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隱秘(1)
薑沂一麵琢磨著手裏的吊墜,一麵漫不經心地對邵鈞說
“記得聯係唐老師,這件事多多少少會給那孩子的心裏留下負麵影響,還是需要一些專業的心理疏導。”
後者側目看著他,神色頗有些複雜,不過薑沂的注意力不在這裏,她捏著手裏的物件,覺得這東西大概是木頭做的,形狀像是個眼球。
這塊木質“眼球”拇指大小,有著非常跳躍的顏色,上一半豔紅,下一半亮藍,其間還混雜著一些瘮人的花紋。
吊墜非但有著詭異的形狀和極具攻擊性的配色,其上還刻著顯眼的英文,薑沂不由把它念了出來
“c-beas?”
“c射線?”邵鈞問。
薑沂愣了片刻,腦子裏好似閃過一道激靈,忽然間,她想到了那段經典台詞
i atched c-beas glitterthe dark he tanhaer gate
……
我目睹戰船在獵戶星座的端沿中彈燃起熊熊火光,
我見過c射線在唐懷森之門附近的黑暗中閃耀,
所有這些瞬間,都將湮沒於時間,
一如眼淚消失在雨中,
死亡的時刻,到了……
薑沂看著瀏覽器搜索到的由網友摘錄下的這麽這一段話,心下有些迷惑,不知道英文所指的是否就是其中的c射線。
對白裏的c射線其實並不存在,至少是目前為止尚未發現和命名的,這個憑空臆造的專有名詞看來似乎沒有什麽特別的含義,卻又越發顯得其神秘。
好似效仿佐羅在人身上劃下“z”字,前者的目的是警示敵人,這個人則像是風過留痕般留下一個標記,
薑沂覺得這種行為莫名有些裝模作樣的意味,又覺對方或許是在挑釁示威,刻意留下這個看似關鍵卻又無處著手的線索,搞得人雲裏霧裏。
僅憑一個刻著“c-beas”的物件,難以探明對方究竟意欲為何,不過要是作為提醒亦或是警告,這樣極具壓迫感的圖騰倒是能起到嚇唬人的作用。
可對方又是在恐嚇誰呢?
“薑沂,我總覺得這東西有些危險,還是我拿著吧。”
聞言薑沂轉臉看著他,露出一個非常訝異的表情,邵鈞隨即揚了揚眉
“幹嘛用這種表情看著我,在你心裏,我就那麽不男人嗎?”
薑沂沒搭話,嘴角閃過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隨即若無其事地說
“挺好,我也怕這東西招鬼。”
“誒你!”
邵鈞眼皮一跳,覺得手裏的東西忽地就開始燙手起來。
“你覺得逼王鑫跳樓的,和拿走賈暉手機的,是一個人嗎?”
聽薑沂突然問了這樣一個問題,邵鈞不由有些詫異,
男孩用手機拍下了嫌疑人的臉,接著手機就被人搶走了,按照尋常人的思路都會認為做這兩件事的是一個人,至少是同一個首腦下達的命令,但薑沂的想法似乎不僅限於此。
“你覺得不是嗎?”
她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我隻是覺得拿走賈暉手機的人,他的做法似乎有些太溫柔了,和逼人跳樓那種手法……哎,其實這也並不能說明什麽。”
這個無果的話題暫時告一段落,兩人相對無言在馬路邊走了良久,邵鈞忽然聳了聳肩,語氣有些輕謾
“不過這個賈暉,反應也太誇張了吧!我還真沒見過哪個男孩子這麽膽小懦弱。”
“不是懦弱,是敏感。”
薑沂糾正他道,她發現賈暉家似乎是單親家庭,這種家庭環境裏的孩子往往比普通孩子更加敏感,心思更加複雜。
後者隨即揚了揚眉
“所以薑醫生,也很敏感是嗎?”
她沒有回答,低眼看著角落裏一個橘色的小東西似乎在竄動,於是便抬腳走了過去。
樓梯口一處隱蔽的三角雜貨間外,一隻橘貓正伸長爪子去刨滾進鐵門裏麵的一小截火腿腸,肉肉的貓爪電風扇一樣撲騰著,樣子有些滑稽可笑。
橘貓轉過臉,憨憨地和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過來的薑沂對視了幾秒,然後這隻“無骨動物”就像火箭炮似的彈開了老遠。
薑沂拉開了沒有上鎖的鐵門,輕輕將那截掉落在裏麵的火腿腸踢了出來,再回頭時便見那隻橘貓已經邁著高傲的步伐悠悠緩緩湊到了她身旁。
看著小貓專注地埋頭啃火腿腸,薑沂不由笑了笑,
她不養貓也不養狗,不過她覺得自己六十多歲的時候或許就會養一隻,這樣她們差不過就能一起死。
幽暗的角落裏強光一閃,薑沂隨即回頭看著一旁拿著手機正對著自己的邵鈞,
“我沒關閃光?”
邵鈞的偷拍技術可能跟薑沂的套話技術不離十——爛得不相上下!
“你幹什麽,把照片刪了。”
“我拍照技術還不錯,而且薑醫生笑起來挺好看的,比你證件照好看多了。”
“你!”
…………
“我請薑醫生吃個飯吧。”
邵鈞調小了車裏的音樂聲,一本正經地和後座的人說。
“不用了。”
“薑醫生你要習慣和我相處,畢竟我們暫時還需要一起麵對這件事。”
薑沂抿了抿唇,表情複雜地抬頭看著他堅挺的後頸。
“扶手箱裏麵有我的名片,存個手機號吧,以後有什麽事好聯係。”
邵鈞若無其事地說,雖然他手機裏早就存了薑沂的電話號碼,但他覺得對方似乎不是一個甘心被別人掌控的人。
黑色suv中規中矩地開出了小路,而後便駛向了繁華的街市……
“你請我到夜店吃飯?”
薑沂望著眼前叫那家叫“aru”的店麵,神色肅然地看著一旁的男人,
“晚上才叫夜店,白天能算是高端會所。”
薑沂擰著眉,莫名其妙地走了這家她從來沒有想過會邁進去的會員製夜店,
她耗盡心力將自己與這世界的浮華阻隔,然而堅守了幾十年的堡壘似乎在漸漸崩塌。
“薑醫生喝酒嗎?”
男人靠在前台的櫃子上,漫不經心地轉臉看著薑沂。
“不喝。”
邵鈞舔了舔嘴唇,他覺得不沾酒精不沾咖啡-因的薑沂就像來自另一個世界。
服務員領著兩人到了包間,見掛幕被出去的人拉上,薑沂倏地有些嚴肅道
“為什麽要坐在這種地方?”
“沒辦法,我是會員,待遇。”
邵鈞笑了笑,包間略顯昏暗的光線照得他的臉部輪廓越發分明也更加柔和。
他一邊用手背輕輕點著雞尾酒杯外起的一層薄薄的水汽,一邊看著眼前神色緊繃的女人道
“你們醫生的養生生活,是不是過得就跟神仙一樣,生的不吃,炸的不碰,要我給你點一杯溫牛奶嗎?”
薑沂麵無表情地抬頭看著眼前的人,淡淡道
“我隻是不習慣跟不熟悉的人一起吃飯。”
邵鈞勾了勾唇角,
“要說我們不熟,也就是認識的時間短一點,我們這一個禮拜經曆的事情,可不比你和你男朋友的少。”
“沒得比較。”
“我以前覺得你跟那個小眼鏡挺搭的,你們都是一類人,有事沒事一副正經八百的樣子,死板又沒有情趣。不過現在,我的想法產生了一些變化,薑沂,你真的是他心裏那個善良溫柔的女朋友嗎?他真的,了解過你嗎?”
薑沂沒說話,鋒利的眼睛看著玻璃杯裏漂浮著的冰塊,
“你們到底喜歡對方什麽?他是你的愛人,還是你的親人?誰愛你你就愛誰,薑醫生你是打算找一個人,就像你現在那個一本正經的工作一樣,以後也一本正經地過一輩子?”
“你又憑什麽覺得我不愛他?”
邵鈞一笑,忽然起身朝她走了過來,語調有些輕浮
“薑沂,你有心動過嗎?跟他在一起,你有嗎?或者說,你是看見他的時候更有,還是看見我?”
見薑沂的表情有些僵硬,男人又接著說道
“你以為的一見鍾情,不過是捷足先登而已,薑醫生,選男朋友得選適合自己的。”
話音落下,薑沂卻忽然冷冷一笑
“我知道邵先生一流,不過我勸你還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費荷爾蒙。”
話畢竟然拾過眼前的玻璃杯,一口幹了他杯子裏的雞尾酒。
似乎被薑沂突然的舉動怔住了,邵鈞瞪大眼睛看著她。
邵鈞點的長島冰茶,有著欺騙性的名字和外表,看似溫和實則烈性極強,四種調和的基酒酒精度都在40以上,喝下的第一口會被它酸甜的滋味迷惑,然而不知不覺就已經醉得不省人事。
興許是酒勁兒上來了,薑沂紅著臉看著眼前的男人道
“合不合適自然用不著你來評頭論足。另外,我承認你是很有魅力,或許在其他女人看來你舉世無雙,帥得不可方物,但在我眼裏你不過是個由二百零六塊骨頭和六百多塊肌肉搭起來的生物實體,我親手給你開腸破肚,難道你覺得我對你還有什麽幻想嗎?”
“……”
被薑沂充斥著“長島冰茶”的話噴得體無完膚,邵鈞短暫地怔愣了片刻,隨即用十分感興趣的目光看著她
“薑醫生確實和那些女人都不太一樣,我邵鈞從來都喜歡最與眾不同的,不論是酒,還是……你。”
喝酒的明明是薑沂,邵鈞卻覺自己像是也被滿屋的酒氣給醺暈了一樣,莫名有些亢奮起來。
薑沂果真還是不勝酒力,“長島冰茶”的狠勁在她身上顯露,她的臉頰漸漸漫上了紅潮。
高濃度的酒精好像在胃裏燃燒一般,酒氣竄上大腦,薑沂頓時有些發暈,她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突然降臨的眩暈讓她呼吸緊促,腿根發軟。
她忽然站起身往外走,麵無表情地推開了眼前的男人。
似乎是在醉倒的邊緣,薑沂的腳步有些不穩。
邵鈞瞥見她赤紅的耳根,大概是看看徹底喝醉的薑沂是什麽樣,於是不懷好意地拉住了她
“薑醫生,你還沒告訴我你的秘密是什麽呢,你為什麽那麽理性,又那麽敏感呢?”
薑沂輕飄飄的身子被他一拉,忽地頓住了,她感到自己的腦子一片混沌,開始覺得空氣漸漸悶熱了起來。
“我為什麽要跟你說這些。”
“因為我想知道啊,薑醫生,為什麽?你都經曆過什麽,你心裏的幽暗角落到底是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