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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第163章 阿鼻無盡地

  這道岩漿龍捲愈演愈烈,扭動著直衝入高空的火燒黑雲,四周狂風裹著黑灰呼嘯震耳,有將幾人吹離地面之勢。烏鴉反握魔刀插地定住身形,長辮被狂風吹得橫起舞動,他目眺遠空,見黑雲邊緣落下的隕石開始盤旋著砸過來。 

  宗陽踏劍凌空,抬頭望向黑雲中垂下的巨大火已頭顱。 

  「哼,用妖術施展怖象,虛張聲勢!」辰鼎祭出了有紫金丹龍守護的神鼎,兩條腿枯瘦如燒火棍,忽扭頭朝火叔說道:「阿火,打出它的原形!」 

  火叔蹲著點頭,撓撓火紅如鳥巢的頭髮后,右手提起鐵鏈,上面符文重新燒起,他整個人也燒紅起來,緩緩起身還未站直,就猛踏地面,如流星撞向岩漿龍捲。 

  「那些隕石就交給你們了!」辰鼎朝宗陽三兄弟說道。 

  「嗯。」宗陽踏劍飛起。 

  「使喚人誰不會!」元賁罵了一嘴辰鼎,提起黑戟騰空而起。 

  火叔已經撞入岩漿龍捲,有妖獸受痛的慘叫聲渾厚響起,一條二十餘丈長的巨型火已被火叔撞出龍捲,頓時黑雲中的巨大頭顱消散,岩漿龍捲也隨之傾倒而下,如一掛岩漿瀑布從九天落下。火已王倒飛著朝火叔吐出一顆岩漿火球,火叔甩動鐵鏈將岩漿火球抽碎后,鐵鏈在空中旋舞,一把將火已王捆住。 

  豈料火已王在力量上更勝火叔一籌,身軀扯動鐵鏈,反將火叔甩了起來。在下方觀戰的辰鼎立即御起神鼎飛去,趁火已王不備砸在它頭上,「當——」,一聲洪鐘巨響,任誰聽到都覺得頭疼,火已王被砸的昏昏沉沉,尾巴卻不忘陰狠的抽向火叔,拉著鐵鏈的火叔用左臂格擋,一時熔岩四濺,火叔卻被強力抽飛。 

  火已王沒有追擊,而是與岩漿龍捲一併墜入洶湧澎湃的岩漿大湖中。 

  辰鼎神色凝重,因為這條火已王的修為超出了他的預估。 

  宗陽三兄弟摧毀了大半席捲而來的隕石,同樣也在關注剛才火叔與火已王的交戰,正當宗陽以神識查探火已王是否已經逃遁而走時,岩漿大湖猝然拔高,一條岩漿凝聚的百丈火已出現了,直接攻向辰鼎。 

  看來這條妖獸對剛才神鼎的一砸耿耿於懷。 

  「你以為老子好欺負?!」辰鼎不退半步,鬍子結起的辮子狂舞,一雙老眼凌厲鎖定火已王化出的怖象,神鼎在其身周繞三圈后飈射向怖象的巨口。 

  辰鼎雙手快速結印,神鼎極速旋轉中玄光暴漲,怖象壓根就不懼神鼎,既然送上門便直接張嘴吞下。 

  「嘿嘿,嘗嘗我特意為你準備的大補仙丹!」辰鼎老臉賊笑,與元賁的賊笑一脈相承。 

  怖象繼續朝辰鼎吞吐地藏炎火而來,下一刻卻意識到了不對勁,它的頭顱開始被冰凍,通紅熔岩變成了淡藍寒冰,而且冰封之勢向其全身蔓延。 

  幾息的功夫,這條百丈怖象就被完全冰凍,身在空中的火叔一拳轟在怖象頭頂,頃刻間,怖象碎裂,露出了躲在裡面的火已王。 

  火已王倒沒有被完全冰凍,身上的地藏炎火重新燃起,它又想逃入岩漿大湖,這次火叔化出本體,緊追而下。 

  元賁扛著黑戟落在辰鼎身旁,急道:「老頭子,快去幫火叔,這畜生實力不弱啊!」 

  元賁當然關心火叔,因為正是這粗糙漢子把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在隱龍洞這些年,若整日對罵的辰鼎扮演著嚴父角色,那話不多的火叔就是慈母。 

  「隔道如隔山,我可不經燙。」辰鼎雖然沒好氣的說著,兩眼卻緊緊盯著岩漿大湖,他豈會不擔心。 

  霎時,****工龍與火已王纏鬥著衝出湖面,正見火燙的龍爪不斷撕扯著火已王的熔岩皮膚,不斷有岩漿血液溢出傷口。火已王也不甘示弱,利用身體巨大的優勢死死纏住****工龍,後者身上時有肌肉崩斷聲傳出,兩者體表的地藏炎火與****不相上下。 

  辰鼎抓住機會御起神鼎攻向火已王,元賁也掄起黑戟飛過去,宗陽與烏鴉也一併出手,不過火已王狡猾的很,拉著火叔又沉入了岩漿大湖中。 

  「娘的,有膽就滾出來!」元賁破口大罵。 

  岩漿大湖巨浪連連,但看不到半點底下的動靜,過了半響,火叔與火已王終於出現,卻見火已王張著嘴巴以居高臨下之姿咬向火叔,大夥還來不及出手,它們就又沉下去了。 

  「不妙!」辰鼎老臉露出了一絲慌色。 

  宗陽情急之下瞬間太陽神附體,沖入了岩漿大湖。 

  岩漿湖面上三人雖然靜靜的站著,心裡卻急如焚。 

  二十息的光景彷彿過了二十年,元賁都有衝動跳下去,卻被烏鴉攔住了,辰鼎喝道:「這裡的岩漿可不是別地的岩漿,你別瞎起鬨!」 

  元賁愣住了,長這麼大,還沒見過辰鼎這般嚴肅。 

  又過了五息,辰鼎神識終於查探到了什麼,一個身影破開岩漿飛出,正是傷痕纍纍的火叔。 

  「火叔,我大哥呢?!」元賁急紅了眼。 

  火叔垂頭不語。 

  …… 

  在離岩漿湖面數千丈的地底,火已王拖著鐵鏈繼續往深處游去,一側嘴角被撕扯出長長豁口,滿身傷痕纍纍。 

  在它的腹內,宗陽安然坐著,周圍是張動的暗紅胃囊。 

  雖然從火已王的魔掌下成功救出了火叔,但宗陽難逃厄運,被火已王一口吞下。受了傷的火已王也不戀戰,直接往地底深處逃離,火叔追了遠遠一段距離后,因為承受不住越來越熱的恐怖岩漿,只好折返。 

  忽然,胃囊開始異動,一顆披髮人頭在宗陽身前化出,那是一張熔岩蛇臉,緊接著是皮包骨頭的上半身,肋骨嶙峋,小腹凹癟,蛇人十指指甲尖尖,張在胸前,那雙蛇眼則陰鷙的盯著宗陽。 

  辰鼎說過,火已乃是赤帝後裔,得天獨厚,壽命冗長,但靈智不高,所以它們在修鍊一途上也要比尋常妖獸來得艱辛,只有到了仙尊境才能化出人形,眼前這半具人形想必就是火已王的本尊了,看來它離成為仙尊所差不遠了。 

  蛇人發出陰森冷笑,扭頭咧嘴,「你們敢打我族的主意,說,是為了什麼?」 

  宗陽直言不諱:「為了火丹。」 

  「火丹!」蛇人兩眼燃起熊熊地藏炎火,突然變得怒不可遏起來,顯然很反感有人覬覦它的火丹,只咬牙蹦出兩個字:「該死!」 

  蛇人開始咆哮,整個胃囊劇烈收縮起來。 

  「是么?」宗陽神色平靜,殺氣外放。 

  「嘿嘿。」蛇人情緒變化無常,斂了怒氣猝然陰笑,說道:「你當然該死,你體內可是有好東西,不然我才懶得吞下你。」 

  「你能感知的到?」宗陽倒大為詫異。 

  「嘿嘿。」蛇人只是陰笑,身形又融入了胃囊。 

  宗陽不想坐以待斃,可這火已王的胃囊他憑全力也破不開,無計可施下才靜觀其變。火已王本尊消失后不久,一個聲音響起:「已經到阿鼻地獄了,看我怎麼化了你!」 

  佛家有言八熱地獄,依次是等活地獄、黑繩地獄、眾合地獄、叫喚地獄、大叫喚地獄、焦熱地獄、大焦熱地獄和阿鼻地獄。其中以位列第八的阿鼻地獄最恐怖,稱為無盡地,有道是阿鼻無盡地,輪迴也茫然。沒想到赤帝葬地之下連通的,竟然是阿鼻地獄! 

  胃囊劇烈一縮,有岩漿湧來,宗陽被火已王吐了出來。 

  宗陽火速太陽神附體,凝聚陽紋戰元甲,滿目的阿鼻岩漿讓他只能用神識查探四周,但陽紋戰元甲被恐怖如斯的阿鼻岩漿不斷侵蝕融化,按這等趨勢,宗陽能支撐一炷香便是極限。火已王趁亂咬住了宗陽右臂,拖著宗陽潛下深淵。 

  「看是你的太陽火厲害,還是我的地藏炎火厲害!」火已王叫囂道。 

  宗陽左手凝炎月劍竭力斬擊火已王頭顱,但這頭妖獸在岩漿中如魚得水,造不成傷害不說,連它先前的傷口也在快速癒合。眼下宗陽就算斷臂自保也只是徒勞,這裡是火已王的地盤,宗陽絕對逃不出它的掌心,何況這條右臂豈是說斷就能斷的。火已王不停下潛,宗陽就這麼被無休止的拖入阿鼻地獄,此時就算掙脫了火已王,陽紋戰元也無法支撐宗陽逃離這無盡地了。 

  「當是絕望的時候了么?」宗陽苦笑,側臉望向被火已王咬住的右臂。 

  隨著深入阿鼻地獄,其實火已王也很不好受,若繼續下潛,它也將有性命之憂。但仙爭一炷香,妖爭一口氣,靈智簡單的它,可不想輸給一個連陸地神仙都不是的凡人。 

  時間在一點一滴流逝,宗陽只剩最後一條路,就是等火已王放鬆之際以雷霆之勢轟開火已王的嘴巴,躲入它的體內。 

  不知不覺間,火已王緩下了遊動速度,它體表的厚實熔岩在阿鼻岩漿中開始灰飛煙滅,它也到了抉擇的關頭。 

  「何方妖孽!」 

  忽然一陣如雷暴喝讓宗陽和火已王一驚。 

  宗陽神識微弱,只窺探到有個神魂從遠處閃來,辨不清樣貌,模模糊糊。 

  「好一條妖物,不如收了你做我的坐騎!哈哈!」這是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口氣桀驁。 

  「長空師兄,我們還是先全力收了這朵阿鼻迦樓蓮為好!切莫功虧一簣被師父處罰!」一柔美女子的聲音傳來,她其實用神識在說,只是被宗陽「聽」到了。 

  火已王似乎很懼怕來人,碰上這無妄之災扭頭就逃,年輕男子神魂見此哼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他如鬼魅般出現在火已王身旁,一掌恍如隔世般推出,卻牽動身後方圓數百丈的岩漿,按在火已王身軀后的下一瞬,火已王註定如海浪中的一條毛蟲,將被恐怖轟飛。 

  在火已王體內骨骼臟器開始崩碎的剎那,掙脫火已王巨口的宗陽眼見其被轟飛,鐵鏈從身旁晃過時,全力抓牢。 

  火已王是被斜向上轟飛,宗陽如乘雷電穿梭於阿鼻地獄,但不幸的是陽紋戰元耗盡了。 

  火已王已經昏死過去,死寂一般的岩漿世界中,失去了陽紋戰元甲的宗陽直接被岩漿焚燒,長發黑衫化為灰燼,皮膚燒焦開裂,如碳的肌肉脫落後是森森白骨。 

  宗陽右臂仍舊抓著鐵鏈,上麵皮膚完好,魔紋迸射強烈白光。 

  「呵呵。」 

  宗陽睜開雙眼,傲然輕笑。 

  在神道萬年不知何為生,直到自棄天格,與諸神為敵,當身邊兄弟一個個隕落時,才體會了生的珍貴。 

  在冥河眼看著數萬兄弟神魂俱滅融合本源,從此孤身一人背負仇恨,才體會了生的意義。 

  死門逆生,由滅到生,體會了生的大道。 

  活在凡界十餘載,體會了芸芸眾生的歡笑苦痛。 

  在崆峒仙府小三千雷池中被劫雷轟擊,體會了生的生生不息。 

  「己顏,我終於明白這『生』紋的意義了。什麼是生,並不是讓生強大到無視滅,而是有滅才有生。這才是輪迴,六道輪迴!」 

  「活了那麼久才領悟,其實早該領悟了,好在不算晚。」 

  岩漿對宗陽的焚燒到此為止了,緊接著長發如春雨後的青草長出,肉體恢復如初。 

  「你……」火已王虛弱的驚道。 

  一妖一人繼續穿梭在岩漿中,離開了阿鼻地獄,周圍的岩漿不再那麼恐怖,到最後,火已王劇烈撞進了地殼,進入了寬闊的地下暗河中。 

  「不!!!」火已王迴光返照般狂吼,吼聲卻成了水泡。 

  宗陽還真要謝謝阿鼻地獄里出現的傢伙,打殘了火已王不說,還一舉送佛送到西送到了暗河裡。 

  「來,看看你的地藏炎火在水裡還厲不厲害!」宗陽邪笑道。 

  太陽之力本源元氣已經耗盡,宗陽腳踏劍意劍通過鐵鏈拖著火已王在地下暗河中快速前行。 

  神識在漸漸恢復,宗陽對地底的地形越來越清晰,輕而易舉就順著河道不斷往地面游去,火已王體表的地藏炎火已經暗如燭火,軀體軟如爛泥,任由擺布了。 

  寒古帝國終年飄雪,越接近地面,河水也就越冰,當宗陽拖著火已王重見天日時,發現是在一處巨大瀑布的下方深潭中,他便逆流而上,繼續拖著還能吐出氣泡的火已王。 

  也不知這條大江有什麼名字,空中鵝毛大雪無聲落入江面,江面上冰塊流動,河畔卻依舊冰封覆雪。宗陽拉著火已王前行,引起河面熱氣升騰,本以為是荒無人煙只見野鳥的地方,卻有一條小船在江心隨波逐流。 

  船上蓋烏篷,被壓了厚厚積雪,看來已經在江中逗留已久。船中因為炭盆燒得通紅,所以熱氣融融,一俊雅男子披黑裘慵懶躺靠在軟榻上,右手把玩著一支玉笛,有一名髮髻華美的紅裘女子露著香肩,趴在男子小腹下忙活,春意盎然。他是這一帶名動江湖的小宗師,人稱風流玉郎,那柄讓宵小之輩喪膽的本命劍就立在船頭。 

  船內人並未察覺下游逆流而上的巨浪,當宗陽****全身落在船頭時,他兩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 

  宗陽躥入烏篷內,從另一頭出來時,已穿衣披裘,這一身行頭倒很合身。 

  當宗陽尋了個荒野之地從江中拉出火已王時,後者已經完全沒了生機。 

  「終於等到了。」 

  一個怪聲突兀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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