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挑逗(3)
邵鈞趴在十六樓的窗戶邊噴著煙圈,然而大量尼古丁也無法舒緩他此刻緊繃的神經。
他克製不住地在想一個人,這讓他的思緒陷入了異常混亂的死穴 裏。
……對於薑沂,他一直覺得自己不過玩玩兒,就像從前那樣跟感興趣的女人,頂多走走腎,不賠上多少真心,至於為什麽在這件事上稍微顯得有些冥頑不化,無非就是因為薑沂能帶給他持久的新鮮感和征服欲。
可是昨天晚上的經曆,似乎讓邵鈞感受到了一個叫做家的東西……
他突然有些害怕,怕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收心了,對於一個習慣了酒池肉林的浪蕩子來說,這種想法剛冒出頭的時候,無疑是讓人感到惶恐不安的,
他在花花世界裏紙醉金迷,在酒色堆砌的堡壘中虛度光陰,然而當的牆皮猝然炸碎,裏間的人走出幽暗接受陽光洗禮的時候,突如其來的改變反而讓他沒了安全感。
他現在已徹底無法否認,他遇上了薑沂,他的生活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然而最讓邵鈞感到無所適從的,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薑沂的哪方麵吸引,外貌?身材?還是精神層麵的共鳴?
男人對女人的興趣大多都是見色起意,但他覺得自己對薑沂的感情似乎並非這樣膚淺,而是停留在更深的層麵。
……自己真的厭倦過去,渴望安穩了嗎?
當真會因為一個人而改變,因為薑沂?
這個問題在邵鈞腦子裏盤旋了片刻,他便飛快地否定了這個想法。
或許當真像她說的那樣,自己心頭之所以會湧現出那樣濃烈的感情隻是因為她的無情拒絕,因為她威脅到了自己的虛榮心。
……因為得不到,所以渴望,人都是喜歡可望而不可及的東西。
邵鈞不禁在想,如果這個從來都據他於千裏之外的女人有一天和他有了更加親密的關係,自己是不是就會對她失去興趣,就像對其他女人那樣,表麵上那層朦朧的美感一旦被撕破,一切幻想就會變得乏味無比。
邵鈞一貫奉承著淺嚐輒止的原則,畢竟珍饈美饌都是第一口滋味最佳,多了就會膩。
嘟——
鈴聲突然響起,猛然拉回了邵鈞飄遠的思緒,他瞟了瞟“謝斐”的見來電顯示,隨即不緊不慢地接通了電話,
“什麽事?”
電話那兒頭傳來謝斐“劈裏啪啦”放炮一樣的嗓音,
“邵哥啊,就是你托我查的那事兒,我這上天下海給問了個遍,是真真不知道什麽‘c-beas’,那玩意兒到底是個啥啊?是你新看上的妞嗎?
……哦,還有,你哥他最近挺安生的,一直忙著處理你爸的後事兒呢,要不就是他太陰,偷摸幹的事藏得深,我這邊查不到。不過我前些天倒是撞見過他在警車前麵跟那劉烽絮絮叨叨不知道說啥,你說這事兒奇怪嗎?”
“意料之中。”邵鈞淡淡說道。
“有內幕?你懷疑是你哥讓劉烽下的手?”
“沒有證據。”
“也是,你哥這麽賊,用的都是陰溝裏見不得人的手段,誒你說他這麽幹是想早點兒跟你們爭家產嗎?”
果然正經的事聊不到幾分鍾,謝斐就把話題帶跑了,
“誒邵哥,你爸那遺囑你看過了嗎,寫的啥呀,你能得多少?你爸肯定給你那後媽留了不少吧……”
“有個電話打進來了,我先掛了。”
邵鈞掛了謝斐的電話,他放空了一下大腦,隨即轉接了插入的另一條通話線路,電話那頭傳來十分秀氣的聲音,跟謝斐的大嗓門簡直天差地別,
“不好意思,沒打擾到二哥吧,剛提示音說你占線。”
“沒有,有什麽事嗎?”聽出對方的是弟弟邵安,邵鈞態度還算和氣。
“爸的事,我都知道了,打算這幾天就回來一趟。”
“你不是還在讀研嗎?”
邵鈞下意識問道,話裏的意味好像是死了個爹值得你放下學業千裏迢迢奔回來?
對方似乎是愣了一下,停頓了片刻隨即又接著說
“學習的事差不多結束了,我過幾天就能回來,不過沒能見上爸最後一麵,我心裏挺愧疚的。”
聽邵安的語氣有些沉重,邵鈞捏著電話的手不由得緊了些……也對,和自己不一樣,他們之間是有父子感情的。
“行李箱多不多,要我去機場接你嗎?”
“哦不用了二哥,我自己能行。”邵安笑著說道,語氣從來都非常客氣。
大概是長了個跟風流二少完全不一樣的腦子,邵安乖巧聰明,品學兼優,從小到大都是學霸體質,也是邵家唯一一個念到了研究生並且還有望讀博的。
邵鈞還是挺喜歡這個弟弟,畢竟對方從小就很喜歡安靜,經常本本分分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埋頭學習,見了他也十分禮貌客氣,還能把一聲“二哥”叫得很親。
“嗯,那你一個人在機場自己注意安全。”
邵鈞叮嚀了一句,突然訝異自己在邵安麵前竟然還能稍微有一點當哥哥的樣子。
“我知道,二哥再見。”
“好。”
邵鈞掛斷了電話,腦子裏突然想起謝斐剛才提到的關於遺囑的事,目色有些深沉。
邵吏凱剛去世的這段期間,公司的事情異常繁多,遺產的問題接踵而至,另外還有媒體界的狂轟濫炸,搞得邵鈞整日心情煩躁,沒頭沒腦地忙了將近一個禮拜,
然而當一切冗雜的事都告一段落,期待已久的解脫反而讓人覺得有些空虛寂寞,加上節日歡樂的氣氛漸漸強烈,越發襯得邵鈞心境有些蒼涼。
今天似乎是一個特別的日子,謝斐在這個有點兒意思的節日裏在電話那兒頭大聲喊道
“邵哥,情人節出來浪啊!”
一年有各式各樣的情人節,雖說邵鈞最不缺的就是情人,但他卻突然覺得自己步入了單身狗的行列,莫名感到有些落寞。
“沒興趣,自己玩兒去吧。”
跟“頭都要浪掉了”的謝斐不一樣,邵鈞最近情緒低靡沒什麽興致。
“不是,邵哥,你咋的了這是?就因為那個薑醫生?”
“要你廢什麽話!”
“哎呦,我說邵哥你沒事兒吧,這都多少天過去了,你還沒膩啊!”
謝斐委實不能明白他邵哥到底在糾結個什麽勁兒,要實在喜歡醫生那一套的,也是可以找姑娘製服py的啊!
“邵哥,紅塵滾滾,你咋就栽在小溪流裏了呢?要知道我們的目標是星辰大海,黃河長江……”
——嘟——
對方果斷掛了電話。
“老樣子,長島冰茶。”邵鈞靠在“aru”裏吧台前,臉色有些冷硬。
麵熟的調酒師同他閑談道
“情人節邵總一個人過?”
邵鈞眼眸一抬,險些把“那不然找你過”噴出口,然而他突然意識到這句略顯曖昧不明的話說出來,誤會了也是自找麻煩。
不少調酒師都有與眾不同的性取向,何況邵鈞的長相還略帶有那種味道,並且屬於攻受通殺的那一種。
帶上耳機,邵鈞徑自尋了個相對安靜的角落,他看著一旁小情侶你儂我儂勾勾搭搭,心緒有些複雜……情人節,自己居然孤孤單單在酒吧喝悶酒。
自己寂寞得要石化,薑沂又在幹什麽呢?
電影院三號大廳的燈光暗下,抱著可樂啃著爆米花的觀眾看著大銀幕上的植入廣告,轟轟鬧鬧的聲音此起彼伏。
“今天看電影的人也太多了,還好我們搶票早。”江梓易感慨道。
“過節嘛,都是圖個氣氛。”
薑沂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機調到靜音,剛要放回包裏,手機就開始振動起來,薑沂一看來電顯示,是沒存過的一串電話號碼,
“喂,找哪位?”
“你在幹嘛呢?”
男人的聲線似乎有些熟悉,薑沂擰了擰眉,忽然記起了聲音的來源。
“問你呢,幹嘛呢?”
“給你電話不是讓你隨便騷擾的!”薑沂沒好氣道。
“你在電影院?那邊好吵。”
“有事嗎?”
“你在看電影嗎?”
“是。”
“ 跟誰看?”
“ 你說呢。”
對麵沉默了一會兒,良久沒有發出聲響。
“沒事我掛了。”薑沂利索地掛斷了電話,隨即便看見江梓易朝自己投來的目光,
“怎麽了?是誰啊?”
“沒什麽,”她敷衍道“電影開始了。”
然而安寧了沒多久,片頭剛過,薑沂兜裏的手機便又開始震動起來,
“你到底想幹什麽?”
“今天情人節,你過來陪我吧。”
也不知道這大言不慚的話他是怎麽說出口的,薑沂突然有些繃不住,破口罵道
“你有病吧!”
“喝酒了,有點不舒服。”聽得出邵鈞的聲音有些迷朦。
“不舒服找醫生看病去啊!”
“那薑醫生你來給我看看身體?“
“你應該去看看腦子!我最後說一遍,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薑沂火冒三丈,然而對方仍舊不依不饒,
“反正你跟那小子不也就玩玩兒……”
電話再一次被掛斷,並且被薑沂一不做二不休地關機了。
終於結果了惱人的騷擾,薑沂靠在椅背上長舒了口氣,聽她的語氣江梓易自然也知道電話那頭是誰,不過倒是也沒多問,兩個人安安心心地看電影,享受情人節難得的浪漫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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