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藏匿(2)
警方破門而入,在一百多平米的居民房裏展開了地毯式搜索。
劉烽的家很普通,中產階級的氣息濃重,家裏沒有一件貴重的收藏物件,看起來單調樸素。
高向宇一邊翻著房間裏的東西,一邊聽小樸講著劉烽的有關信息
“劉烽今年五十四,是在邵家工作幾十年的老官家了,另外邵氏集團也有他的股份。
至於家庭狀況嘛……他早年父母離世,自己也沒有孩子,妻子兩年前因病去世,所以他這些年一直都是一個人住。”
“嗯。”聞言高向宇淡淡點了點頭。
眾人在臥室裏沒查到什麽跟案情相關的東西,便開始檢查客廳和廚房,高向宇靠著門把手,銳利的目光上下打量著這間住宅,
他不由在想……這個看起來無欲無求的中年男人會是為了錢嗎?
他覺得就他自己的觀點來說,劉烽就算是要殺人大概也是仇殺,那恐怕就得調查他和邵吏凱之間到底有什麽陳年久仇了。
十多分鍾後……
“高警官,有發現!”
砰——
檢驗科的技術人員強行打開了櫃子裏的醫用藥箱,在一個寫著“布洛芬片”的藥瓶裏發現了和邵吏凱的抗癌藥外觀完全一樣的藥片。
這瓶藥存在的原因明顯沒那樣簡單!
“高警官,在工作台上發現了殘留的化學物質!”
“馬上帶回去化驗!”高向宇厲聲道。
他目色嚴厲地看著檢驗科的人員現場取證,血脈有些噴張,
如果檢驗到的化學物質是氰-化物,加上搜集到的證據,興許就能夠斷定凶手的身份,隻是作案動機,他還沒找到。
…… 難道,是情殺嗎?
“邵總。”
邵鈞淡淡瞥了一眼麵前的男人,心不甘情不願地喊了一聲
“劉叔。”
劉烽是家裏的官家,但邵鈞知道,他其實一直都是邵廷那頭的人。
許多年都沒有好好說過一句話的兩個人現在並排而坐,一場突如其來的事故讓他們的身份降為等同,此刻頗有一種境遇相同的人惺惺相惜的錯覺。
“劉叔,你覺得我爸是我殺的嗎?”邵鈞突然問了一句。
前者淡淡回應道
“我相信你。”
邵鈞莫名一笑
“相信我?現在嫌疑人隻有我們兩個,你相信我,就是承認凶手是自己嗎?”
“我沒有殺害董事長,我不是那樣的人。”他嚴肅地說。
“那投毒的是誰?”
兩人之間一時陷入了沉默……
邵鈞忽然點了根煙,將煙頭叼在嘴裏舉目望向結著蛛網的天花板,
“你知道嗎,激情犯罪,我還真不是沒想過。”
“小鈞,我從小看著你長大,清楚你的脾氣秉性,我知道你跟這件事沒有關係。”
“那我爸到底是誰害死的,你知道嗎?”
前者不言,良久的沉默之後,劉烽才語氣平緩地說
“抽煙對身體不好,以後最好還是戒了吧。”
…………
“ 犯罪嫌疑人劉烽,到審訊室接受問詢。”
警察的態度明顯沒有之前那樣和善,“嫌疑”兩個字似乎隻是虛置在稱謂前,等著被拿掉而已。
劉烽麵無表情地起了身,目光甚至沒有往左右看過一眼,他跟著帶領他的警察往前走,在邵鈞眼中留下一個沉默的背影,那種年過半百的老態在昏暗的燈光下尤其凸顯。
看著眼前的場景,邵鈞好像想起了什麽,他的大腦被過往的回憶衝刷著,心緒漸漸凝重了起來,
他好像這時候才意識到,原來他和這個漸行漸遠的人,也曾有那麽多算是美好的回憶……
邵鈞靜默地看著眼前的劉烽,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沒由頭的情緒突然湧上心頭,教唆他衝著男人的背影喊了一聲
“劉叔。”
…………
讓高向宇費解的是,幾個小時之前還拒不認罪,自詡高風亮節的劉烽,在他們的幾番逼問下,他竟然就將一切罪行都承認了,然而警方甚至還沒有拿出確鑿的證據。
“所以,你承認是你把毒灑在藥片上,並且偷換了死者的藥?”高向宇擰眉問道。
“是,是我投的毒,也是我把毒藥給了邵鈞,我算好了董事長吃藥的時間,所以借由邵鈞的手讓他吞下了毒藥。”
“劉先生不僅借刀殺人,還過河拆橋啊!”
高向宇略微嘲諷了幾句,隨即又說
“不過我想問,你為什麽要殺了邵吏凱?根據警方的調查,邵吏凱對你不錯,每年都會給你配一輛新的豪華轎車,開的工資也相當可觀。”
高向宇欲想探明對方是否和死者有感情上的糾葛,然而劉烽想也沒想就說
“因為嫉妒,我在邵家辛辛苦苦幹了幾十年,掙的錢也不及邵吏凱銀行卡裏的零頭!”
聞言高向宇目光一動,
“所以,你這麽做是為了錢?”
“怎麽說,心裏不平衡吧!”
……崇拜,渴望,然而永遠都無法企及的距離卻讓人心變得畸形了,人們在對一件事物心生豔羨的同時是否也想著摧毀它呢?
或許仰慕一件完美無瑕的聖品並不能讓人感到快活,看著它從神壇墜落,摔得支離破碎才會!
高向宇“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因為嫉妒邵吏凱比你有錢,過得比你好,而你作為他的官家,看著他窮奢極欲的生活,覺得不甘心所以心生殺意?”
他話音落下,劉烽隻隨意地靠在後座上,似乎懶得再解釋什麽,
“我沒什麽好多說的,事到如今我也懶得再替自己開脫,你們要抓就抓,要放就放!”
看著眼前一臉釋然的男人,高向宇不由皺了皺眉,
他有些疑惑,如果這個人真的是凶手,是什麽讓他這時候突然破罐破摔呢?
————
審訊室外,小樸招呼著推開門出來,正往前走的高向宇道
“高警官,檢驗結果出來了,確實是氰-化物,那些東西上麵也確實都有劉烽的指紋。”
“嗯,給我看看。”
高向宇拿著報告單琢磨了半晌,眉心簡直要擰成了麻花。
“誒,那這麽說,這凶手就是劉烽?”小樸問。
“證據確鑿,還有他自己的口供,現在看來是鐵證如山了。”
高向宇嘴上這麽說著,心下卻是不解,
可是這劉烽承認得也太快……
小樸“那這個邵鈞,咱們是不是可以放他出去了。”
高向宇抿了抿唇,隨即吐出個單音節
“放。”
…………
薑沂坐在醫院電腦前敲著鼠標,沒看清來者的臉就先聞到了一股煙味兒。
“我爸的屍體還在嗎?”
看著邵鈞火急火燎的神情,薑沂先是一愣,隨後又語氣平淡地說
“被家屬帶走了。”
聞言他沉了口氣,隨即在一旁的金屬椅子上坐了下來,
邵鈞漫不經心地把胳膊搭在鐵製座椅的扶手上,莫名其妙問著徑自在電腦前填寫資料的人道
“薑醫生,你覺得人心這東西,能相信嗎?”
薑沂手一頓,抬眸瞥了一眼座椅上的男人,見他微頷著頭,看起來有些陰鬱。
“我從五歲開始就對邵吏凱沒什麽感情了,可是劉烽,其實我以前一直把他看做親人,有時候甚至覺得他才是那個唯一一個對我好的人,隻是後來……”
男人有氣無力地閉上眼
“隻是後來生疏了。”
“是他嗎?”薑沂看著他,目色鮮有地流露出一絲柔和。
“他認罪了。”邵鈞說
“其實我早就對他失去信任了,可是現在事情發生,我卻還是有些想不通,我沒想過他真的會毫不留情地拖我下水。”
薑沂擰了擰眉,她沉了口氣,隨即說道
“我剛好查到了這個叫劉烽的人以前的病曆,我大致看了看,覺得你有必要知道一些事情。”
“剛好?”
邵鈞忽然用一種意味不明的表情看著薑沂,剛剛還深沉的目色莫名又有些輕浮起來,
“這些信息醫生不能隨便查吧?想不到薑醫生對我的事這麽上心。”
“……”
薑沂懶得跟他廢話,剛剛升起的憐憫之心倏然落地,她板著臉說道
“你父親曾經是不是做過腎髒移植?”
男人點了點頭。
“你知道嗎,腎-源是劉烽捐的,當時他匿名把自己的腎髒捐獻給醫院,隨後移植到了你父親體內。”
聞言邵鈞忽然感到萬般詫異,這是劉烽從未提及過的事情。
薑沂“所以我覺得,他是真的感謝你父親的栽培,至少在當年,劉烽對你父親的忠心不假。”
邵鈞懶懶地靠著椅背說
“時過境遷,他自己也說看久了浮華,心被蟲蛀了。”
“或許吧。”薑沂淡淡道
“對了,還有一件事,其實劉烽他得了癌症,肺癌晚期。”
邵鈞眉心一蹙,“這麽說……”
他話音未落,卻見眼前的人表情突變,忽地衝著前方厲斥了一聲,
“誰!”
見薑沂猛地抬起眼,鋒銳的眼睛盯著昏暗的過道,邵鈞隨之望去,卻並未察覺到任何異樣,
漆黑的過道異常安靜,走廊盡頭能看見“安全出口”標誌投出的幽幽綠光,卻並不見其他景狀,一切好似靜謐如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