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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匪城寨

  一群人舉著火把,押著辛、王二人,順密林中隱約可見的小路前行,島上林木繁茂,遮天蔽日的巨大喬木將夜空遮的嚴嚴實實,四下一片漆黑,火把也不過勉強照亮十來步的空間。辛、王二人,被反綁住手,蒙上雙眼,在幾名大漢的挾持下深一腳淺一腳的行進在密林中,漸漸的便感覺海浪聲細不可聞,兩人隻知道地勢緩緩升高卻不辨南北。如此走了約半個時辰,一行人終於穿過林地,站在山間一處緩坡上,此處景色豁然開朗。清涼的山風夾帶著海洋的氣味撲麵而來,剛剛林中那濕熱憋悶的感覺一掃而空,一輪滿月掛在雲間,襯著周圍山巒,照出一片空明。


  正前方不遠處,便聳立著島上最高大的石峰,石峰通體黝黑,靠近地麵處稍稍平緩,視線沿著石峰向上,越往高處越發冷峻險惡,靠近山頂的百餘丈山體更是垂直向上的絕壁叫人為之目眩。山峰全由黑亮細膩的奇石構成,以手撫之,寒涼異常,若取石塊敲擊,竟隱隱有金屬清脆的聲響。想是石峰太過堅硬光滑,整座絕壁上寸草不生,在月光下反射出陰寒的青光,海風吹過,空氣在岩石間穿行,發出淒厲的哨音,如幽深陰暗的地獄中亡靈發出的尖叫。辛老刀聽那風聲淒厲,心中忍不住吃驚,這裏難道是漁民最忌憚的閻王島?


  在這片海上討生活的,上至八十歲的老人,下至五六歲的孩童,沒有人不知道閻王島,那是萬裏海疆中一座無人涉足的小島,終年被海霧籠罩,島四周暗礁淺灘密布,船隻靠近此島,常常會遇上大霧彌漫、陰雲滾滾。聽聞若是命運不濟,碰上狂風大作的天氣,島中更是會傳出淒厲恐怖的怪叫聲,時而尖利,時而狂暴,令人仿佛墮入無邊地獄,船夫聽到那怪聲,輕則失神昏厥,重則神智錯亂,不知不覺間眼前會浮現各種妖獸精怪,若不及時逃離,便會陷入癲狂如瘋魔一般,渾渾噩噩任憑海船漂流撞碎在暗礁之上。也不知道曾有多少來往的漁民商賈把命留在了島上。直到如今,落潮後,島周灘塗上還能看見一艘艘擱淺碎裂的船隻殘骸,如巨獸的屍骸般橫七豎八的躺礁岩之間。久而久之,閻王島便成了來往船隻的禁忌,漁船經過這裏都要遠遠躲開,不敢停留,就連漁村裏大人嚇唬愛哭的孩子都拿閻王島說事兒。


  辛老刀正暗自思量,突然耳中傳來呼哨聲,押解他的人腳步緩住,隻聽有人吹出暗號呼應,不遠處的岩後這才星星點點亮起若幹火把,又走了幾步,便見那石堆後的黑色岩壁上現出一個寬闊山洞,洞口長寬足有十米上下,因內外均是黑色岩石,洞口又有石堆遮擋,十分隱蔽,周圍高處還有數位手拿鋼叉的精壯漢子來回巡視警戒。


  眾人來到洞前,除了幾位站崗放哨的,已另有人入洞回報。不多時,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隻聽有人下令,辛王兩人被摘掉眼罩,這才看見火光下數十個手拿刀槍棍棒的漢子簇擁著一個青白臉色的青年從洞中走了出來,這青年大約二十七、八歲,長臉膛,薄嘴唇,淡眉星目,瘦長身材,看麵目並無凶悍乖張之氣,穿著件繡飾華貴的薄綢長褂,卻脫了上半截胡亂卷紮在腰間,光著膀子,左肩上趴著隻孩童小腿粗細,不斷扭動的怪東西。他對著二人掃了幾眼,指著王劍鴻問道:


  “你就是王成的兒子?”


  “家父乃堂堂一方守備,朝廷五品,他的名諱豈是你這種宵小之徒可以直呼。”


  “哈哈哈,堂堂守備公子,成了我的座上賓,卻還要抬著自己老爹的名號嚇人,如今我為刀俎,你為魚肉,我就算罵你是龜兒子,你又能奈我何。”


  王劍鴻又羞又惱,幹脆撇過腦袋不在理會。


  “這又是何人?”那頭領又借著火把光亮,指著辛海平問道。


  “此人與姓王的一起吃飯,倒是有一膀子力氣,傷了我們幾個兄弟,我想著此人恐怕有些來頭,便也打翻一起帶來,交大頭領發落。”


  “哦?小子,你是何人?”


  “我不是何人,不過是一個海上捕魚為生的漁民。”


  “你看我很好騙嗎?捕魚的,會和堂堂守備公子一起喝酒?你最好老實交代,若真是個白丁,明日就將你綁去填海。”


  “你信也罷不信也罷,我既然能捕魚吃魚,自然也不在乎讓魚吃,要殺就殺,囉嗦什麽?”


  “哈哈,好氣魄,既然如此,弟兄們,把這兩人押去魚池。”


  頭領說完轉身進了山洞,其餘眾人則推搡著辛王二人緊隨其後。進了山洞,穿過洞口的寬闊處,便是一條稍狹長的通道,寬不過兩三個人並肩而行,倒沒有一般山洞黑暗潮濕的感覺,洞壁光滑,每隔一段便在壁上鑿有凹槽,內置油燈以照明,通道的地上鋪滿粗糙的沙粒,顯得幹爽潔淨,通道向前走出百十米,經過幾處彎道岔路,來到一座大廳,說是廳,卻宛如山中村寨一般巨大,大廳四周鱗次櫛比的建有數百棟樓台亭閣,屋中皆燈火閃爍,屋外眾人三五成群的聚集著,亦有好些孩童在燈火處嬉鬧玩耍。村寨中央有一處巨大的廣場,長寬須有數百步,此時已聚集有百名男女,眾人敬畏中夾雜著好奇的目光看向這邊,廣場另一側黑暗中傳來涓涓水聲,似有水流經過,廳頂高不可見。直等到經過廣場中央,發現有月光瀉下,辛王二人才發現大廳中部頂上,竟有一巨大空洞直達蒼穹,此時皓月當空,照的那洞壁垂直宛如深井一般筆直,依稀能遠遠看見高處洞頂開口似有點點火光。兩人不由的心中感歎如此天地造化,確實平生未見。眾人穿過廣場,圍觀者立時分做兩邊,皆恭敬低頭稱呼大當家好,那領頭的大當家也不多言,隻是微微點頭,一行人不做停留的穿過廣場,轉出大廳,又順一處山壁上的有人值守的洞口,向內走出數百米,來到另一處黑暗的大廳,此處應比之前的大廳小了不少,黑暗中卻也極難分辨,隻知道腳下卻是有一汪幽暗的深潭。因為空間巨大,手中的火把也隻能照出些許空間,那潭水在黑暗中便越發顯的陰冷平靜,連辛老刀這種常年浪跡海中的漁民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毛孔直樹。頭領率著一眾人,來到潭邊早以樹起的一座高木架下,這木架如門框一般設在岸邊,架上用繩索吊著一根碗口粗木杆,木杆兩頭各有繩索牽引,辛王二人不由的一陣緊張,暗想著莫不是要在潭邊吊死兩人?卻有一名小匪不知從何處牽出一頭山羊,將其牢牢綁至木杆的一頭繩索上,另一邊早有人輕輕一拽,便將山羊吊在半空,向潭中放去,那山羊此刻似也知道危險,一個勁掙紮哀叫,片刻後四蹄便降入水中,隻留下背頸露出水麵,山羊在水中四蹄亂撥,平靜的潭水中一圈圈漣漪蕩開,一陣陣哀叫聲在洞壁間回響。


  不過片刻,便聞大廳四周,響起細微的水聲,隱約有細小的波紋在潭中浮動,從四麵八方向那山羊接近,速度越來越快,那羊似乎察覺動靜,竟停下動作不敢掙紮,但水中細密的水流擾動聲在空曠的石洞中逐漸變的越發密集、清晰。轉眼,波紋已經延伸至山羊身側,隻見那羊兒顫抖中,突然如浸入開水鍋裏一般,劇烈扭動掙紮起來,悲叫聲激烈淒慘,身周頃刻間水花四濺,火光映射中,隻見水裏無數黑色繩索般物體纏繞攀附住山羊,但再想細看,卻又不見蹤跡,如此折騰足有半個小時,水花才漸漸平複,那羊已筋疲力盡,連哀嚎聲都變的有氣無力、細不可聞,隻剩下些許粗重的喘息。吊羊的匪人似乎見怪不怪,見時機到了,用力拉住木杆另一頭的繩索,將山羊吊出水麵,緩緩放置在岸邊一張細網上,此時那羊已然站不起來,隻能橫躺在網中,渾身顫抖著喘氣,嘴鼻中更不時有鮮血湧出,除此以外,全身並不曾看見明顯的傷痕,頭領掃視了辛王二人一眼,微微笑著走到山羊身邊,一腳踩住羊頭,掏出匕首,隻在那羊腹上輕輕一劃,山羊圓鼓鼓的肚子立刻崩裂開,裏麵滾出無數黑乎乎的細長之物,瘋狂的翻滾扭動,這惡心的場麵居然激起周圍大小海匪一陣叫好,人人都露出喜形於色的表情,絲毫不以為懼。


  “兩位英雄,如何?縱使你們銅頭鐵骨,悍不畏死,恐怕也想痛快點死吧,若是葬生在我這惡鱔寒潭中,便是活生生墮入人間地獄隻怕也不如,若是小頭衝下,將兩位一寸寸的放入水中,讓這惡鱔緩緩順著二位的腳底心鑽到皮肉之下,一點一點的從裏往外的將兩位掏空,如此一來沒有十天半月恐難咽氣,隻怕那時,你們得求著我殺掉你們。”


  看到此處,辛王兩人縱使再英勇,也不免膽寒,想不到世間竟然有陰損恐怖的怪物,雖心中憤恨,卻也沉默下來。


  那首領見兩人已然恐懼,柔聲勸道:

  “形式比人強,兩位都是年輕才俊,既然知道害怕,我便也不多羅嗦,這次請王公子你來就是要你給你父親寫封信,我要拿你交換我那幾個被抓的兄弟,他們如今就關在平山港的大牢裏。”


  “你那些兄弟都是殺人越貨的悍匪,朝廷的重犯,又怎是我父親能說放就放的,你要殺就殺,何必那麽羅嗦,信我是決不會寫。”


  “哦?哈哈哈,王公子不愧是名門之後,有氣魄,那若是我請你這位朋友下水暢遊一番呢?”


  “你~~~~~敢。”王劍鴻此時心急,忍不住猛的掙紮。


  辛老刀見王劍鴻似要拚命,不覺心血微熱,暗想,既然來到這島上,多半不能活著出去,如今自己到成了賊寇的挾持王兄的把柄,蒙他不計較門第,與我結拜,怎能再拖他後腿,早死早托生,想到這裏,把心一橫朗聲冷笑著說:

  “哈哈,這有何難,聽說江湖之人信義為先,當家的,你若能放了王兄,我甘願自投深潭,這一生血肉,便舍給你罷了。”


  說完又對王劍鴻笑著:

  “王兄,今日恐怕便是我了結之日,幸能在死前與兄長結拜,雖死無憾,海中討生活的人,說一不二,當家的若是守信能放了兄長,還請兄長多多看顧我那孤寡的母親,我家你已知曉,金龍島,張家村辛家,馬蹄灣邊村西就是了。”想了想,又對海匪頭目道:“若是大頭領,言而無信,我必化為厲鬼來與你索命。”


  說完,辛老刀一咬牙,猛扭身,掙脫了押解他的海匪,一個箭步高高躍起,飛身向那潭中跳去,


  “兄弟”王劍鴻一聲慘呼,捆綁中的他卻哪裏動彈的了,事發突然,即使是一眾海匪也錯愕呆立於當場。


  話說辛老刀,常年在海中生活,聽多了海匪凶殘成性的故事,上島之後便也料想無論如何自己斷難活命,與其被海寇活活折磨致死,不如來個痛快,如今自己眼看就要成了海匪要挾王劍鴻的籌碼,若是能用一身悍勇,換回王兄一條性命,一是全了兄弟的情義,二也能為年邁的母親求個依靠,這才抱著必死之心,甘願自戕。可就在他躍至水中的電光火石之間,隻聽黑暗中,一聲脆響,辛老刀覺得腳剛踏入水麵,一陣火辣辣的感覺襲來,緊接著腰上一緊,身體被大力拽住,猛地一拉。黑暗中隻聽見“轟”的一聲,他的身體像隻麵口袋被從水中拉回,狠狠甩到岩石之上,一陣劇痛襲來,他感覺身體骨骼像被寸寸碾碎一般,緊接著腦袋裏嗡嗡作響,眼前一黑,瞬間昏死過去。


  這一切,不過是昏暗中刹那發生之事,王劍鴻驚呼聲未停,恍惚中竟發現,辛老刀被什麽東西拽住橫著從水裏拖回岸上,那頭領緊走兩步跨到老刀麵前,附身查看一番,立刻吩咐左右,把老刀抬了下去,王劍鴻想要掙紮著上前,卻被捆的嚴實按在地上,動彈不得。任憑王劍鴻大呼小叫無人理睬,最後幾個看守對他嘴裏塞了一塊破布。這才拽著他押送回到城寨裏,鎖入一處偏僻的空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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