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5.第615章 徐子牧的往事（1）
徐子牧已經很久沒有會心的笑過了，自從徐子夜死後，他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值得讓他笑的事情。
於是笑，成了他臉上撕不下來得偽裝情緒的面具。
但是今天何箐箐的這份窘迫，卻讓他笑了。
好像突然之間，一切都回到了很多年以前。
那時候他還相信著善惡到頭終有報，相信著他會帶著自己最珍貴的弟弟擁有一個安穩和樂的未來。
是啊，曾經的他，也不過是個想過安穩日子的普通人！
他想尋一個乾淨純粹得姑娘，結婚生子，未來將孩子養大，然後他便帶著他喜歡的女人到處走走，在家鄉靜謐的山中，安度晚年。
遇見何箐箐，是多久以前呢？
似乎很久了，他以為久到自己快要忘記了。
可記憶分明還是那麼鮮活！
其實認識他的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在被調回雲南時，徐子夜將何箐箐領到他面前，他才認識何箐箐的。
但其實，不是。
他認識何箐箐，比所有人想象中得都要早。
那時候，他還沒有當兵，父母去世，還不滿十五歲的他為減輕二叔得負擔，出去找工作。
他去應聘了許多工作，但都沒有成功。
無法，他年紀太小了，而雇傭童工，是犯法的
這也是二叔後來將他送去當兵得原因之一。
他記得那一天，下了雨，他被困在在一個旅館的房檐下。
他想等雨停了走，可是雲南得雨水就是那麼得多，雨越下越大，沒有停的跡象，但是天色，卻漸漸晚了。
當時的他又冷又餓，看著烏蒙蒙的天空，鼻子突然發酸。
他想，如果父母還在，他們知道自己在外面被困住了，一定會著急得到處找自己。
一定，會急壞吧。
沒有了家，沒有了家人的人，一份關心，想尋到，都成了奢侈。
那一天，在父母去世的幾個月以來，幾乎很少掉淚十五歲少年，哭的很傷心。
雨水嘩嘩的聲音沖淡了他壓抑的哭聲，卻也將他內心的悲傷放大到了整個城市。
他多麼想念爸爸媽媽，多麼想再看他們一眼，但是，卻再也不可能了。
永遠，都不可能了。
何箐箐就是在那時候發現他的。
年紀很小的一個女孩，似乎是跟著父母來雲南旅遊的，因為口音不是本地人。
是啊，那個時候只有十歲的何箐箐，還有一個完整的家庭。
她一雙烏色的大眼睛看著他，長發被紮成兩條漂亮得麻花，皮膚很白，比遠處山下的燈光還要耀眼的白。
她問他：「你蹲在這裡做什麼啊？」
他不回答，嘴唇動了動，嗓子很乾。
何箐箐又問：「你是啞巴嗎？」
他依舊不說話。
何箐箐嘟了嘟唇，說：「原來真的是啞巴！」
他皺了皺眉，說：「滾！」
何箐箐「呀」的叫了一聲，說：「原來你不是啞巴啊！」
然後她驚喜的做自我介紹，「你好，我叫何箐箐，我你叫什麼啊！」
他再次歸於沉默。
何箐箐上下看了他一眼。
發現他身上的衣服有些濕濕得貼在身上，而且衣服很單薄。
雖然她只有十歲，卻也不會猜不到這個大哥哥可能是被困在這兒了。
被困了多久，她不知道。
「你等會兒我！」
何箐箐說完，就走了。
再次回來，是差不多二十分鐘后。
她拿了一件大人穿的外套，應該是他爸爸的。
另外還有一些吃的，有麵包，還有別的零食。
此外，還有一瓶牛奶，熱的，她說是用自己的零用錢從前台買的。
他沒拒絕，吃掉了。
因為真的，太餓了。
何箐箐當時，很高興得笑了。
後來她再說話，他開始回應了。
她問他：「大哥哥，你的家在哪兒啊？你告訴我電話號碼，我去給你打電話讓他們來接你好不好？」
他的眼眸暗了下，說：「我爸媽死了……」
頓了頓又說：「我弟弟在二叔家……我家裡現在，沒有人！」
小女孩「哦」了一聲，爸媽死了，這種事情她沒經歷過，但可以想象到一定很讓人難過。
多年以後，當她也真的失去爸媽時，她才知道那種難過，比她所想的還要厚重許多倍。
然後她說：「那我去將我的雨衣給你，這樣你待會就可以穿著我的雨衣回去了！」
不等他回答，她又跑了。
再次回來，不知道是去了哪裡，身上染了濕意，但是笑容依舊燦爛柔軟。
她真的給她拿來了雨衣，紅色的。
而他將她給她的那件大人的衣服還給了她，穿著那個雨衣，走了。
他沒有回頭，也沒有說再見，但是他記住了她的名字，何箐箐。
第二天，他來還雨衣，可卻再沒有見到何箐箐。
後來他找店員詢問，知道何箐箐一家一大早去了大理。
何箐箐，走了。
何箐箐的名字再次出現在他眼前，是在弟弟徐子夜寫給他的信里。
他當時有過詫異，但又覺得不可能，因為他記得那個女孩不是雲南人，怎麼可能在雲南。
而且這個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千千萬萬。
可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因為這個名字，勾起了怎樣柔軟乾淨的回憶。
後來，他被調回雲南，見到了弟弟口中的何箐箐。
他幾乎是一眼，真的就一眼，便認出了她！
她烏色明亮的眼睛，雪白的皮膚，還有那明媚的笑。
都和多年前的那個她，重合在了一起。
徐子夜當時緊緊扣著她的手指，笑容燦爛的介紹：「哥，這就是箐箐，我跟你提過的，我的女朋友！」
而女孩，也笑的很開心羞澀，她說：「大哥，你好，我叫何箐箐！」
她，沒有認出他！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
至少多年前得那份相似，證明弟弟沒有選錯人。
她是個好女孩！
彼此相處，還算愉快！
只或許是跟徐子夜的相處中總帶著點兒大哥的威嚴，以至於對何箐箐這個「准弟妹」，也有了「欺負」的嫌疑。
而何箐箐，那時候性格還是有幾分固執較勁的。
被他幾句話就「欺負」的惱羞成怒！
臉紅的像個蘋果，明明說不過他，氣的眼淚都要掉下來，表情卻倔強的很，也，有趣的很！
那時候，他想：如果他也有個女朋友這麼有趣就好了！
多年前那個雨夜的情思似乎就那麼瞬間被勾了出來，止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