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隱晦(1)
薑沂緊鎖眉心,感到喉頭像是堵著什麽異物般有些梗塞,
……拍這種東西,梁友仁是打算在以後見不到對方的時候,亦或是某個寂寞難耐的深夜,拿出來反複觀看賞味嗎?
想到這兒,薑沂不由一陣犯嘔,雖然早也知道他這種人不會有什麽正人君子的做派,看到錄像的時候委實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梁友仁果真還是沒說實話,他根本不是在意識到邵安的陰暗後與之疏遠,因為他喜歡的,就是他病態又陰暗的一麵!
……那麽邵安的過去,到底是什麽樣的?
一天很快將要過去,這時候時間已經很晚了,薑沂收拾東西準備下班回家,她剛站起身,突然間,
嘩——
照明燈“唰”的一下盡數熄滅,四下瞬間被黑暗籠罩。
不知道醫院怎麽會忽然停電,薑沂詫異地環掃了一下四周,隨即聽見傳呼機裏安保科人員的聲音,
“二樓電路跳閘,操作人員正在進行排查,大家稍安勿躁!”
……跳閘,怎麽回事?
薑沂垂眸想了想,接著便轉身走出了漆黑的辦公室。
她剛跨出門,躲在隱蔽角落的人便一直注視著她的身影,確定薑沂下了樓,那道暗影便推開門走了進來。
來者三兩步溜到薑沂辦公桌前,手腳麻利地拉開抽屜,繼而開始翻找起來。
東西還未找到,隻聽身後一道女聲忽地響起,
“終於現身了啊!”
薑沂雙手抱臂靠著門,目光直直注視著眼前的人。
她根本就是打算甕中捉鱉,所以方才並未走遠,隻下了幾節台階便原路折回,將來人抓了個正著。
對方手上的動作一頓,怔怔地側轉過身。
見狀薑沂不由目色一動,
……長發,是個女人!
雖有些詫異,薑沂並沒有震驚太久,她目光灼灼道
“一直跟蹤我們的就是你吧?你到底是誰?”
照明燈“嘩”的一下倏然亮起,頃刻照亮了對方的麵目。
“周……!”
薑沂記不清女人的全名,隻知道她是邵吏凱的遺孀,邵鈞名義上的後媽。
……怎麽會是她?
之前一直沒有考慮過,難道這些案子這個女人也摻了一腳?薑沂神色凝重地思忖著。
“看來是我不夠專業,這麽容易就被你發現了。”周婧怡似乎完全沒想替自己開脫,直接坦白道。
……她跟邵鈞之間沒有感情,卻是邵安的生母,跟他有不可分割的血緣關係。
薑沂抬眸看了眼麵前的人,似乎明白了什麽,她緊蹙的眉心一舒,忽地笑了笑,
“是啊,我要是你,就不會親自出馬,這麽做容易暴露身份還不好開脫,
我不信你是沒有手段的人,這次之所以這麽倉促慌張,是因為關心則亂,”她銳利的目光注視著眼前的人說
“其實你私底下一直有在派人監視邵鈞,對吧!”
話落,周婧怡方才淡定的神情終於有了些變化。
“自己老公孩子死了,你不可能不懷疑,當然也不可能甘心接受警方給出的解釋,
所以你暗中調查,終於意識到了一件可怕的事,也就是這一切的真相,”薑沂冰冷的聲音說
“弑父殺兄,這些其實,都是邵安做的。”
見女人的肩膀以極小的頻率顫抖了一下,薑沂接著道
“不過,縱使邵安做了這樣大逆不道的事,但他總歸是你的孩子,維護自己孩子是母親的天性,你也不例外。
怕我和邵鈞找到對邵安不利的證據,愛子心切的你才會跟蹤我們,現在才會,冒險闖進我的辦公室,企圖盜走……這個東西。”
說著薑沂就從衣兜裏掏出了那個對方一直在找的盤。
自己的心思居然完完全全被對方識破,女人震驚之餘又有些慌張,
不過周婧怡嫁入豪門那麽久,多少也是見過世麵的人,她調整了一下情緒,方才驚慌的心緒立馬又平靜了下來,這時候甚至還能沉下氣來跟薑沂對峙,
“薑醫生,我承認,你的確是很厲害,能讓邵鈞都如此傾心的人想必也是不簡單,”
她仰起下巴,顯得一副底氣十足的模樣,那雙保養得極好的手將烏黑亮麗的長發撩到了肩膀一側,
“話不中聽,但是實在,就算邵鈞再喜歡你,喜歡到以後當真娶你過門,可你怎麽知道他以後會不會變心?真把自己攪進去又沒人肯拉一把,到時候你怎麽辦?
說到底你也不過就是個小醫生而已,女人貴在守本分,所以薑醫生,我勸你最好不要,插手自己能力範圍之外的事,不要把自己往火坑裏推。”
不得不說周婧怡真的是心理素質強大,分明是自己被抓包,這時候還能不慌不亂,苦口婆心地勸誡薑沂,
她的確是個很美的女人,是那種嫵媚妖嬈,極具女性特征的美,看著眼前的女人,薑沂暗暗想著,
……如果沒有這些痛苦和掙紮,沒有殘酷現實的摧殘,她會比現在更加光鮮亮麗的。
“周女士你恐怕是搞錯了,”薑沂說“現在這種局麵,到底該是誰威脅誰啊?”
聞言周婧怡禁不住抽了口冷氣,本想氣勢上唬住她,不料對方根本不吃這一套。
她這才意識到薑沂不是那種一看見權勢就點頭哈腰慌得找不著北的小市民,不會因為她幾句狠話就慌了陣腳。
“那你想幹什麽?”她終於有些示弱地說
“薑醫生,其實你隻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就不會惹上麻煩。你想要什麽,金錢,還是權利?這些我都可以滿足你。”
薑沂禁不住冷冷一笑,“你想……賄賂我?這麽多條人命,你覺得多少錢能填得平呢?”
她話音落下,就見周婧怡側臉漲得通紅,她緊緊盯著自己手裏的東西,好像下一秒就要衝上來似的,
“想直接搶啊?倒是用不著這麽難看,”薑沂說
“因為這裏麵根本什麽都沒有,何況要是真有證據的話,我一早就報警了,怎麽會等到現在。”
周婧怡將信將疑地擰了下眉,“你說的……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你懷疑與否都無關緊要,”薑沂掂了下手裏的盤,
“不過這裏麵的內容,你是不會想看的。”
相信了她的話,周婧怡似乎終於鬆了口氣,緊繃的身體也鬆緩了下來,
“當然,我並沒有要就此放任這些事不管的意思,犯罪殺人總要受到製裁,像邵安這種能操控他人思想和行為的人尤其可怕,留在社會上也是個毒瘤。”
“我不清楚邵安小時候經曆過什麽,但我想你應該知道,”
看眼前的女人攥緊拳,薑沂接著又道
“雖然知道這很難,但希望周女士你能看清是非黑白,要知道害人終究會害了自己,你這時候維護邵安,跟害他無異。
其實邵安並不適合這個社會,這樣下去,他隻會淪陷,會迷失自己,”薑沂凜冽的目光看著她道
“周女士,我希望你能明白,隻有讓他去到他該去的地方,才是在拯救他!”
“誒,今天怎麽比我回來得還晚?”
薑沂剛邁進家門就聽邵鈞問。
“哦,嗯……醫院處理點兒事,你在廚房幹嘛呢?”
她走進廚房,看見邵鈞正將打包好的新鮮飯菜倒進瓷碗裏。
邵鈞說“我想你今天應該是忙,晚上估計也不想做飯,就在餐廳打包了點兒吃的。”
聞言薑沂笑了笑,不得不說,有時候邵鈞還是很貼心很懂她的。
她湊上前看了眼擺在桌台上的食物,嗅著空氣裏食物的香味,心頭莫名感到有些暖,
“誒對了,梁友仁的那個盤,要不我們今晚上看看?”
聞言薑沂稍稍怔了一下,
“我,我忘帶回來了,嗯……忘在醫院了。”
……忘了?
邵鈞眉梢一揚,轉臉看著眼前的人,繼而就朝她走近了。
“嗯,怎麽……”
在他的逼近下後退了幾步,薑沂的後腰就抵上了桌台。
“你是忘了,還是……故意沒有帶回來?”邵鈞頗有深意地凝視著她的眼睛,
“不想讓我看?”
薑沂的目光稍稍閃動了一下,還沒開口辯解就聽他說
“其實,你心裏還是同情邵安,想保護他的?我說的對嗎?”
薑沂呼吸一滯。
……自己確實對邵安懷有難以言說的感情,不是別的,隻是隱隱有種仿若同類之間的,那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她低下頭回避邵鈞的視線,對方卻越發霸道地靠了過來,貼在薑沂耳畔,低朦又略帶笑意的聲音說
“怎麽辦,我好像……有點兒吃醋。”
“你,”薑沂無濟於事地輕輕抬手擋了下跟自己距離越來越近的人,“你怎麽,跟誰都吃醋。”
“就是看不慣你對別人太好,而且邵安那小子,我總覺得他對你……”
邵鈞話說一半,深邃溫柔的眼眸閃過一絲凜冽,
“總之這家夥要是敢對你有想法,我就跟他拚命!”
“赫,”薑沂一笑,剛要說話,就被他狠狠摟住了腰,
“笑什麽,你是我的人,別人多看一眼都不行!”
邵鈞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發,又笑著說
“好了,我端菜出去,我們吃飯吧!”
“嗯。”
薑沂點了點頭,望著他轉身挺拔的背影,心頭泛著難以言說的滋味,
其實在薑沂心裏,邵安也是一個受害者,他遭受摧殘,卻不懂得如何走出囹圄,反將曾受過的傷加害給其他人,
就如邵鈞覺察到的那樣,雖然覺得邵安應該受到法律的製裁,但薑沂下意識還是想保護他的尊嚴,
……好在他能理解自己的這種感受。
薑沂不由感到十分欣慰,在這個世上,能遇到一個無需言說就能讀懂自己的人真的萬分難得,那種不言而喻的默契,有時候隻需要彼此之間的一個眼神。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自己他在麵前好像越來越乖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