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說時遲那時快,眼見那綠色腥臭汁液瞬間噴了水軒兒一臉。
立時,也許可以說是闕夜最悲凄一刻。
綠色的汁液猶如水泥快速有方向性的爬滿水軒兒全身,以無法抗拒的力量,緊緊包圍。
一聲清晰的肉體爆破聲響起,綠色汁液外迸發出絲絲溫熱的鮮血。
生和死不過一條陰陽界。
短短半盞茶的時間,兩位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人在面前倒下。
痛楚嗎?
瞪大的雙眸中緩緩的滑下兩行清淚,闕夜只覺得身心頓時無力,心中空蕩得快要停頓了思維,身下冰涼的青磚地板也沒有她的心情那麼發寒。
忽然喉間一甜,蒼白的唇瓣上下一顫動,氣血攻心,纖細的玉頸微歪,張口就吐出一口深紅髮紫的心口血。
「欠下的債總是要還的,白狼魔尊,你和你的夫人滿身凶煞,天命光輝該盡了!」
闕夜側過的臉朝下,長長的頭髮遮蓋住了臉,只是冷冷的聲音蘊含的氣勢明顯與之前的弱勢天差地別。
「黃口胡言,本尊的命還沒有幾個人有膽子取!」白狼魔尊不屑一顧,嗤笑著,似乎聽到了天大的一個笑話。
「呵……哈哈哈哈……」闕夜亦張狂,大笑得聲音嘶啞,半眯起的雙瞳里猩紅的光芒若隱若現。
白狼魔尊安撫著愛妻,重新將妻子裝回鼎器中,那動作皆是從容不迫,一個螻蟻的話罷了,手指一伸,便捏死她。
然,當白狼魔尊十分淡定的隨意一瞟闕夜時,心下一驚。
一個隱約的「卍」字型金色大印在她白皙的臉上尤為顯眼,像是什麼封印將要解開。
在極度憤怒或是絕望的當頭,總會有拚死一敵萬夫的爆發力,這個案例多不勝數,就像那個殘忍的殭屍一族,依靠殺死最在乎的族人,從極端的悲痛中不斷的進化,食其血食其肉,不斷的獲得新生。
闕夜的腦門上青筋突出,一雙白嫩的手指深深的嵌進了石板中,朱唇緊抿,看似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偏偏一身氣勢驚人的法力迅速上漲,如同走火入魔了般,一旦暴走那殺傷力十足十。
白狼魔尊略有分奇異,這個女人吃了十全大補丸了不成?法力說漲就漲?疑惑間眼珠子忽的與闕夜淡金的眼瞳相對,心一跳,我的個乖乖,這雙眼睛深邃悠長的宛如暗夜中的星空,一眼不見底,但卻給人一種生遠和危險的感覺。
活了這麼大把年紀,這種眼神他還只是在魔神身上看見,充滿高端和不可侵犯的權威,這……
「旱魃,殺了她。」白狼魔尊暗退幾步,賊精的比老狐狸還狡猾。
旱魃遵命,但是眼神中疑問更重,這魔尊今日是怎麼了,聽語氣好像有幾分忌諱……猶豫一瞬間,旱魃立即飛身祭出長嘴彎刀的峨眉椎,身上土黃色的光芒暗涌,直擊向闕夜。
「轟的一聲」
地上又被打出一個大坑,黃塵滾滾,高人動輒飛沙走石四處狼藉。
煙灰擋住了眾人的視線,可是卻遲遲沒有下一步的動靜,美魅稀稀拉拉的眉毛一皺,臉上更加皺成了溝壑,坑坑窪窪,隨即黑黃的牙齒一開合,吐出一條拇指大小的母蛆,雙手合十感應了一會,頓時「咦」了一聲。
「居然感應不到子蛆的存在……」美魅聲音沙啞如同磨坊轉動發出的磨嘰。
白狼魔尊眼珠子又一轉,手隨意的往邊上一伸,正好抓住了一隻胳膊,看也不看直接朝著闕夜所在的方向一扔。
「啊!」被扔出去的是剛才與白狼魔尊親熱親密的那位女妖,真是個三分熱度的負心無情之人,只見那女妖沒入煙灰中后便再也沒有了聲響。
少頃,混沌的視線中一個黑影漸漸的起身,塵埃落定,站起來的只有闕夜一人,而旱魃和那位女妖居然憑空消失了,在她的腳下居然踩著一層厚厚的暗灰色灰燼,一眼就可以看出這個是骨灰。
此刻,闕夜一雙大大的眼睛黝黑黝黑的又像恍然醒悟的迷離,又像由高處面臨低賤渣子的冷傲,光潔的額間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枚紅色的棱形印記,為清麗的容顏平添了一種點睛之美……
現在可不是欣賞突然氣質大轉變的女人的時候,問題是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聲不響的幹掉兩個人,恐怕這個礙事的女人有幾分不露山水的本事,甚至法力在他之上,棱形印記代表神之印記,大概是某位投胎歷劫的上品神仙,難怪玉罔那廝自詡高貴的臭神仙會大發慈悲的救她……
想明白這點,白狼魔尊也不在磨蹭,看她這個樣子或許是被觸發了什麼封印,現在還處於恢復力量的時期,趁此時機馬上將她解決!
白狼魔尊心上這樣想,手上立時出現一個條大觸手,觸手遇風見長,轉身變為一個黑色的大漩渦,一出手便是看家本領絕殺掌,隨即毫不顧忌周圍忠於他的下屬,掌印猛的打出,帶出的掌風即刻震死法力薄弱的小嘍啰。
闕夜也不急,深吸了口氣,極力壓制四肢白骸中的噬骨之痛,十指一扣,向外一翻,額間的棱形印記紅光一閃,一枚碩大的棱形光幢在她手下成型,古樸無華,霸道內斂,光幢一成型,闕夜立即倍感身子空虛不已,幾乎抽幹了全身的力氣。
棱形光幢與黑色的掌印相撞,竟然發出了金鐵之聲……
棱形光幢明顯是更上乘的深奧術法,但是以闕夜而今的體質能打出成型,實在可以褒獎一番修仙的奇才之類云云……
兩道力量一撞即分,光幢瞬間消失,而那掌印則反彈回白狼魔尊--
白狼魔尊心一跳,眼見那黑色的掌印飛來,心裡大叫苦啊,如此近距離,他想結印也沒時間,他還比不上魔神可以不用結印便可隨意祭出術法,想躲避恐怕也要被截去半個身體,不僅是重傷,還是靈魂重創,他一世英明,若是讓別人知道他堂堂魔尊居然被自己的成名之技重傷,那他的老臉還往哪擱?
罷了,如今只有一個最好的方法!
白狼魔尊眉宇陰鷙七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日必將這個女人生不如死,隨即身子一旋,一團乳白色的不明物至他的丹田之處飛出。
下一刻,一聲巨響,黑色掌印將白狼魔尊的身體打出了一個巴掌形狀的洞穿,若不是這個魔尊的法力夠強悍,這一掌下去,少說也可以把渡劫期的修士打成血肉一團。
「跑了?」闕夜往往向了屋頂,那裡被一光幢一掌印掀翻了去,一團乳白色的東西正隱晦的離去,原本因為白狼魔尊的結界而變得陰沉的一方天色,如今已漸漸透亮。
跑了也是天意要留他一命吧,通過分裂將本體分開,這樣不用結印,適合在緊急時刻逃亡,不過也會損失一半的法力,這一半的法力夠白狼魔尊暗自修鍊一段時間了的。
再看地上,到處是血淋淋的屍體,被餘威波及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闕夜眼睛一眯,地上還匍匐著一個半死不活的殭屍,正是讓闕夜極度噁心的美魅。
闕夜話也不多說,手一揮,甩出一道微弱的金光,金光罩住美魅,美魅頓時像開水裡的活青蛙奮力掙扎,三下五除二,便爆體分了無數次屍死亡。
先下滿屋子靜悄悄的,該死的都死了,闕夜微眯了眯眼睛,額間的棱形印記又是一閃光芒而繼消失。
棱形印記本來就是她在前生的時候在靈魂中設下的一道咒印,咒印顯現,她就會想起一切,原因是她還有事情未能完成……
前世她焚盡了仙體修復了三清中的太清天境,靈魂輾轉,本來是投胎於遲宿一族,但不知道為何在輪迴池中發生了差錯,竟然投胎到了現代,只剩下三魂七魄中的一魄在現在的身體裡面,而那個凌秋雨又把連接這個世界的樞紐給了她,所以才正好魂歸此處。
闕夜抬頭,看向倒在粱柱下變得綠油油的一個人形,心中兀自一疼,雙親啊……
雙拳緊了緊,現在她的全身都很疼,好像有無數只螞蟻在身上穿來穿去啃骨吃肉。
望了望無垠的虛空,闕夜冷笑了一聲,淡淡的道:「還想躲到什麼時候?」
話音剛落,在闕夜迎面的虛空中陡然扭曲,變幻為一個破開的深黑大洞,一身白衣飄飄的男子踏空飄下,他剛一落身,那大洞便立即癒合。
「上神只是恢復了神識便以看破在下的拙技,實為敬佩。」該男子溫和有禮的道。
闕夜細長的柳眉幾乎要豎起,眼神也忍不住要噴火,但是眼眸微閉,將火氣壓下,磨了磨牙:「剛才為什麼不出手,你如果出手,他們兩個就不會死。」
「這個世界上每天死的人那麼多,或喜或悲,與我何干?」此人正是玉罔,一身白衣不食人間煙火,語氣淡泊脫俗,說出來的話倒是無情冷血,想必這個人從遇上她開始就一直跟著她,她也是剛才才發現……
「與你何干?你是神,這個世界的管理者--」闕夜手上的指甲快要捏進了肉里,這個人就是一表面像小羊一樣善良,內心其實冷漠無情的人。
「生死有命,天理輪迴,命數不可恣意打亂。」玉罔含笑的道,似乎一屋子的生命在他眼裡也不過跟破布沒什麼區別,有什麼資格讓他出手?
「呵呵,想不到上古仙靈們的後輩竟一輩不如一輩了……」聞言,闕夜笑了,笑得怪異,尖細的笑聲哽在喉嚨里,既怪異又詭異,當初虧她還以為這個渾身貴氣的男人是個正派的主,原來也是個人面獸心的冷情人。
「上神……」玉罔眉宇不可察覺的劃過一絲不悅。
「很好,仔細算起來,如果我沒有轉世,那還是洪荒時期走出來的神,輩分比父君要大上一輪……」闕夜轉換了一個話題又繼續道,仰頭看了看天空,那裡似乎還能看到她曾經的光輝,眼瞳有些蒼白無力,好像在回想著無數年前的往事。
「在下明白。」這話中意思是倚老賣老,用輩分來提醒玉罔說話注意點,這會玉罔更加不悅,但面上還是淡然中帶著對長輩的敬重,從剛才她額間的棱形印記可以知道,這個印記是專屬洪荒時期的神位標識,這麼些年的演變,那幾個在洪荒巨變中幸運存活下來的老一輩,現今要不是羽化,就是出了其他意外,基本上沒有能讓他忌諱的存在。
闕夜青稚的臉上頗有幾分老氣橫秋:「呵呵,老身方才用法術過度,現在倒出現了些微後遺症了……」說著還一邊用手背虛扶了一下額頭,一副老弱病殘的模樣,老身這個字眼,闕夜其實還是被自己雷了一把,想當年她是眾神中年紀最小的,也是法力最突出的,每個人不都是丫頭丫頭的喚她……
玉罔是個懂處事的一把手,見狀立刻上前扶起闕夜的一隻胳膊--
闕夜順勢貼進他的胸口,一股獨特的少女馨香鑽進了他的鼻腔,他神色微微恍惚了一瞬……
闕夜笑了笑,笑的有幾分妖嬈:「多謝帝君……」
玉罔想退但是她卻貼得更緊,心一跳,眼前這個「老婆婆」有點不對勁……至於哪裡不對勁,他說不上來。
忽然,一抹白森森的寒光晃了一下他的眼睛!
刀光劍影間,闕夜在手指上聚集了全身的法力,五指成抓化為利刃直挖進玉罔結實有力的胸膛,白手進紅手出,一出來便帶出一顆鮮活跳動的心臟!
「你,你……」玉罔不可置信的看著闕夜,一個你字在喉嚨里,半天也蹦不出下文。
「你冷漠不是錯,但是我恨你的冷漠,看在你救過我,我不要你的命。」闕夜握住那顆跳動的心臟站得遠遠的看著玉罔,隨即在那顆閃著白光的心臟上加註了一道光幢保持鮮活,「你的心臟本姑娘就放在離這不遠的神君廟,等你什麼時候能走了就自己去取罷~!」
——本來以為宿舍會裝網線的,等到現在,唉,手機慢慢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