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Bleeding love(2)

  薑沂吹幹頭發,關了電吹風,抬眸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想起以往,邵鈞總會樂此不疲地搗亂,抓住她拿吹風機的手腕,從身後擁住她的腰肢,

  他將手指溫柔地沒入她的發絲,臉頰靠過來,輕輕嗅她發上淡淡的香氣,搞得她又羞又惱。


  而今這些感受和經曆,都將塵封在記憶裏,漸漸淡去,今後好的不好的,都會深藏在心,成為彌足珍貴的紀念品。


  薑沂知道,邵鈞是有些霸道,但不至於野蠻專橫,她話說得已經那樣徹底,他又怎麽會不依不饒?

  分別的伊始是很痛苦,但人是懂得適應的動物,再難也終究會熬過去,


  他已經有差不多一個禮拜,沒來找過自己了。


  ……


  薑沂低垂眼眸,腦子裏回想著之前的事,

  在跟邵鈞分手的那半個月裏,她其實也並不安穩,想起她甚至去到了梁友仁家,在那裏發現了一些東西……


  “你是?”


  打開門,女人詫異地看著眼前的薑沂。


  雖然梁友仁去世已有了一段時間,她哭紅的眼睛還是微微腫著,大概再堅強的女人也沒辦法那麽快從失去丈夫的悲傷裏走出來。


  “我是……梁老師以前的學生,姓薑。”


  知道這樣做不太厚道,薑沂卻也別無他法,厚著臉說:

  “不久前得知了梁老師離世的消失,我非常的……震驚,想起過去深受老師啟蒙教導,就覺得痛心惋惜,很想過來……拜訪一下。”


  話說得薑沂自己都有些犯嘔,不過她表麵上還是裝得懇切真誠,對方並未起疑。


  女人喉嚨裏嗚咽了一下,“哦,你是……友仁的學生啊。”


  “師娘,您……節哀順變。”


  “嗯……我沒事,”女人吸了下鼻子,麵對薑沂的拜訪還是很友善客氣的,


  “進來坐吧,家裏沒打掃,就不用換鞋了。”她扭頭朝後指了指說:


  “那個,那個房間,是友仁的,你要是想看的話,就去看看吧。”


  “謝謝,不好意思打攪了。”薑沂禮貌地點點頭,繼而抬腳走了進去。


  因為不能生育孩子,夫妻兩人關係不似從前親密,彼此之間漸漸有了隔閡,幾年一直都是分房在睡,

  薑沂也不虛與委蛇,徑直去到了梁友仁的臥室。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麽,漫無目的地在房間裏踱步,打量著周圍中規中矩略顯老派的裝設,在房裏走了一圈,薑沂念頭一動,繼而蹲下身,輕輕拉開了床頭抽屜,


  本沒抱什麽希望,薑沂卻破天荒地在抽屜裏發現了幾本相冊,鬆散的神經一下緊繃起來。


  老一輩的人大概都喜歡收集過往的照片,再裝訂成一本本厚實的相冊,而梁友仁似乎格外熱衷於這種樂趣。


  薑沂略略翻看了一遍,封皮泛黃的老相冊,記錄了他從嬰兒開始,成長到壯年,中年,這些年月裏的點點滴滴。


  這些特意留下的影像,對當時的他而言或多或少有著重要的意義,小學直至大學的畢業合影,生日聚餐,還有他的婚禮。


  梁友仁存著一份心思,留存著過往沉甸甸的記憶,欲以在暮年之時一邊翻閱自己的人生,一邊慨歎歲月蹉跎,隻可惜,而今隻能是別人拿著這些相片,感慨他英年早逝。


  正翻看著,突然一張殘缺的照片吸引了薑沂的注意,


  那是一張被撕下了一半的照片,照片上梁友仁和他老婆並肩站在一起,卻能清楚看見他肩上搭著一隻男人的手,

  腕上一隻限量款勞力士手表非常顯眼,不過對方的人像卻已經被撕去了。


  薑沂盯著照片思忖了一陣,隻覺應該是二者關係決裂,梁友仁才會一怒之下把照片撕毀,不知道這之間又會不會有什麽耐人尋味的故事。


  嘟——


  薑沂正想著,兜裏的手機驟然響了起來。


  被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驚嚇到,她猛地一收手裏的相冊,倉皇藏了一下,後背不小心撞上立在牆角的落地衣架,幾件衣服“稀裏嘩啦”掉了下來。


  還好沒被客廳的人發現異常,薑沂捂著胸口虛驚一場,

  她有些煩躁地掛斷了幾次三番打來的騷擾電話,彎腰拾起了地上的幾件衣服。


  深色羊毛衫積了些灰,薑沂掂著衣領,把套頭輕輕掛在衣架上,眼睛卻掃到木質衣架接口處卡著的一個極小的金屬物件,


  顏色幾乎與衣架融為一體,不留意看甚至發覺不了,薑沂卻覺有些不對,輕輕用手指將它摘下了,


  仔細看了看,她才驚覺那是一個微型攝像頭,似乎是很久以前放置的,現已經沒電了。


  ……是誰在監視梁友仁?他知道自己被人監視了嗎?

  薑沂正想著,卻聽女人的聲音倏然響起,


  “薑同學啊,你渴不渴啊?要不出來喝點水坐會兒吧。”


  “……哦,好。”


  她答應了一聲,將手裏的攝像頭揣進兜裏,抬腳走出門……


  ……


  薑沂轉了個身,後腰靠著洗手池,不自禁發了會兒呆。


  半晌後,她掏出兜裏的手機,撥去了一通電話,

  “真沒想到,你會主動聯係我。”她聽見邵安帶著笑意的聲音對自己說:

  “是想我了嗎?哈哈,最近實在是瑣事纏身,都沒時間和薑沂姐敘一敘。”


  不知道邵安又在暗自謀算著什麽,薑沂不由捏緊了拳,冷沉的聲音說:

  “邵安,其實……有人知道你的秘密吧。”


  對方似乎猛然間頓了一下,薑沂極具壓迫性的語氣又道:


  “而你並不知曉對方的身份,也不清楚對方手裏有沒有掌握實質性的證據,所以其實你也很慌,

  或許是因為受到警告,這段時間你才收斂了自己的行為,以免節外生枝。”


  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邵安的聲音才又響起,


  “你猜的很對。”


  “看來你也不是以為的那樣有恃無恐,”稍微占了些上風,薑沂乘勝追擊道:


  “既然這樣,你不如老實一點,不要橫生枝節,也不要動邵鈞,邵氏集團的控製權勢必會是你的,你跟他爭什麽?他手上沒有關於你的任何把柄,你沒必要冒這個險,省的一個不小心弄得魚死網破。”


  “我怎麽覺得,你這話像是在……求我放過邵鈞呢?”邵安輕笑道:


  “薑沂姐,你這麽誆我可不行,跟我談交易,你打算拿什麽來換?

  嘖……給你個提議怎麽樣?拿你自己。”


  “那你就想多了,”薑沂冷冷道:“我跟邵鈞已經分手了,現在拿他的事威脅我不起作用,我會這麽說隻是念在過去的情分,其他的我沒心思管。”


  “人是不是都喜歡口是心非呢?”邵安低聲喃喃一句又說:

  “可是薑沂姐,局勢有變,一切都被打亂,等著重新洗牌了。”


  聞言她眉心一蹙,“什麽意思?”


  薑沂當然也知道他不會告訴自己,沒再追問,卻聽對方不知所謂地笑了起來,


  “薑沂姐那麽聰明,不如猜猜?”


  話落他幹脆地掛斷電話,前一秒還噙著笑意的眼睛倏然冷厲下來。


  邵安扣上麵前的電腦,雙手枕著後腦靠在椅背上,眼底透著說不出的寒意,


  ……掙脫禁錮,也將失去唯一的庇佑,囚鳥可能飛上青天,重獲新生,也可能墜落懸崖,粉身碎骨。


  “邵先生,你終於接電話了!我這一個禮拜天天打,還以為你被人綁架了,差點兒沒給你立案!”高向宇激動地道。


  被瓶瓶罐罐的酒瓶包圍著,邵鈞垂首揉著眉心,有氣無力地說:

  “哦,手機……沒電了,剛……充上。”


  “你怎麽了?”高向宇關切地問:“跟人打架了?”


  他倒是想痛快地跟人打一架,每天靠泡麵填肚子,平時基本除了喝酒就是睡,難受的時候煙癮又有些犯了,好不容易才控製住,這幾天的日子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過來的。


  邵鈞說:“沒,有什麽事你說吧。”


  “挺重要一件事,”高向宇肅然道:

  “那個毒販ors,據說是走貨的時候被潛伏在身邊的臥底反水捅了一刀,之後他們一夥人跟國家政府激烈對抗,槍戰時被武裝軍隊當場擊斃了。”


  沒想到那樣一個惡貫滿盈的大毒梟,居然說死就死了,聞言邵鈞禁不住眉梢一抬,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酒還沒醒過來。


  “哪兒的消息?可靠嗎?”


  “是真的。”高向宇肯定道:

  “你說這個ors是你弟弟的靠山,現在他死了,邵安應該也翻不起什麽風浪了。”


  “倒也未必,”邵鈞說:“人要是被逼急了可能會不擇手段,做事做絕。邵安很可能趁此放手一搏,掃平一切阻礙,說不動會馬上動手,迫不及待想殺了我。”


  聽邵鈞這生無可戀的口氣,高向宇一時有些心驚,

  “邵先生,你……真的沒事?”


  “沒事,”邵鈞有些不耐煩,“我先掛了,公司有人聯係。”


  他就著淩嘉打過來的十幾個未接來電撥了過去,剛接通就聽對方厲聲罵道:

  “邵總你還知道接電話呢!”


  “……”他還來不及開口,對方又說:

  “您平時上班劃水也就算了,一個多禮拜不露麵,人不見,電話不接,真當甩手掌櫃啊!


  邵總您知不知道,公司的事現百分之七十都是你弟弟在管著,你要再不上點兒心,各大股東的民心都快一邊倒了!”


  “我知道了,一會兒就過來。”受不了淩嘉的斥責,邵鈞敷衍一句便掛了電話。


  恍恍惚惚走進衛生間,邵鈞簡單收拾一下就出了門,下巴蓄了些胡茬也懶得刮,


  他隻覺自己一臉狼狽也無所謂了,收拾好了又能給誰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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