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悸動(1)
一來二去折騰到了淩晨,大晚上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訂到空房間,走在馬路邊薑沂目色凝重,腳下步子有些飄忽不穩,
她這時候已經很累了,另外她也知道大半夜的在正規酒店開房間本來就不容易,一來服務人員懶得麻煩,二來也是為了避免會打攪到其他客戶休息,因此招來差評砸了口碑得不償失。
“要不去我那兒?”
邵鈞靠近她身側,裝作漫不經心地問。
薑沂沒多想其中貓膩,隻淡淡回道
“不用,我去朋友家住。”
緊接著,她撥了燕琦的號碼,對方大概是在忙,“嘟”聲快要斷了才接起電話,
“喂,你在家嗎?”
“在啊,怎麽了?”
“那個……”薑沂嚅囁一陣,“遇到點麻煩,家裏待不了,我能暫時去你家住一晚上嗎?”
“……”
對話戛然而止,電話那頭的人像是糾結了一陣才說道
“這個……今天不太方便啊。”
薑沂一怔,沒料到對方會拒絕。
“怎麽了嗎?”
燕琦為人十分熱情直爽,在她家借宿一晚的事照理來說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於是乎薑沂詫異了一陣,隨即聽對方不好意思似的壓低聲音說道
“我這跟老何計劃好了今天造人呢!”
……
“就……就非得要今天嗎?”薑沂擰了擰眉。
“今天剛好我那什麽嘛!”
“那……”
“你們小區外麵那酒店沒空房間了嗎?”
……薑沂不喜歡社交,平時走得近的朋友沒幾個,她不喜歡打攪到別人的生活,一般也不會托人辦事或者麻煩對方,遇到眼下這種情況自然也不會再三堅持。
燕琦“哦,沒事,要實在找不到房子那你就……”
“沒什麽,不方便就算了吧。”
“啊?”
“我再問問別的酒店,沒事了你快去……快去忙你的事吧。”
話畢薑沂有些憂愁地掛了電話。
……連燕琦都不收留她,難道今晚要在大街上打地鋪嗎?
薑沂攥著手機滿麵愁容,她前不久剛和江梓易分了手,借宿對方家裏顯然是不可能的,可眼下她還能向誰求助呢?
“咳咳……”杵在一旁的邵鈞咳嗽了兩聲,
“薑醫生,我都第三次向你發出邀請了,怎麽樣啊?”
薑沂一臉懷疑地側目看了他一眼。
“放心,該本分的時候我不會胡來,去我工作室吧,嗯?”
她抿了抿唇,看著對方的臉莫名有些心慌。
薑沂抱臂走在男人身後,在邵鈞看不見的地方打量著他偉岸的背影,她覺得但凡一個要臉的人這時候也不會乘人之危,所以她心頭懷著一絲信任,相信對方不會幹太過出格的事情。
……雖然她其實還是覺得自己這想法愚蠢且傻。
吱呀——
邵鈞推開房門,非常有禮貌地對薑沂比了個“請”的手勢,後者抿了抿唇,臉上掛著幾分不安。
她邁步跨進去,抬眼將房間的一切收進眼底,腦海裏便湧現出了上次住在這裏的經曆。
……但願今晚別出什麽幺蛾子。
薑沂剛放下隨身的行李,轉過頭視線便落在了那架一看就價格不菲的木質鋼琴上,這種頗具藝術氣息的物件擺在客廳多少有些引人注意,薑沂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見狀邵鈞便笑著問她道
“要不我給薑醫生彈首曲子吧?”
也不知他哪裏來的好興致……
“擾民吧。”薑沂說。
“這房子隔音效果挺好的。”他回答。
薑沂垂眸想了想,剛才在出租車上小憩一陣,她這時候有些新鮮,既然沒什麽睡意,能聽人現場演奏一曲大概也是不錯。
知道薑沂沒有直接了當地拒絕,那便算是同意了,邵鈞微微一笑,然後便邁步走向了那架線條十分流暢完美的施坦威鋼琴。
薑沂慵懶地靠著沙發,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邵鈞身上,隻覺坐在鋼琴麵前的男人好像完全變成了另一副模樣,收斂了平日的輕佻,此刻的邵鈞看起來尊貴且優雅。
璫——
第一個音符從琴鍵上躍出,薑沂的心猛地顫動了一下……
邵鈞隨手撥弄一陣,奏出一段十分隨意卻仍舊動聽的韻律,他的手有著非常完美的比例,白皙幹淨,那樣漂亮的手演奏鋼琴,無論從聽覺還是視覺上都令人沉醉。
修長的五指在鋼琴鍵上跳躍,動作自然而又流暢,他白皙的手指柔韌有力,在跨度很大的琴鍵上掠過,顯得異常有美感。
整個房間充斥著沉穩又蕩人心腑的琴音,動人的旋律頃刻吸引了薑沂全部的注意力。
就在這時,邵鈞跳動的五指輕輕一搭琴鍵,四下瞬間歸於寂靜。
“薑醫生,”他轉頭看著她,
“聽過《euia》嗎?”
薑沂目色一動,方見眼前的男人沉下眼眸,他轉過頭,身邊的空氣仿佛都在這時候沉了下去。
琴聲再次響起,邵鈞平緩地彈奏起了那首叫做“烏托邦”的鋼琴曲。
同一首曲目,在不同人手下表達出的風格與氣質都是獨一無二的,在演奏者奏響第一道音符的那一刻,這首曲子便屬於他,娓娓訴說著他的心境,他的故事。
邵鈞奏出的曲調唯美又深沉,每一個音符都好似寄托著他異常濃烈的感情。
鋼琴純音比激烈的電音平緩不少,耐人尋味的頓錯聽得人有些想落淚,靜默地看著對方,薑沂的目光不由深沉起來,
她忽然明白,邵鈞渾身那種優雅的氣質來源於此,他的音樂,他的熱愛與理想……
在音樂裏,他純潔無暇,一塵不染,人在摯愛的東西麵前都是簡單純粹的。
每一個音符都浸透在空氣裏,連綿的琴音令人震撼又覺陶醉不已,薑沂全身心投入這韻律,她的心緒很難得像此刻這樣平靜了。
邵鈞目色若水,這時候,他腦子裏想的不是樂譜,不是下一個琴鍵在哪裏,就算閉上眼,他也可以準確地觸到每一個鋼琴鍵,這些就好像是已經融進他骨子裏的東西。
澎湃的漸漸沉落,音樂聲變得柔軟,變得靜謐,仿佛虛妄的靈魂走過高山,跨過低穀,最終歸於沉靜。
邵鈞投入這場屬於他自己的盛宴中,旋律裏的每一個起伏都表達著他的情緒,那屬於他的快樂與傷悲。
纖長的指尖敲下最後一道音符,一曲落盡,他的心卻在曠久的悸動中無法平靜,他溫涼的餘光掃過遠處她的輪廓,深沉的愛意伴著嫋嫋餘音愈漸滾燙,
薑沂,你就是我的理想,我的……euia!
悶重的琴鍵拖出綿長的尾音,所有絢爛好似在刹那間回歸虛無……
他回頭看著她的眼睛卻並未言語,沉默持續了好久,靜謐的空氣甚至催發出了些許曖昧之意,擾亂人的思緒,
薑沂的目色閃動了一下,隨後又淡淡說了聲
“挺好的。”
“能從薑醫生口中聽到一句誇讚還真是不容易。”邵鈞衝她微微一笑。
不知是不是方才過於投入的原因,薑沂渾身有些發熱,此刻的她神色迷朦,臉上還掛著一抹淺粉,被跟前的男人盯得有些不自在,薑沂倉皇避開了對方的視線,她垂眸看著地麵,一邊起身,一邊說道
“時候不早了,我有點困。”
薑沂擺好枕墊,接著就打算把一旁的薄毯平鋪到沙發上,這時候,邵鈞卻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去房間睡。”
薑沂幹脆地說了聲“不”,對方隨即朝他靠近了幾步,
“薑醫生,你最好聽我的,否則……”
“怎麽?”
看著她眼底的執拗,邵鈞勾了勾唇,笑容好似帶著侵略的氣息,
“也是,總之你也不會乖乖聽我的話。”
“嗯?”
薑沂還在詫異之際,下一秒對方便已二話不說將她打橫抱起了。
突然失去重心,薑沂在驚慌中下意識伸手攀住了男人的脖子,二人親密的肢體接觸讓她啥時間尷尬得麵紅耳赤,
“你幹什麽,鬆手。”
“別急,到床上就放你下來。”
“你……”
她瞬間又驚又怒……方才彈鋼琴的時候還一本正經,斯斯文文的男人是個假的嗎?
邵鈞踢開虛掩著的臥室門,走到床頭的時候便動作輕柔地將懷裏的人放了下來。
雙腳剛沾上木地板,薑沂立馬往後退了幾步,微怔的目色中流露著強烈的警惕與不安,見狀邵鈞不由笑了笑,
“你怎麽這麽容易受驚?”
……那還不是因為你臉皮太厚!
薑沂咬了咬牙,本想推開眼前的人離開臥室,不想對方抬起一隻胳膊攔住自己道
“怎麽,還想讓我再抱你一次?”
我……
薑沂表情一裂,隨即啞口不再說話,她轉過身不去看背後這男人,提醒自己不管遇上什麽人渣敗類都要時刻保持理智清醒!
然而她的怒氣已經衝上腦門了,並且現在渾身還是那種又羞又怒,難受又別扭的滋味!
“洗澡嗎?”
這話用邵鈞那種極具磁性的低沉嗓音說出來莫名就很引人遐想,隻覺他問話時輕飄飄的眼神看著就讓人有些不舒服,薑沂隨即沒好氣道
“不用,我又不是成天在泥裏滾。”
聞言他目色溫柔地笑了笑,
“那行吧,太晚了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攪你了。”
……你也知道自己打攪到我了?
待男人的身影離開視線,薑沂隨即關上了門,她還沒什麽睡意,於是便坐在床沿,目光透過落地窗看著漆黑的夜幕……夜很深很靜,天邊閃爍著的三兩顆星星很亮很耀眼。
薑沂不知發了多久的呆,良久後飄遠的意識才重回大腦,隻覺邵鈞大概是在洗澡,浴室裏“稀裏嘩啦”的水聲竄入耳中,有些擾亂她的心神,此起彼伏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心頭的煩躁隨之越演越烈,惹得她不由喃喃一句,
我!
薑沂沉了口氣,從高二開始她就不說髒話了,這時候竟還是忍不住爆了句粗。
正這時,男人的聲音好似穿過水霧,透過門縫,長驅直入地躥進了她耳裏,
“薑醫生,我忘記拿衣服了,要不你幫我遞一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