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最好的選擇
莫雲楓面色極為凝重，他有心想要再次邁出一步，哪怕只是一步，他就能從對方的威壓中徹底走出來。
但就是這一步，他卻偏偏邁不出來，彷彿之前所借來的天地之力，在這一刻，成為了束縛自己的牢籠。
這種感覺極為憋屈難受，以他的修為，藉助天地之力，施展在對方身上的威壓不可謂不大。
這種攻擊，並不針對修士的肉身，而是元魂，以為上威壓摧毀人的心志，毀滅人的戰心，更是在一步步走來的時候，他的全身氣勢都攀升到了巔峰。
這看似簡單的十幾步，凝聚了莫雲楓的戰意、天地之力，還有他靈壓所散發的威壓，其中隱隱蘊含了信念的力量。
若是換成是其他的巫妖，即便是高出莫雲楓一兩重修為的，也要在他這十幾步中心志崩潰、元魂受損，甚至一些嚴重的，還會從此在心中留下陰影，影響今後的修鍊。
對於自己的這道神通，莫雲楓極為自信，但此刻，他卻在這個自己一心要戰勝的人類修士面前，陷入了掙扎的困境中。
僅僅因為眼前這個看都不看他一眼的人，一句話！
「來此，有何事？」楚天終於抬起頭，目光從琴弦上收回，看向莫雲楓。
這一刻，莫雲楓只覺得，對方的目光中，蘊含著天地，一眼看來，仿若整座天地都朝著自己擠壓而來。
雙膝一軟，莫雲楓只覺得渾身的力量都被抽空，連那借來的天地之力，也徹底崩潰。
在這種情況下，莫雲楓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後退，要麼跪倒。
對於他來說，這種選擇極為艱難，若是後退，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將徹底成空，但若是不退……
莫雲楓面色變了數變，終於苦笑一聲，朝後退了幾步。
隨著其後退，四周的黑夜在這一剎那，如晨光掃過一般，極快退去，這片小天地，再次恢復了清明。
「你，比不了他！」腦海中，古心瑤的話如驚雷般隆隆作響，莫雲楓只覺得胸口憋悶，喉嚨中一股滾燙的東西就要翻湧上來。
他死命忍住，面色發苦，修為再高又如何？心志再堅毅又如何？竟然在對方一句輕描淡寫的話語中，徹底崩潰。
他卻不知道，楚天揮手布置這片小天地，在這裡，他就是天，就是地，就是主宰。
莫雲楓就算能夠借來整片天地之力，也是借，這股力量終究不是他自己的，又如何抵擋化身天地的楚天。
他剛才的威壓，雖然蘊藏了一絲信念之力，但是楚天在光芒世界中的感悟，在生死之間、紅塵之中的信念感悟，又豈是他能夠比的？
他莫雲楓拿什麼來比？
古心瑤站立虛空，看到這一幕時，嘴角掛上了一絲微笑，這微笑，是發自內心的。
女人，總願意看到自己心愛的男人變得強大，古心瑤，也是女人，而且是一個極為痴情的女人。
她就在這微笑中，飄然離去，轉眼就消失在了霧氣之中。
古羌族的山峰上，沒有任何族人發現這小天地中的一切，從他們的視線看去，楚天已經消失不見，這對於寨子里的人來說，極為尋常。
莫雲楓此刻面色極為難看，目光落在楚天身上，身子卻進退兩難，在楚天平靜的目光中，他竟然生出了卑微的心思。
汗水從額頭沁出，莫雲楓長這麼大，從沒有遇到過如此挫折，他只覺得周圍的一切，都在對方的主宰之中，彷彿只要對方一個念頭，這天地便會因此而改變。
「你還沒有說，你來此所為何事？」楚天將目光從莫雲楓身上收回，再次落在了琴弦上。
莫雲楓只覺得渾身一輕，之前的那股威壓徹底消失。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看著楚天，猶豫片刻，朝著楚天拱手一拜。
「莫族，莫雲楓！」
「山脈中已經知道，能夠在那種困境下扭轉莫族的危機，你很不錯，說，來此何事？」楚天點了點頭，伸手撫琴，琴音空靈。
「雲楓來此，是要問楚兄一個問題！」莫雲楓的心境，在這琴音之中，漸漸平復，緩緩開口。
楚天不語，悠悠然撫琴。
莫雲楓看著對方，沉默良久，再次問道：「你可知聖女的心思？」
此話一出，楚天撫琴的雙手一頓，但很快又繼續彈奏起來。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他沉聲反問。
「雲楓來此，是要為聖女討一個公道！」莫雲楓深吸一口氣，皺眉說道。
「公道在你心中，在我心中，也在她的心中，不需要你來討，也不需要我來給！」
「可是，你至少要給她一個交代！」莫雲楓聲音加重，厲喝道。
楚天微微一笑，沒有直接回答莫雲楓，琴音越發地空靈，帶著些微的惆悵，他就在這琴音中緩緩吟唱了起來：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安得與君相決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莫雲楓聽著琴音和吟唱，眼中漸漸地露出了思索的神情，以他的心計和聰靈，很快便有了所悟！
在這明悟之中，莫雲楓心中的鬱結漸漸地消散，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神情複雜地看著楚天，心中生出了由衷的欽佩。
「莫雲楓，的確比不了……」他緩緩呢喃著，徹底打開了心結。
心結一開，心境豁然。
琴音依然在流淌，溫潤典雅，清麗飄逸，蘊含了寧靜的韻味，如世外桃源，又如山澗流水，甘甜而清新，流洗去心海的污垢，把人與人的心緊緊相連，讓彼此間的隔閡灰飛煙滅，使人不由得就會沉浸其中。
原本充滿肅殺之氣的天空，也似乎被這琴音衝散，莫雲楓索性盤腿坐在了地上，聽著琴音，似乎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當天際黑暗，明月高懸之時，莫雲楓從地上站起，朝著楚天一抱拳，沉聲道：「今生得遇楚兄，是雲楓之幸，多謝，雲楓就此告辭！」
抬起頭，這才察覺古心瑤已經遠去，但莫雲楓此刻的心境，卻沒有任何波瀾，沒有任何猶豫，轉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此時此刻，在整個封印之地的最中心，聳立著一座漆黑的宮殿。
宮殿的正中心，有一座閃爍光芒的祭壇，這祭壇佔地極廣，在祭壇的四周，漂浮著十二個巨大的黑棺，黑色的棺木上，散發出一股股可怕的氣息。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當封印之地的明月，堪堪升上正中的時候，那第三個黑棺中，突然傳來咔嚓咔擦的聲音。
「砰」
一聲巨響，黑棺應聲而裂，一道嬌柔的身軀從那棺木中飛身而出，瞬間便站在了祭壇上，一聲尖銳的厲嘯，從其口中瘋狂傳出。
這聲音太過強大，形成了一股難以想象的穿透力，以這祭壇為中心，瘋狂地向外傳開，整個黑殿中，不斷響起砰砰的音爆，如奔雷炸響，瞬間傳遍了整個封印之地。
封印之地，一個個巫妖從所在的山峰上飛出，面色駭然，但很快他們的目光就統一望向了最中心，眼中閃過濃濃的激動。
厲嘯過後，嬌柔的身軀伸出右手，朝著虛空一抓，一件雪白的長袍便出現在了她的手中。
長袍套在身上，這嬌軀再次一揮手，在面前凝成一道靈光鏡，竟然對著這靈光鏡凝神細看了起來。
就在這時，大殿的漆黑之處，緩緩出現了一名男子，散發著無上魔威，微笑地看向那祭壇上的女子。
「想不到萬年之後，你我還能再見！」那男子聲音低沉，微笑地說道。
「參加我王！」那女子轉過頭，看向男子，表情略顯驚訝，微微欠身，朝著對方一拜。
「不必多禮，你們十二祖巫為了我魔界的大業，作出如此犧牲，該拜的是本王才是！」這中年男子長嘆一聲，隨即便朝著那女子一拜。
他沒有食言，朝那女子拜過後，又依次朝著剩下的十一黑棺一一拜過。
「王，不必如此，如今蓐收重融本身，還希望留在我王身邊，為重振魔界榮耀而戰！」這女子赫然竟是三祖蓐收，她已經成功融合了本身。
「你能有這份心，本王很欣慰，只是如今這片天地，已經完全變樣，一切都要重新打算！」刑天嘆了口氣，朝著蓐收點了點頭。
「魔界通往人界的通道，已經徹底被鴻鈞封印，若不是你巫妖一族做出如此犧牲，保全了這封印之地的傳送陣，本王恐怕連魔界都回不去了！」
「王，你真的要重返魔界，你不是不知道，這傳送陣只能進，不能出，不如留在人界，再慢慢圖謀！」蓐收眉頭微蹙，急忙勸道。
「本王主意已定，你不必勸我，也不必擔心，那封印所在，若本王沒有猜錯，一定在山海閣，楚天已經答應了我，會進入山海閣查探到封印所在，到時候，你要全力幫助他，能否打破封印，讓我魔界復出，就靠你們了！」刑天擺了擺手，沉聲說道。
「可是，您將所有希望寄托在楚天身上，未免太過冒險！」蓐收擔心地說道，山海閣是這片天地間最為神秘的存在，以楚天的修為，一旦被發現，將會九死一生。
「這計劃雖然瘋狂，但我相信他，也許，這片天地將因為他而改變！」刑天微微笑著，看向虛空。
「您就這麼相信他？」蓐收依然擔心地說道。
「我們，還有別的更好的選擇嗎？」刑天輕哼一聲，卻是不再說話。
「王的決定，蓐收不敢輕易質疑，只是就算封印破開，以我們現在的實力，根本就沒有任何勝算啊！」
仙界一統三界多年，掌握了全部資源的他們，在這數萬年時間裡，變得更為強大，而魔界被封印這麼多年，而且在三界大戰中損失無數，若沒有其他的援手，的確無法與仙界一戰。
而且，還有那創世者的存在。
這一點，不僅蓐收清楚，刑天也很清楚。
他沉默了片刻，卻是微微一笑，道：「當初的三界大戰，也是創世者一手挑起來的，如今三界平靜了這麼多年，我可以大膽推測，他應該也是希望能有一場戰爭開啟，也許，就算我們魔界不重出，他也會扶持其他的勢力，與仙界一戰！」
「雖然不知道他為何要讓這片天地不斷陷入殺戮，但是，對於我們現在來說，戰爭是最好的洗禮！」頓了頓，刑天繼續說道：「也許，你族的重出，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