，馬路上車流不息，過紅綠燈的時候，車子聯排成了一條長長的隊伍。
江言遇一手握著方向盤，扭頭問道，「怎麼樣？」
楚喬困惑，「什麼？」
「當然是我的新車。」江言遇笑問，像是一個正在獻寶的孩子。
楚喬並不懂車，哪裡會有什麼感覺，只是瞧著這輛車的樣子，也能知道一定是不便宜的。
江言遇是世家子弟，江家在洛城也是有名望的家族企業。江言遇年少就沒了母親，家中只有父親和一個長姐，對他更是無限寵愛。只要是江言遇要的，能給他的，就不在話下了。不能給他的，那一定是弄來給他。
在這樣的成長環境下，江言遇沒有養成囂張跋扈的性格，被陶思甜稱之為奇迹。
然而江言遇雖然沒有富家公子的驕縱脾性，但是他未必就沒有富家公子的揮霍習慣。早在當年，他就只愛喝飲料不喝水，吃一頓飯能花了別人一個星期的伙食費。穿戴從來都是上好，別人還在穿國內名牌的時候，他早就一身nba明星球員的裝備。
每每得了新的寶貝，就會跑來給她瞧。
「楚喬，你看，這是喬丹用過的護腕。」
「楚喬，你看，這是科比簽名的籃球。」
「楚喬，你看，這是羅德曼穿過的球鞋。」
楚喬當時看著那雙巨大到像是一艘小船的球鞋，眉頭都皺了起來：「江言遇，你覺得你穿得上這雙鞋？」
江言遇很是驕傲，捧著那雙鞋都不肯放手，好似懷揣了一個多大的夢想一般。
「楚喬，這你就不懂了，這是我的夢！」
……
此刻，江言遇如當年一般詢問她，楚喬回道，「挺好。」
「那當然了。」
「不過，有些敗家。」楚喬不忘記落井下石，不想他開心過度。
江言遇卻很是快樂，絲毫沒有被打擊到，露出了他潔白的牙齒，「這輛車，我以前就看上了，這可是我的夢！」
此時紅燈已經轉為綠燈，車流繼續發動往前而去。
這是你的夢。
江言遇，當年你遠赴美國留學，那也是你的夢嗎？
這句話，楚喬壓在心中沒有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