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擅入
林碧香根本沒有想到,陰槐會死得那麽突然。
聽見陰家的人來報喪,不僅是林碧香,整個林家的人都是沒有料到的。怎麽就突然死了?
報信的小廝也隻是說陰槐是突發急病。而前一天夜裏太醫院的人又的確去了陰府,就沒有什麽好懷疑的了。
人不死也死了,作為親家,林家怎麽也要表達一個態度。可笑林家竟然沒有幾個人知道陰槐前天白日的時候進過林家的門。
林棟和林權一前一後地去了,陰槐死的時候,連成親也不曾,更別說有親生的血脈為他守孝。林權回來把事情一說,正好也在人群裏給沈氏請安的林茜檀也就知道了陰家那裏具體是個什麽情況。
陰槐沒有兒子,便跟別人借了一個來負責哭靈。陰家效率很高,從棺木到靈堂,全都是一條龍服務,事先準備好了的。
而這個別人家的兒子,還是他親弟弟的。
眾人這才知道那個低調的陰家二爺陰柾居然已經有了一個孩子。
眾人猜測孩子的生母是誰,不免有意觀察那個孩子長得什麽模樣,陰柾像是不知道客人們的眼神目光似的,隨便他們觀察。
陰韌不關心兒子,自然對於所謂的突然冒出來的孫子也不會在意。
孩子才剛剛學走路學說話,怎麽可能在靈堂待得住?自然由嬤嬤抱著,勉強履行責任。
憑著陰韌現今在朝中地位,死的又是陰家鼎鼎有名的大公子陰槐,到了正式吊唁舉喪的時候,賓客雲集,馬車從街頭排到巷尾,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是到丞相府參加什麽喜宴。
林茜檀是跟著陰薇一起去的。
陰家對陰薇來說是娘家,陰家又沒有女主人,她理所當然就幫著陰韌打理接待女眷。
就連林茜檀和林碧香兩人也被她分配了招待的任務。
林茜檀覺得這事分外有意思,並未找理由推辭。前世時候她不是一兩次以外甥媳婦的身份幫忙陰韌去做這做那。故地重遊,居然又做起了這事來。
她自己沒覺得,但是看在別人眼裏就有一些不一樣的意味。
陰薇看在眼裏,也不禁吃驚。她本來故意為難,把最麻煩的事都交給林茜檀去做,也是想叫她在婚前在眾人麵前出一出醜。
她安排的幾個陰府的管事嬤嬤都已經準備就緒了,隻等著林茜檀撐不住場子與人求救。
林茜檀看著這陰氏宅邸熟悉的人和事,不由感慨。
寬闊的抄手遊廊九曲十八彎,清澈碧綠的湖水全是冬日時候看不見的景致,就連那些府裏做事的人都有大半是眼熟的。
林茜檀安排完陰府府裏賬房、器具、人員諸多瑣事,還有空在府裏走動走動,尋找自己熟悉的那些蹤跡。廚子上的雷姨’管花圃的春娘還有二進月亮門上又聾又啞的吳大叔。
相比之下,她的遊刃有餘反倒是把初次上手的林碧香襯托得手忙腳亂的。
陰韌素來關注她。她的動靜自然被有心之人報告到陰韌麵前去。
陰韌仍然是在他的桌子前麵,拿著他的筆寫寫畫畫,仿佛他死的不是兒子,不過是哪裏撿來的貓貓狗狗,葬禮也隻是一件不值得親自參與的小事。
一如平常的穿戴,毫無悲切之意的臉,外麵那些喪葬的事,他分毫也不用操心。
聽人說林茜檀把賬房上的張管事給發落了,他還笑了,姓張的那個管事從他還是少爺起就一向有些倚老賣老的,林茜檀又不是陰家正經的表小姐,他不服氣也是正常的。
陰韌聽完下屬匯報,好奇道:“她是怎麽知道張道眉私下貪墨了大筆銀子?”在他看來,那張道眉不過是螻蟻,不值得他記恨在意。
不知怎麽,陰韌憑直覺總覺得,林茜檀並不是隨口瞎蒙知道的。
林茜檀前世和張道眉也有些過節,張道眉仗著自己在陰家的資曆,一向看不起林茜檀這個主家少爺床上的玩物。
心裏看不上,態度上便有所展露,而林茜檀又不願意跟陰韌“撒嬌”。
沒想到這輩子這麽快就有機會自己報仇了。
張道眉一輩子的老臉也沒了,含恨退了下去,對付這種人,讓他沒臉比奪他錢財還讓他痛苦。
林茜檀除了清算一點小仇,還見到了前世時候的幾個老熟人。那些被陰韌養了起來,當作侍書婢女使用的人……
她們正好從陰府的賬房前麵路過,林茜檀和她們友善地點了點頭,她們也下意識回以一笑,但是對她這個並不熟悉的表小姐突如其來的示好隻有疑惑。
林茜檀並不遺憾。故人相見不相識,林茜檀隻是表達對她們曾經照顧自己的一番謝意。
這一趟沒有白來。
托陰薇的福,林茜檀看到了一部分陰府的賬冊,對於陰家的資金流向能有一些了解。陰韌做事從來謹慎,許多事情都是她在外麵查不到的。
一整天待下來,林茜檀也沒有想過要去陰槐靈前看上一眼。人是她弄死的,但她是明知道有可能會是這麽一個結果,但還是將身上中了藥力的陰槐關進木箱裏的。
到了時辰,陰薇去哪,她便去哪。陰薇回林家,她也跟著回。
在她走後,陰韌才傳喚了府裏的管事,將“表小姐”在府裏期間做得事問了問。
回話的這管事可比張道眉之流機靈多了,知道主子問的,是哪一個“表小姐”,當即把林茜檀白天的時候翻過動過的冊子逐一說給了陰韌知道。
“長勝坊的店麵?”陰韌咀嚼著這麽一句話。
那管事回答道:“是,表小姐似乎對那兒的店麵格外感興趣。白天的時候她料理喪葬物件,府裏的衣物、廚具、麵點三項被她單獨拎出來計算,結果一算,還真叫她算出問題來。”丞相府這次辦喪事,進出物品都是從長勝坊來的。
府裏的事務一向是陰槐在管,陰槐這個管事的人死了,陰韌又對那些錢財上瑣碎的管理流程並不上心,以往被壓製下去的弊病就都浮現了上來。
張管事也是因為這樣而栽了的。這些事情,陰韌本來並不關心。既然林茜檀不喜歡這張管事……
“處以麵皮之刑。”
陰韌像是在說“今日晚膳吃什麽”一樣,輕輕一句話,在陰家幹了一輩子的“老人”,便成了黃泉路上正排隊準備上路的孤魂野鬼了。
管事的聽命下去辦事去了,陰韌若有所思地將林茜檀特別關注過的幾樣擱在腦子裏繼續思考了一會兒,手裏的筆卻沒有停,在畫紙上不停地動作著。
*
“主子,咱們這是去哪裏?”夜幕的地道當中,綠玉正提著一盞燈籠走在前麵,小聲地對著身後問了一句。林茜檀正身穿披風,緊隨在後。
林茜檀早早“歇下”,屋子裏也關滅了燈,她帶了個綠玉外加一個保鏢屏風,就下了地道,朝著長勝坊的方向走了去。地道被馬老七梳理過一番,城中一段已經能夠正常使用。
她早就奇怪陰韌既然有稱帝稱王的野心,又是如何在鐵器、糧倉等要緊產業上沒有作為?而前世的她對此未加留意,以致於兩眼摸黑。
搞了半天,他用的可能隻是掛羊頭賣狗肉的做法。
其中長勝坊是他在京城當中店麵最為集中的一個地方。
另外一邊,陰韌剛剛畫完了畫,將自己的決定吩咐下去:“既然她喜歡這些店麵,就將這些店麵送給她。”成千上萬的銀子進賬,就這麽說給就給的。
當即就有人按照他的話去取來地契,等著次日送去林府。而畫紙上又一副少女畫像,已經畫了七八成了。
同一個時候正在地道中熟練走動的林茜檀,還渾然不知自己滿滿打算去摸摸陰韌的底,陰韌就將那些店麵全部都給了她。地道冗長,一來一回也確實需要一些時間。
林茜檀在外頭轉了一圈,最多也隻是看出那些店麵一些皮毛的不對勁之處。而這些,也是以往她來長勝坊沒有注意過的。
正要回去,誰知大晚上的,突然從遠處走來一個分明是陰府小廝打扮的人,腳步聲清脆而明顯,一下子就吸引了林茜檀的注意。林茜檀便躲在角落處看他鬼鬼祟祟挨家挨戶地敲開了陰家店麵的鋪子。
林茜檀暗道,若不是事先看了賬冊,她也不會知道這幾家都是陰韌的產業。而這小廝,每敲門三下,都要停頓輕敲兩下,應該是暗號。
林茜檀不知道那小廝是打算做什麽,看了一會兒,又看了看天色,就往回走。心裏想著想著,想起一件事情來。
這長勝坊,距離她幾家店鋪,十分地近……
是巧合嗎!?
回到府裏,屋子裏仍然安靜得像是她不曾離開似的。她窸窸窣窣在黑暗裏換了衣裳,脫了衣裳躺下。空氣中都是一股濃濃薄荷的味道。
她累了,要睡了。
但她閉起眼睛還沒一會兒,窗紙上就響起了什麽東西啪啪的脆響。林茜檀心有所感爬了起來,過去打開窗子一看,竟然是王元昭的信鴿。
林茜檀說不出自己看到信鴿的瞬間是個什麽心情,王元昭有事說,不自己來,反倒是派了一隻鳥過來。
林茜檀先不去管這些,將信鴿上的小紙條取了下來,想著看一看王元昭說的都是什麽。
她自己也說不出來自己怎麽就很是煩躁,這人在她麵前臭不要臉的時候,她心裏有些抗拒。但這人每次要是冷待了她,她心裏又不痛快。總是這麽矛盾著。
看了信,林茜檀再躺下,卻儼然沒有了剛剛那濃濃的睡意,卻並不是因為王元昭提到的內容。
王元昭在短信上言簡意賅地告訴林茜檀,他們在北邊安置下來的兵馬已經化整為零地陸續遷移到了距離京城不算太遠的位置。
這批人,王元昭交給了賴大麻子等幾人,天隆帝大軍北上正好為這些人提供了掩護的機會。他們堂而皇之地從北麵以百人作為一團,下來了。
這事也是林茜檀和王元昭商量過的結果。擒賊先擒王,有誌天下,京城這一塊兵家必爭之地就是重中之重。而燕韶帶給他們的那一支兵力,也已經埋伏起來,等著用了。
隻是,大量兵馬無論再怎麽化整為零,也還是難免引人注意。所以他們都很熟悉的桐州就成了這兩隻兵馬一處極佳的去處。桐州到京城不過一日工夫,就猶如一柄寶劍在側,隨時可用。
林茜檀發著呆,好不容易剛剛再次醞釀出一些睡意來,天上又稀裏嘩啦地降下雨水來,那電閃雷鳴的,又讓人沒得睡了。
她心想,這是又到了夏日雷雨眾多的時節了。
林茜檀在雷鳴轟響的聲音裏,迷迷糊糊睡了一覺起來,第二天一早就收到了一份意料之外的禮物。
送禮的人高高興興,收禮的人倒是臉色黑如鍋底。左丞相府派人來說給林茜檀添妝,長勝坊那裏一條街的店鋪從今而始便是林茜檀的地方了。
就算是嫁,也還有一個多月的。
送地契房契的小廝不管這些,按著吩咐,當著一眾林家人的麵前說的話,林碧香先是以為自己幻聽,隨後反應過來,紅了眼睛往林茜檀身上看了過去!
長勝坊,那是全京城數一數二的繁華地段。那裏的店麵,據說牆上隨便一塊磚頭都是用大元寶銀兩計算的,光是裝潢就是真金白銀。
林茜檀臉色自然不好,真是永遠也鬧不清陰韌這人的腦子裏是在想些什麽,居然就這麽大張旗鼓地給她“添妝”,這是發的什麽神經,不收還不行。
長勝坊的店是個什麽價值,林茜檀隻有比林碧香更清楚的。她前一天剛剛在陰家多看了幾眼賬冊,陰韌第二天就送這個過來,又是什麽意思?!
林茜檀當陰韌是巴掌和甜棗一起給。
陰家的小廝給完東西就回去了,隻留著一群林家人麵麵相覷的。而林權看向林茜檀的目光也熱忱了一些。
就是沈氏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是見過世麵的,一輩子經曆的大風浪多了去了。見過給人添妝的,可沒見過這麽財大氣粗又蠻橫粗糙的添法。
沈氏不由拉了林茜檀的手,想說問一問前一天在陰家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林茜檀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又要怎麽告訴沈氏?
可即使這樣,沈氏也還是將她留了下來,在正屋待了有一會兒。
同樣是添妝,陰韌這個親舅舅,給即將被送進四皇子府的親外甥女林碧香的,不過就是不知道哪兒旮旯角落的一處莊子,莊子不算小,但人比人得死,林碧香就是覺得看不上。
她嫉妒得眼睛上的血絲就沒下去一點過。
憑什麽叫林茜檀處處比她過得好?
明明是她的舅舅,卻對她比她要好千萬倍。虧她還覺得舅舅是自己最大的依靠。
結果三番兩次被親舅舅打臉……
母女兩個回去,還沒坐下來就氣鼓鼓地砸了一地瓷器,林碧香當著母親的麵就已經稀裏嘩啦地哭了出來:“娘,那小賤人憑什麽搶我的東西?搶我的丈夫、搶我的弟弟,現在連我的舅舅她也要來搶!”林茜檀是她見過的,天底下最厚顏無恥的人了。
陰薇同樣覺得胸口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燒似的,怒不可遏。前兩年的時候,她就已經覺得他們兄妹之間有什麽怪怪的地方。
後來許多的事,她雖然有那麽點察覺,但還是願意自己忽悠自己。
可現在,一樣是外甥女,真鳳凰不過拿了一個莊子就算打發了,那山雞卻拿了一整條街的金礦銀礦……
被女兒哭得有些不耐煩,陰薇忍不住出口喊著打斷了她:“哭什麽?”
可林碧香真氣壞了,哪裏聽她的。
陰薇算是過來人,也見多了內宅中那些東風壓倒西風的事。雖然不知道她大哥心裏究竟在想什麽,但也憑直覺知道林茜檀恐怕是用了某種方法得到陰韌的喜歡了。
想了想,將女兒拉扯了起來,告訴她:“還不是你太不爭氣!你小的時候你舅舅多疼你?哪一次不是好東西給你送來?你自己不懂得嘴甜,還能怪狐狸精搶了你的舅舅?”
林碧香似懂非懂的,好像也記得一些幼時的事。她隻知道她母親應該是叫她去她舅舅跟前爭寵。
她被財物熏了心,這會兒也看不到什麽楚絳不楚絳了。
又想著明個兒還得再去給陰槐那個死人守靈,有機會討好舅舅,便點頭如搗蒜地跟她娘親保證:“我明日便去和舅舅說說去!”
她就不信,她和陰韌才是血脈相連,哪裏就能輸給林茜檀一個不過占據了個名義的假外甥女?
林碧香好不容易好了一些,回去之後,陰薇頭疼地扶住自己的額頭,女兒傻乎乎的,隻知道表麵上的東西,她可是清楚的,這些店麵做的可不止地上的生意,還有地下。
對陰韌來說,也許那就是手頭漏出來一點錢,但對她們母女如今來說,這些房契地契被她們眼睜睜看著落在林茜檀的手裏,教他們怎麽甘心。就是拿那地契去煮火鍋,也比給了林茜檀強。
第二日再去陰家,林碧香便言出必行,果真是帶上她親手做的雪花糕等幾樣小吃食,朝著她舅舅的書房去了。
陰韌不出現,外麵自然會有人趁機巴結陰相一定是傷心兒子的死,所以不忍見到兒子遺體。更甚至還有人說陰韌其實已經病倒的。
林碧香這才特意做了清淡的小吃食,想說慰勞一下舅舅。
林茜檀在某種意義上也可以說是最了解林碧香的人了,看她叫丫鬟帶著一個食盒籃子一起,往後麵宅邸走去,就知道她這是上趕著找虐。
心裏喜不喜歡陰韌這個人是一碼事,但她的確比起大多數的人都更了解陰韌的脾氣。甚至毫不諱言地說,陰韌這人,哪裏有什麽心肝。別說別人,就是他自己,說不定有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下一刻就砍過去,他也無所謂的。
正想著,林碧香主仆已經走遠了。
陰府對林碧香來說同樣也不算太陌生。
陰韌的書房和他寢居是連在一起的,林碧香自然知道路。她信心滿滿,仿佛手上提著的不是一籃子小吃,而是一籃子的地契房契。
不過很可惜,她去得有些不是時候。陰韌並不在書房之中,說是去了前麵。倒是有兩個黑臉的侍衛守著門外的正路口。
侍衛自然認識林碧香。但就在林碧香自以為不過是進個書房這樣的小事的時候,她卻被攔了下來。
林碧香道:“勞煩兩位大哥通融,我不過是想把這新鮮做的東西送進去給舅舅。”陰韌不在,的確是林碧香事先有些沒料到的。娘不是說她舅舅這幾天都待在書房嗎?!
她必須要舅舅吃到她做的東西。
兩個侍衛卻麵無表情的,對美人計全然不吃。其中一個伸出手來,依舊阻攔在林碧香的跟前。公事公辦的語氣說著的話令林碧香很是不快。
“表小姐有什麽東西,交給屬下,這書房,沒有相爺同意,別說是您,就是當今陛下來了,我兄弟兩個,也是不放行的。”
這話說得,簡直是叫陰韌的野心昭然若揭了。但這也是陰韌同意了的。
林碧香也聽過許多外麵的人對她舅舅的議論,然而實際聽到,還是覺得有點兒驚嚇不肯當真。“謀反”二字,聽來就足夠可怕了。
侍衛堅決不予放行,林碧香忍了火氣,並沒有把手裏的東西就那麽交給了對方,“我還是親自交給舅舅吧?想請問兩位大哥,舅舅去了哪裏?”
這個問題是可以回答的。
侍衛告訴了林碧香之後,林碧香卻並沒有在轉身離開之後,返回前院。
林碧香在來的時候就已經注意了,這書房附近雖說把守嚴密,但也不是沒有縫隙可以鑽空子。
她小的時候來陰府玩,那時候的陰府還不像現在這樣,五步一個崗,所以她和林子業兩人調皮玩鬧的時候,無意之中發現了一個小縫,是可以從外麵進去書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