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圖謀(3)
邵鈞一連幾天都沒法安安心心做事,心裏好像有一團莫名的妖火在燒,燒得人渾身滾燙。
恍惚之際,他接了一通來自邵廷的電話,男人的聲音好似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能讓自己內心所有的熾熱瞬間化作冰霜。
“最近忙嗎? ”
“有什麽事嗎?”
“這周星期天,我們一家人到錦天樓吃個飯。”
邵鈞擰了擰眉,十分不客氣地說“沒空。”
“邵鈞,人有時候要學著隨和一些。”
被對方教導了一句,邵鈞卻冷冷一笑,
“那不好意思,我這人就是固執。”言畢便毫不遲疑地掛斷了電話。
邵廷是個怎樣的人?圓滑狡詐,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能耐比邵鈞高明了不少,雖說邵鈞的處事原則也算不上多麽高尚,相比他哥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可唯一的區別就是,邵廷做事沒有底線,這種嘴臉陰險的人,他不想沾。
邵鈞心煩意亂地給謝斐打了一通電話,然而他還沒開口,手機發聲器裏就飄來謝斐仿佛打著馬賽克的聲音,
“呦,邵哥急了?”
……
聽對方沒搭話,那道十分欠扁的聲音又接著說道
“真是不好意思啊邵哥,我昨兒也不知道吃了什麽,今兒拉了一天,腸子都要給我拉沒了,不過你放心,你的事兒兄弟記著呢,就是……哎呦,來了來了又上頭了,邵哥你等等我解個褲帶……誒,哥你還在嗎?”
邵鈞鼻子一抽,忽地覺得手裏的iphone有了味道,於是一臉嫌棄地掛斷了電話。
男人百無聊賴地看著天邊的豔陽,覺得那紅日仿佛在烤曬著自己的心,要是謝斐不攪和這件事,他本來沒什麽想法,往昔的壓製久了也會漸漸消弭,然而薑沂一句話又給了他念想,這就讓原本行將就木的欲念燒得越發。
邵鈞不由開始埋怨謝斐這人做事也太他媽墨跡,虎狼之心被勾出來溜了一圈又硬塞回肚子裏,這不是折磨人嗎?
街上車來車往,豪華suv打開車窗停在馬路牙子上,吸引了不少俊男靚女瞟眼觀賞,然而坐在駕駛座上被煙氣繚繞的人似乎渾然不覺。
邵鈞掐了煙頭,掂著手裏的iphone有一搭沒一搭地拍著大腿,周遭的空氣似乎都能感染上他的心浮氣躁。
出乎意料的是,他漫不經心地一抬眼,竟然看見了對街那個戴著眼鏡,穿著格子襯衫的男人,看著江梓易抱著手裏一遝資料跟身旁的人交談著,邵鈞不由自主地輕“嘖”了一聲,鬼事神差地撥了薑沂的號碼,
電話接通了,對方卻沒有立即說話,沉默了半晌,才傳來薑沂沒什麽耐心的聲音
“幹什麽?”
邵鈞揶揄一陣,稍顯得有些扭捏
“你……在幹什麽呢?”
他幹咳了一聲,腦子忽然閃現出社交媒體上男性用戶搭訕的經典台詞
你好。
在幹嘛?
約嗎?
薑沂明顯不想回答,卻還是勉強耐下性子說
“上班。”
“前些天說的那件事,你打算什麽時候……”
邵鈞懶得再玩兒那套高雅,開門見山地跟她進入主題,不想話音未落電話那兒頭就傳來對方冷冷淡淡的四個字,
“我衝動了。”
“衝動了?”邵鈞擰了擰眉,隨即又冷笑一聲。
薑沂淡淡道“是,我那天考慮欠妥,我不覺得我幹得了這樣的事。”
“薑醫生一句衝動就想敷衍了事?”
心頭熊熊燃燒的折磨了邵鈞幾個晚上,而今卻被對方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他心態稍微有些崩裂,那種剛給了顆糖就被打了一巴掌的感覺讓邵鈞心裏的惱怒值爆炸式增長。
“我做不到。”薑沂幹脆道,她覺得這種事本來就不正當,自己沒必要覺得愧疚,更不用對他表達歉意。
“薑沂,”邵鈞撩起額前的碎發,在薑沂看不見的地方他青筋凸起,目色很是暴戾,
“薑醫生你知道嗎,你男朋友現在就在我車前麵,和我距離五十米不到的地方,”他忽然笑了笑
“我恐怕車技不太好,萬一不小心方向盤打滑,容易撞到人。”
“邵鈞,你別太過分!”
“我過分,薑醫生出爾反爾算不算過分?”
他沒理會薑沂的聲音,隨即開車朝狀況之外的江梓易駛了過去,緊繃的麵部肌肉不帶一絲笑意。
江梓易正跟隔壁班的數學女老師討論著一題多解的幾何問題,忽然看見一輛徑直朝自己駛來的黑色汽車,不由站在原地怔愣了半晌。
車窗玻璃搖了下來,他一眼看清了駕駛座上的邵鈞,心裏猛地一咯噔。
自從上次在酒吧打架的事情過後,邵鈞這張臉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心理陰影,江梓易下意識地有些怕他。
“江老師,這是你朋友嗎?”
女老師看著車裏的男人,克製不住兩眼放光,她沒想到自己的同事竟然會有這樣一個狂拽富帥的朋友。
“你……你想幹什麽?”江梓易警惕地說。
“沒什麽,就是看見熟人,打個招呼。”他若無其事道。
薑沂通過手機聽見了那邊傳來的聲音,倏地有些情緒激動,
“不要動他,你聽到了沒有!”
邵鈞微笑著把電話貼在耳邊,悠悠緩緩地關上了車窗玻璃,密閉的空間頃刻阻絕了場外不明所以的江梓易。
“你們小情侶不是成天都想黏在一起嗎?要我請他上車,給薑醫生要開個視頻嗎?”
“你到底想怎麽樣!”
“你知道我想要什麽。”
薑沂捏得手指關節“哢哢”作響,她覺得邵鈞的胡攪蠻纏愈發蹬鼻子上臉,然而自己卻沒辦法跟他硬扛,她沉了口氣,盡可能地退讓道
“邵鈞,你的提議我再考慮一下,不過你別再做任何過分的事情。”
男人冷哼一聲,語氣很是霸道,
“就今天晚上。”
“可是……”
“我不想等,說了就今天晚上!”
薑沂咬著牙厲聲道“我今天晚上走不開!”
“薑沂,我之前有跟你好好說話,是你不知道珍惜,把我的心肝脾肺都踩在地上,所以現在,沒得商量!”
男人的情緒極其暴躁,冷冽的聲音仿若刀子一般刺傷人的耳膜,薑沂不解,明明就是對方無理取鬧,現在居然還能顛倒黑白把罪過都推到自己身上。
薑沂感到一陣無可奈何,然而還要再言的時候,對方卻已經掛斷了電話。
她不由得捏緊了手裏唯一可以用來泄憤的一支筆,圓珠筆在紙頁上劃出無數糾纏的曲線,然而筆尖戳破了紙麵,薑沂還是無法平靜下來,眼下的境遇讓她感到無措,這種出賣的事有違自己一貫的處事風格,但她也擔心若設法搪塞過去會不會再激怒對方。
她覺得邵鈞在自己麵前表現的大都是他稍微良善的一麵,雖然“良善”這個詞用在前者身上似乎不甚妥當,但至少他還沒有做過特別出格的事情,算不上窮凶極惡,然而她卻不知道這個人發狠起來會是什麽樣,會不會真的不計後果,喪心病狂!
讓步,妥協,似乎是她現如今能夠保全自己也保全身邊之人的唯一選擇,畢竟薑沂知道邵鈞家的背景和權勢,那不是自己和江梓易可以想象和抗衡的。
可明知眼前是肮髒汙濁的泥沼,自己也要奮不顧身地往下跳嗎?
夜幕降至,天邊月色如水,撩人心扉。
對方沒有再打來電話,倒是發了一條寫著酒店名字和房間號的短信,薑沂站在房門前,看著那塊掛著的304門牌呆愣了半晌,終於還是擰開把手走了進去。
“薑醫生,你遲到了半個鍾頭。”
進門就傳來對方夾著怨懟的一句話,薑沂擰了擰眉沒出聲,連呼吸都覺得自己沾染上了肮髒。
邵鈞十分隨意地坐在床上,淺啜了一口杯子裏的紅酒,抬眼看著薑沂道
“薑醫生,你自己來,還是我幫你?”
房間裏空調開得有些高,曖昧的氣氛似乎在萌動中逐漸發酵,薑沂咬了咬下唇,迫使自己保持鎮靜,隨即對他說
“我能不能和你商量一下。”
“不能。”
前者淡淡吐出兩個字,隨即擱下手裏的玻璃杯朝薑沂走了過去,
感到一股濃重的壓迫感迎麵襲來,薑沂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卻覺一隻手猛地攬住了自己的後頸,她失去重心朝前撲去,隨即一頭栽進了男人懷裏。
薑沂的大腦混沌了幾秒,然而她還沒回過神,就已經被前者打橫抱了起來。
一向過得循規蹈矩,生活清心寡欲的薑沂沒見識過這樣的場麵,頓時瞳孔劇縮,心跳漏拍,緊張得仿若受驚的麋鹿一般,邵鈞勾了勾唇,似乎被她這副慌亂的神情取悅了。
邵鈞覺得自己懷裏好像抱著纖瘦的小動物一樣,因為他的舉動而受到驚嚇,突然變得十分乖順。
薑沂被他輕輕放在床褥上,在怔忪中抬起眼,冷厲卻明顯慌張的聲音說道
“你幹什麽?”
對方輕笑一聲,侵略性的氣息教人難以抵抗,
“你說呢。”
旖旎曖昧的聲音竄入薑沂耳畔,仿佛熱流滌蕩過身體,留下一席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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