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一線生機

  這些血液還是太少，加上醫院裡原有的，能有20%的存活率已經是非常樂觀的估計了。」馮醫生不想打擊浩然二人，但作為一名醫者，他必須向家屬說出實情。 

  「馮醫生，你前面和我們說過有8000ml血液，就有辦法救活清清的命……」浩然弱弱地想要抓住些什麼。 

  「不錯，但前提是，你們必須在三小時內湊齊足量的rh陰性血！」馮醫生頓了頓，望向浩然二人的臉色稍稍有些愧色，這幾乎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作為一名醫生，要生生地給自己的病號判下死刑，也是一種痛苦。 

  「湊到足量的血……」爛牛仔喃喃自語，眼下羅天成出去一個多小時，也才弄到了1000ml血液，再湊6000毫升又談何容易？此刻的他，真希望自己的血型能和表妹一樣，即便抽掉他全身一半的血液，只要能救回清清的命，他也會義無反顧地獻出。 

  「湊滿了8000ml，您打算如何來救清清？」浩然暫時不讓自己去想什麼悲觀的問題，眼下時間還沒有到，他從心底里希望清清有這個幸運，健康地活下來。 

  「一旦血液足夠，我可以給她進行換血手術。」馮醫生道：「從理論上說，我們只要能清除掉病人體內的發生溶血異變的血液，再進一步清理出已經形成的血栓，便有很大的把握能救回你朋友的性命。」 

  「原來，你說的希望是換血手術。」浩然先是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而後又露出了疑惑之色，問道：「馮醫生，人體內的血液總共也不過四千毫升左右，為什麼一個換血手術需要2倍以上的血液？」 

  「溶血反應廣泛地發生在病人全身的血管中，雖然我們搶救得早，但因此而產生的大量微血栓已經通過血流，散布到了她的全身各大重要臟器之中。換一個通俗易懂的講法，病 人各處器官都存在著危險，病人的身體已經有了全面衰竭的跡象。」馮醫生一邊說，一邊打量著眼前二人的臉色，一字一頓地斟酌著每一句話，生怕超出了家屬的承受能力，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爛牛仔的面色越發蒼白了，他已經失去繼續追問下去的勇氣。 

  浩然硬著頭皮繼續問下去，只有弄清楚了狀況，才能知道清清究竟還有幾分把握生還。 

  「那和換血有什麼關係？」他追問道。 

  「如果只換一次血液，未必能將溶血因素全部置換出體內。面對如此大範圍的溶血和絮凝，我們至少要進行兩次換血才能將危險因素去除掉80%，再加上手術過程中的損耗，還有血友病人難以止血的特殊因素，8000ml血液的儲備已經是最保守的估計了。」馮醫生仔細解釋給他們聽道：「等你們送來的血液檢驗結果一出，我就可以準備第一次血液置換手術，但是必須要家屬同意並簽字。」 

  說完，他將目光轉向了爛牛仔，道：「這位先生，你可以做這個決定嗎？」 

  「我……」爛牛仔有些猶豫，再問了一句道：「如果不進行換血，會怎麼樣？」 

  「只能是最壞的結果，」馮醫生攤了攤手道：「恕我沒有其它的辦法來救你妹妹的命了。」 

  「牛仔，有希望我們不能放棄。」浩然將手搭在爛牛仔的肩上，似乎是想分給他一絲勇氣，橫豎是一死，不如拼了。而且，照那醫生所說，只進行一次血液置換，也並非完全沒有機會存活，即便真的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機會，也不能讓清清生生錯過啊。 

  「馮醫生，您準備吧，我馬上簽字。」爛牛仔將心一橫，又問道：「具體費用需要多少，我馬上去繳。」 

  「錢不是問題，剛才那位小姐離開時，預付的金額已經綽綽有餘了。」馮醫生道：「你需要做的，只是簽個字讓手術合法而已。」 

  「好。」爛牛仔點了點頭。 

  「我現在就找人送知情同意書來。」馮醫生轉身離開，為了抓緊時間，他打算在驗血結果一出來，便立即進行換血手術，讓爛牛仔先行簽字，是最好的辦法。 

  兩分鐘后，馮醫生折返，他的手裡拿著兩張a4紙印刷的文件。爛牛仔仔細看了一遍，其間他打電話給姑媽，告之了一切。姨媽的情緒有些激動，但為著女兒的安危著想，還是在第一時間同意爛牛仔簽署這份文件。 

  簽字之後沒過多久，王姓小護士便帶回了血漿和檢驗結果。 

  「沒有問題了，馬上就開始第一次換血手術，但兩千多毫升的血液，只能完成本次手術的一半。」馮醫生道：「雖然第一次過程中，不足的血液我們可以用人造代血漿替代，但是這樣一來會使病人的生存機率狠狠打下折扣。因此，本輪搶救的關鍵就在於——你們究竟能否在預定時間內集齊這麼多的血液！」 

  「原來如此。」浩然點了點頭，聽完馮醫生的話后，他的心情卻一點兒也沒有因為可以進行手術而轉好。相反，心頭那種沉甸甸的感覺隨著時間的一分分推移，變得更為沉重了。籌集前面這一千毫升的血液，羅天成已經盡了全力。小雲回了司徒家，那邊至今還沒有消息過來，但她父親的勢力就算再大，這麼短的時間內湊出個一至兩千的血液也已經是極限了。 

  「不知道我姑父那邊有沒有希望……」爛牛仔喃喃地道，然而他的聲音實在太小，旁人根本就沒有聽清他在說些什麼。 

  手術進行了半小時之後，司徒慕雲也派人送來了一千五百毫升血液。如同羅天成一樣，她打電話問過情況后，就繼續留在外面想辦法，力求多籌集到一些。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搶救室中不時有人出來向他們告之藍清絕的最新情況。有時是那馮醫生自己，有時那個年輕的住院醫師。 

  「你們的朋友那邊還有消息嗎？」馮醫生最後一次走了出來時，他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前面的換血都進行得很順利，藍清絕的情況也比最初時好了不少，但他低估了血友病的危險性，藍清絕術中的出血量明顯高於一般病人，那三千多毫升的血液，居然只讓第一次換血進行到一半，就已用得差不多了。如果得不到後續的大量血液，剛才引發溶血的那些不穩定因素，就會捲土重來，重新毀掉那女孩的生機。 

  「暫時沒有。」爛牛仔無奈地搖了搖頭，眼下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小時，小雲和羅天成那邊沒有更新的消息，估計希望相當渺茫。唯一能指望的是藍清絕的父親能夠及時趕來，據他所知，姑父的血型應該和清清一樣的，但一個人的血量也是有限的，總不能抽出他姑父身上所有的血液來救她，這樣以命換命的事情，是沒有任何一個醫院敢做的。 

  「再想想辦法吧，不然……」馮醫生搖了搖頭，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不過，他的意思，浩然和爛牛仔都明白。 

  「還有多長時間？」浩然問。 

  「最多再等三刻鐘。」馮醫生給出了一個確切的數字，又回到了搶救室。 

  「表妹……」爛牛仔的眼中，已是淚水漣漣。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然而只是未到傷心處啊！ 

  「清清……」浩然也感覺自己的心一陣陣地揪痛，眼瞅著一個鮮活如花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慢慢地枯萎，走向凋零，他卻什麼也做不了。 

  正在此時，一輛寶馬停在了急診室的門口，一個捲髮女人急急地從車上下來，直衝急診大門。 

  她一看見爛牛仔，就小跑過來，顫聲問道：「大牛，你表妹在哪裡？」 

  「姑姑，你來了！」爛牛仔眼中一喜，然而光芒又暗淡了下去，他並沒有看到自己那個血型與表妹一樣的姑父。 

  「快帶我去看清清。」藍清絕的母親用有些發抖的手抓住了爛牛仔的胳膊，勁力大得讓他一呲牙。 

  「清清還在手術室里，我們都不能進去。」爛牛仔一指創救室的大門，上面的液晶顯示牌上亮著三個紅字：手術中。 

  「姑父怎麼沒來？」爛牛仔急忙問道：「醫生說還需要大量的血液，只要換血手術能成功，清清的命就基本保住了。」 

  他怕刺激到自己的姑媽，問起事情來，也只將好的一面說出來。 

  「他讓我先來，自己去籌血去了。」清清的母親眼角紅紅的，淚水已經流了一臉。 

  「還要多久，醫生說最多再等三刻鐘的。」爛牛仔聞言驚了，他本希望姑父親自過來，至少先抽個幾百毫升血液給清清救個急，也好度過危險關頭。 

  「什麼，只剩三刻鐘了？」清清媽聞言頓感一陣天懸地轉，眼前直發黑，腿一軟就往地上摔。 

  「姑媽，挺住。」爛牛仔連忙一把扶住，將她攙扶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 

  「阿姨，喝杯水。清清是我們的好夥伴，大家不會讓她有事的。」浩然從護士那邊討了個一次性杯子，在飲水機上接了些水遞過來。 

  藍清絕的母親推開了杯子，她茫然地搖著頭，眼中噙著大量的眼水。 

  「希望我到得還不晚。」正當浩然和爛牛仔竭力安撫清清媽的情緒時，一個有些熟悉的男聲從他們身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