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第二十一章 緣盡
兩人痛苦的哀悼著，一起號啕大哭，使得從外面跑進的陳曉等人，和隨之而來的醫護人員看著屋裡的情形也愣住了，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去營救杜中華。
哭了一會兒，曲烏忽然停止了哭泣，對著杜中華說道：「你不要哭了，這事都怪我，我會自己去向英女族長懺悔的，你好好活下去吧，如果有來生，我在賠償欠下你的一切！」
說完話，她的胳膊突然揮起，彎刀已經出現在她的手中，向著她的肚子猛紮下去。阿果看到時，發出驚呼，想要阻止，卻已經晚了，曲烏已經倒在了血泊中。
阿果著急的衝上前，將曲烏抱在懷裡，然後沖著醫護人員喊道：「你們快救人呀！」
曲烏攔住了阿果：「不要，不要，阿果，你聽我說，我有話跟你說……」
阿果回身抱住自己的師父，從曲烏的肚子上噴射出的鮮血，已經染紅了她的衣服和手，她著急的抱著曲烏，眼淚不停地掉著。
「好孩子，不哭，不哭。」曲烏看到阿果痛苦的牙膏子，反過來安慰著她，「師父這是咎由自取，如果不是師父當年犯下的錯，也不至於讓這麼多的人卷進來，蒙受痛苦和折磨，我沒有別的辦法贖罪，只有一死了。」
「不，師父，你不要死，這不能全怪你，我們把事情跟老族長還有全族人解釋清楚，他們會原諒你的，師父！」阿果著急的叫喊著。
曲烏苦笑著搖了搖頭：「不必了，就算是他們大家都原諒我，可我自己也不會原諒我自己，我已經不想活了，別人原諒不原諒我，都不重要了。師父現在只是有幾句話，想要囑咐你，你必須聽好。」
阿果含淚點著頭：「師父，我聽著呢，有什麼話，您說吧。」
「阿果，你是個善良的孩子，從你最近一直的表現，我可以看得出來，咱們的寨子在你的帶領下，一定會興旺發達的。有句話說，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現在就是想告訴你，以後不到完不得以，再也不要執行我們的族規，也不要再給任何人下蠱了，這種做法實在是傷人害己，沒有一點好處的。」曲烏拉著阿果的手，叮囑著阿果。
「師父，我記住了，我本來也不贊同那種殘酷的族規的，我以後一定不會再讓他們去害我們的族人，也不會讓發生在你和老族長身上的悲劇再次重演了。」阿果連聲的答應著。
曲烏放心地點了點頭：「我就知道，你會是一個讓我們全寨人都過上幸福生活的好族長，保重吧，保……重……」說完最後一個保重，她永遠的閉上了眼睛，阿果抱著她的屍體放聲大哭。
看著死去的曲烏，杜中華也是無限的唏噓，雖然對於這個女人他從來沒有任何感情，而且在得知原來是她一手造成了今日的悲劇的時候，甚至還有了幾分痛恨，但是看到她自殺而死，老人的心裡也是非常的難受，其實這一切都歸結在一個情字。
「師父，我們去醫院吧，你的傷也很嚴重。」看著傷心的老人，韓楓擔心他有什麼變化，趕緊勸慰道。
杜中華轉頭看著韓楓，無奈地點了點頭：「韓楓，你可要妥善的安排好曲烏師父的後事，這一切就都拜託給你了，需要什麼支出，你就去公司的財務那裡，說是我吩咐的，他們不敢不照辦的。」
韓楓點著頭：「您放心吧，師父，我會處理好的，您去吧。」
聽到韓楓這番答話，杜中華才點了點頭，又無奈地看了看還在一邊抱著曲烏的屍體痛哭的阿果，沖著醫護人員擺了擺手，他們上前將老人抬上擔架，離開了辦公室，韓楓等人這才上前去安慰痛苦中的阿果。
「阿果，不要再難受了，人死不能復生，你師父走的時候，心裡再沒有痛苦和歉疚，也算是走得安心，我們還是妥善的處理好她的後事吧。」韓楓勸說著阿果，阿果回頭看著韓楓，又看看懷裡的曲烏，再次痛哭起來……
儘管時間已經臨近春節了，但上海的天氣和北方不同，還是會有陰雨的時候，天空中飄著雨滴，溫度也一下子降低了許多，空氣也變的異常的陰冷潮濕。
按照韓楓和杜中華的意思，是想把曲烏的屍體火化后，就在上海找塊好一點的墓地安葬，但阿果卻堅持要把她帶回雲南去，希望她能落葉歸根，韓楓等人也不能勉強，只能按照她的意願，將曲烏的屍體處理好后，讓她抱著骨灰罈來到了機場。
天空中飄著雨，那感覺就好象老天都不忍看到這凄慘的一幕，而愴然落淚一樣，阿果捧著骨灰罈，站在機場大廳的門口，卻就是不肯進去，眼睛望著蒼天，任由雨水打在她臉上，然後又順著下巴流下去。
送別的人們看著阿果痛苦的樣子，都非常的不忍心，可除了韓楓，卻誰也不好意思上前去勸阻她，只能默默地觀望著。
陳曉走到韓楓的身邊，低聲地對他說道：「去勸勸阿果吧，這樣下去她會生病的，畢竟她師父已經死了，還是節哀順變，控制下自己的情緒吧。」
從打曲烏死後，韓楓一直是在醫院和墓地兩邊跑，既要照顧杜中華的病情，同時還要幫助阿果處理曲烏的善後事宜，一直也沒顧上和陳曉說話，這還是回到上海之後，兩人第一次面對面的單獨談話。
韓楓看著陳曉點了點頭，然後慢慢地走向了阿果，眾人關注地看著兩人。
「阿果，不要這樣了，再淋雨，你會感冒的，我們進去吧，該辦登機手續了。」韓楓走到阿果的身後，低聲地勸著對方。
阿果卻好象沒有聽見一樣，還是默默地站立著，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寄託自己對曲烏的哀思。
「阿果，聽話，不要再這樣了，你師父在天有靈，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的，她不是也希望你能健康、平安的生活下去，帶著全寨里的人過上好日子嗎，你這樣傷心頹廢，她走也不會走得安心的。」韓楓繼續勸著阿果。
聽了這句話，阿果才慢慢地轉回了身，看著韓楓說道：「你說，我師父和老族長，還有你師父，他們都慘嗎？」
韓楓沒有完全明白阿果這句話里隱含的意思，所以沒有回答她，阿果看著茫然的韓楓，繼續說道：「我覺得他們真的都好慘，一輩子幾十年就在這樣的痛苦、猜疑和怨恨中度過，感情這東西真的這麼可怕嗎，幾十年了，到最後，只有臨死的時候才能打開這個心結。」
聽著阿果的話，韓楓的心裡突然異常的觸動起來，使他想到了自己和陳曉還有小顏，他們三個人現在的感情不是也是這般的痛苦嗎？如果再這樣發展下去，是不是也會變成杜中華他們的翻版呢？韓楓不敢想象下去了，這種局面的殘酷和無奈，使他現在甚至開始有些害怕感情，不敢再去談論它了。
看到韓楓痛苦的樣子，阿果知道自己這句話勾起了他的煩惱，所以趕忙改口，說道：「好了，不提這個了，我們進去吧。」
韓楓點了點頭，把自己的黑色風衣脫了下來，披在了阿果的身上，阿果轉頭看著他，韓楓和她對視著，眼神中是真誠的友誼和關愛。阿果點了點頭，把風衣拉緊，接受了韓楓的這份關心。
辦理完登機手續，在安檢的門口，眾人停住了腳步，這次分別，也許就意味著以後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韓楓也好，阿果也好，心裡都非常的沉重，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對方說出分別的話。
「阿果，進去吧，以後如果有時間，就來北京看我。」遲疑了好一會兒，韓楓才說出了一句很無力的道別時常用的客套話。
「真的希望我去嗎，我的到來只會勾起你我的痛苦回憶，那又何必再見面呢。」阿果搖著頭苦笑著。
韓楓看著阿果，也無奈地苦笑了一下，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是事實。
「回去以後，好好照顧寨子里的人吧，替我在老阿婆的面前問個好。」韓楓轉變了話題。
阿果點了點頭：「我會的。」也許是這種沉悶的尷尬，讓她覺得非常不適應，她主動說道，「好了，我走了，你多保重吧。」說完，她一手捧著曲烏的骨灰罈，一手拉著行李，向著安檢口走去。
看著她瘦小的身軀，韓楓的心裡非常的難受，他能夠體會到阿果現在的痛苦，追尋了多年的真相，結果卻是如此的凄慘。而對於自己的感情，卻又註定著沒有任何結果，而不得不就這樣結束，這雙重的打擊對這個花季少女來說，真的是太殘酷了。
韓楓看著阿果的背影，淚水模糊了雙眼，他的眼前彷彿出現了在北京萊特曼迪斯科舞廳，他和阿果第一次相見時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