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懷疑(2)
兩人站在陽台,邵鈞卻忽然問了他一句:
“你……不抽煙?”
“不抽,嗯……有什麽問題嗎?”
邵鈞:“沒什麽,就是覺得警察不抽煙還是挺少見的。”
當警察經常熬夜需要提神,日常工作壓力也大,很多幹這行的人於是漸漸就養成了吸煙的習慣。
高向宇說:“以前沒碰過,現在也沒什麽,而且我的原則是,不接觸那些讓人成癮的東西,畢竟那些東西一旦沾上,就很難再戒掉了。”
“嗯。”邵鈞輕輕應了一聲,對他的話表示讚同。
“不過邵先生想抽的話也沒事,我不介意偶爾吸一下二手煙。”
邵鈞搖了搖頭,
“戒了。”話畢他又補充道:
“不想以後死的太早。”
高向宇笑了笑,而後又摸了摸後腦,臉色稍微有些嚴肅了起來,
“邵先生,關於你哥哥的案子,我們聊聊吧。”
邵鈞抬了抬下巴,隨即聽對方說道:
“現在警方掌握到的證據還很少,除了現場留下的幾枚子彈和彈殼,沒有任何腳印和指紋,我們根據邵先生你之前描述的嫌疑人的身形特征,到事發周邊調取了路邊監控,連夜追蹤調查仍舊沒有找到凶手半點行蹤跡象,
不得不說凶手作案手法毒辣而且在反偵察方麵很有經驗,以至於警方現在對他的身份還一無所知,偵破工作也毫無進展。”
聞言邵鈞不由擰了擰眉,
這案子難道又要石沉大海?
“你是想告訴我,案子可能破不了?”
“倒也不是這個意思,雖然是會有警察偵破不了的案件,但我相信凶手隻要是做了事就一定會留下證據,隻不過破案時間可能會長一些。
很多當時的無頭公案線索都是幾年後才浮出水麵,甚至有的刑事案件十多年過後凶手才落網,所以希望邵先生不要著急,警方一定會竭力找出真凶的。”
聽高向宇講完一通話,邵鈞側目看著他一仰頭,“你就是想跟我說這個?”
對方抿了下唇:
“還有就是,這件事我私底琢磨了一下,心裏有一個……不太成熟的想法。”停頓了一下,他又接著道:
“我把你家裏發生的幾起案件聯係在一起,首先是邵吏凱中毒被殺,而邵先生你遭到陷害,而後是邵康在ktv被人投毒,你弟弟邵安遭人綁架,再後來就是你和邵廷在廢舊工廠遭遇襲擊,後者被殺身亡,
雖然這些案件凶手各異,但是介於被害人之間的聯係而事情的發生又過於密集,就不得不讓人感到十分懷疑。
如果這些案件的幕後主使其實是同一個人,這種類似於斬盡殺絕的做法,首先讓我想到的是凶手的作案目的是出於尋仇。”
這是常規的想法,殺人動機牽扯到私人恩怨甚至是商鬥,所有這些違法行為的驅動力隻是單純的殺人報仇或者是著眼於邵氏集團這個房地產公司的市場,
不過,他倒是有另外一種想法,
高向宇:“但如果案子其實並不牽扯進外人,而是單純的……家族內鬥,邵先生,之前你說當天晚上你之所以會和邵廷去到那家工廠是因為私事對嗎?”
“你懷疑殺人隻是為了爭奪家產?”邵鈞直視著對方:
“之前在醫院你已經問過我很多遍,我再重申一次,我的的確確是為了跟我哥談私事才去到的工廠,至於為什麽選擇那個地方,是因為,那裏有我們過去的記憶。”
那處廢舊的製造廠是兒時邵鈞和他哥哥最喜歡去的地方,因為站在工廠房頂向遠處的天空望去,可以看到最美的夕陽。
聞言高向宇點了點頭,“所以,你應該是清白的,而且,我也相信你。"
他頓了頓而後又說:
“也正是因為這樣,我的懷疑於是落在了另一個人身上。”
疑惑了片刻,邵鈞猛地一怔,
“邵安?!”
兩個字裹著震驚脫口而出,他隨後又語氣一沉:
“怎麽可能?”
“確實,邵安先前也遭遇了綁架,而之後對他的刺殺也是說不通的,那時候如果不是薑醫生及時發現,他很可能已經喪生在歹徒的槍口之下了。”
見邵鈞一臉的質疑,高向宇便道:
“當然我現在隻是提出一個假設,表麵上看起來你們都險些遭遇毒手,但你和邵安並沒有在歹徒窮凶極惡的犯罪行為下命喪黃泉,這一點著實有些耐人尋味,如果真的要從這個方麵來考慮的話,你和邵安的作案嫌疑並不能完全洗掉,”
他抬眸看了一眼麵前的人又說:
“其實按理來說你的嫌疑應該是最大的。”
邵鈞眉心一蹙,他忽然想到之前薑沂調侃似的跟她說的那句話,
“你真應該慶幸凶手來不及把現場處理成是你殺了邵廷的假象,否則你的嫌疑就洗不清了。”
“不過你們二人之中我更傾向於相信你,所以……”
邵鈞深深吸了口氣,不得不說高向宇的這個假設讓他感到十分震驚!
“所以我說這個想法很不成熟呢,因為這起綁架案警方其實並沒有捉到凶手,如果說我剛才的假設成立,那就真是……太可怕了。”
邵鈞輕輕咬唇,知道他的那句“可怕”是什麽意思,如果他的想法是對的,駭人聽聞的綁架案或許隻是一個煙霧彈,那麽綁架案的凶手可能並不存在,
那麽這一切,其實都是邵安自導自演的一場戲碼!
現在想想,綁匪種種古怪的行為,以及,邵安在那樣凶險的情況之下竟然使用綁匪的手機成功地發出救助信號,
這一切其實都是很反常的!
可是他身上的傷……
“不可能,這不可能的。”邵鈞不由得攥緊拳。
“這個想法現在隻有假設沒有求證,邵先生大可隻淺淺一聽不必放在心上。”話畢高向宇又說:
“另外,重案組那邊剛剛接手這起案子,之後可能還會找邵先生你詢問情況。”
邵鈞淡淡“嗯”了一聲,他現在陷入了經久的渦旋之中,早已經聽不進對方接下來的話。
薑沂徑自走在醫院樓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有人跟著自己。
她拐過一個轉角,而後躲在了牆麵之後。
嗒——
嗒——
腳步聲漸漸臨近,隻見休閑運動鞋冒出一點鞋尖,套著牛仔褲的細腿隨即出現在薑沂眼前,她不由鬆了口氣,
“原來是你啊。”
邵安微微一怔,而後又笑了笑,
“被薑沂姐發現了啊!”
“你怎麽會來醫院?生病了?”
邵安點了點頭,“啊,是啊,好像有點感冒。”
薑沂:“那你快去掛號吧,醫院今天人挺多的。”
她話音剛落,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喧嘩,越來越激烈的爭吵聲頃刻穿透了整個走廊。
“薑沂姐,那兒出什麽事了嗎?”邵安一臉疑惑地問。
“是家屬在鬧事吧。”薑沂臉色一沉,又說:
“我過去看看。”
……
“我愛人就是被你們醫院給治死的,你們這黑心醫院,黑心醫生,不得好死!”女人扯著喉嚨高聲叫罵道。
方名揚一臉無措,盡量冷靜地勸道對方:
“家屬請您冷靜一點,對於您丈夫的不幸離世我們也深表歉意,但手術失敗並不是完全是我們醫院的原因啊,當時的確是病情突發,而你們也沒有及時將病人送到醫院進行救治。
你們把人送來的時候已經錯過了最佳搶救時間,那時候病人的情況就已經非常不樂觀了!”
準確來講,剛推進急救室沒兩分鍾病人就已經徹底斷氣了。
聞言女人頃刻間暴跳如雷,指著方名揚的鼻子罵道:
“那意思是這都是我們的錯了?!好好的人在你們醫院死了,你倒還怪我們沒及時把人送過來,有你們這麽不要臉推卸責任的嗎!”
方名揚氣得肩頭發顫,隻覺遇到這種無理取鬧胡攪蠻纏的家屬真的十分無奈。
“那個做手術的醫生呢,這時候倒是躲著不敢出來了啊!”
她說著就要往辦公室裏闖,方名揚立刻攔住了她。
“女士請您不要衝動,您要是再這樣鬧下去我們就隻有叫保安了。”
女人隻覺一肚子冤屈沒地方發泄,這時候便將矛頭對準了方名揚,
“你,你還敢攔著我,你們這兒還有沒有點兒天理王法,看你長得人模狗樣,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從小到大還沒被什麽人這樣罵過,方名揚心下萬般憋屈卻有口不能言,這時候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我……”
然而他還沒說什麽就被薑沂給拉開了。
知道方名揚不太會說話,薑沂作為前輩也不可能讓一個還沒轉正的實習生獨自麵對這種棘手的情況。
“這位女士,你的心情我們理解,但你現在這樣鬧事其實對你和醫院雙方都沒有任何好處,並且還會影響到醫院其他病人,損害他人的利益,我相信這樣的結果並不是你的初衷對吧?”
隻覺眼前這人的談吐氣場莫名很有信服力,女人斜眼瞟了瞟周圍無數人注視著她的目光,一下子閉了嘴沒再嚷嚷。
薑沂又說:“醫院並沒有說不負責任,合理的訴求我們會滿足,包括理賠也是可以商量的……”
“你什麽意思!誰說要你們的錢了,你覺得我今天來這兒就是為了錢嗎!”女人倏地又激動起來,
“我要的是人,我要我的阿華好好的,好好的回到我身邊,”
女人顫栗著咬住下唇,情緒漸漸低靡下去,被無盡的悲痛壓得無法喘息,
“你回來,你回來啊……”
她無力地跪倒在地上,連抽泣都沒了氣力。
“抱歉,但生死是人之常情……”
話音未落,薑沂卻忽然聞見一聲異動,隻聽本就喧嚷的空氣裏傳來幾聲狗吠,
她猛地抬起眼,隨即便見遠處一個身形健壯的男人牽著一條黑色大型犬小跑著趕了過來。
薑沂一怔……那竟然是一條羅威納犬,作為警用犬的主要品種,這種烈性犬在部分城市甚至都是禁養的!
看對方洶洶的氣勢就知道來者不善,這是非要在醫院掀起一番風浪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