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第二十九章 往事如煙
韓楓重新躺下，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努力想要用尼古丁來麻醉自己，使自己鎮定下來，可越抽他的心裡越煩躁。
小顏哀怨的眼神，欲哭無淚的表情，向自己坦白一切之後懊悔的神情，自己憤然離去時，絕望的吶喊，又一次縈繞在韓楓的腦海，使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拒絕」小顏時的情景：
那是在北京的街頭，兩個少年並肩走在放學回家的路上……
兩人走到了岔路口，看到韓楓真的轉身要走，石麗顏趕忙開口叫住了他：「韓楓，你等等，你以後還會送我回家嗎？」
韓楓的心裡微微一動，他抬起了頭：「如果沒什麼事，我想我就不用送你了吧，我想說，我對你沒有感覺，我……」
本來滿懷期待的石麗顏聽到韓楓這句話，一下子愣住了，抬起頭看著他，似乎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韓楓又一次坐起，輕嘆了一口氣，心中暗想：如果我當時沒有心軟，真的就此拒絕了小顏，也許就沒有後來那麼多的事情，也不會現在看著她變成這樣。可惜，世上是沒有後悔葯可以賣的……
「小顏，其實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歡我，真心想對我好，我都明白，這一切，從打我受傷，你到醫院給我送肘子吃開始，我就能感覺的出來。可我又不得不說，愛有時候卻不是我們想的那麼簡單……」韓楓低聲地喃喃自語著……
韓楓的心軟了，雖然在他狂怒的時候，他有點失去了理智，對那種欺騙自己的行為，完全無法容忍，但是鎮定下來之後，他也明白，小顏那麼做，其實就像歐陽等人所說的，那完全是因為真的喜歡自己，為了不失去自己而不得以做出的一種決定。
韓楓本不是一個無情的人，更不是一個不能原諒別人錯誤的人，想到這裡，他也覺得自己之前所做的確實太衝動了，即使小顏真的欺騙了自己，但自己的做法也太激進了。
想到這裡，他把香煙捻滅，站了起來。他覺得不管怎麼樣，自己還是應該再去找小顏談一次，儘可能的給對方一點安慰，畢竟這件事的結果對小顏傷害還是很大的。
韓楓慢慢地走回到原來的包間門口，將門推開一條小縫向里張望著，小顏這時候已經安靜下來，躺在床上睡了，也許是怕她夜裡出事，陳曉和孫燕都守在她的身邊。
看著睡夢中的小顏，韓楓的眼睛模糊了，小顏彷彿變成了當初躺在北京急救中心病床上的樣子：
一陣夜風吹過，天空中飄下了幾片雪花。2002年的第一場雪，夾雜著點點雨水，一起降臨了。路上的行人和車輛伴隨著雨加雪的到來，也迅速地減少了。
韓楓一動不動跪在醫院門口，任由雪花和雨水落在頭上，然後凝化成水，順著臉頰向下流淌……
陳曉低聲地孫燕說著話：「好了，睡著了，我先看著她，你睡會兒吧。」
孫燕：「別，還是我看著，你休息吧。」
聽到陳曉和孫燕的說話聲，本想進去解釋的韓楓又猶豫了，遲疑了好久，他最終放棄了最初進去解釋的念頭，還是轉身離開了……
從包間離開后，韓楓並沒有返回大廳，而是去了浴室，他想通過淋浴，讓自己煩亂的心情可以冷靜下來。
這個時候的浴室已經沒有什麼客人了，連負責招呼客人的服務員也因為沒有客人光顧而躺在更衣室的長椅上打起了盹兒。
韓楓也沒有去打擾對方，而是自己把睡衣換下，拿了一條大毛巾，就走進了浴室。
天子浴場畢竟還是在麗江很有規模的一間浴室，檔次比較高，裝修也比較高檔。韓楓走進去之後，也許是折騰的太多，感到非常的疲憊，所以並沒有走到那種站著淋浴的噴頭下去沖洗，而是走到了可以坐著洗浴的檯子前。
坐下來之後，韓楓打開了噴頭，故意地把水溫調的低了一些，然後手拿著噴頭，在自己的身上沖洗著，在水的刺激下，他感到自己的腦子清醒了很多，心情也平靜了一些。
也許是他開的水聲驚醒了外面的服務員，服務員從長椅上爬了起來，來到了浴室，看到了韓楓在洗浴，趕忙上前詢問：「先生，需要服務員嗎？」
韓楓也許是覺得自己吵醒了這個服務員而感到有點過意不去，擺了擺手說道：「沒事，我自己洗就好了，你去睡吧，沒事的。」
服務員認出了韓楓，怕他去向木勝說自己的壞話，趕忙說道：「別，韓先生，我還是跟在這兒吧，您有什麼吩咐就說。」
「我真的沒事，就是有點累，想自己沖個澡放鬆一下，你去吧。」韓楓知道這服務員是怕什麼，又安慰了對方一次。
「那我去把桑拿房的溫度給您調調去，您沖完了去蒸一下，再到浴池裡泡一下，那種感覺會非常舒服的，非常放鬆的。」服務員聽了韓楓的話，趕忙殷勤的提議著，而且不等韓楓同意，就自己跑去忙活了。
看到對方如此盛情，韓楓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走向了桑拿房。
進去之後，韓楓明顯的感覺到溫度不夠高，又往炭爐里加了些水，那騰起的蒸氣立刻使屋裡的溫度提高了許多，韓楓在靠近爐子的位置坐著，任由蒸氣熏著自己，大滴的汗水順著下巴流下。
那個服務員推門進來，為韓楓送來了一塊冰毛巾和一杯冰的飲料，韓楓接過來之後，把冰毛巾按在了臉上，那冰涼的氣息，使他一激靈，又冷靜了一些，馬上又往炭爐里加了些水，使溫度再度提高。
在桑拿房蒸了好一會兒，韓楓才走了出來，感到周圍的空氣驟然一冷。服務員早就等候在門口，看到他出來，趕忙上前引領，把他帶到了浴池的前邊。韓楓邁步走了進去，然後坐在了熱水池中，使整個人都浸泡在水面，只把他頭露在水面外，充分地享受著池浴浸泡的舒服。
蒸完之後，再在熱水池裡一泡，果然是非常的舒服，韓楓的疲乏也減輕了好多，他慢慢地閉上了眼睛，享受著這種舒適的感覺……
他的眼前又一次次浮現出了往事：
因為擔心韓楓，小顏只穿著病號服在大街上奔跑尋找著……
小飯店的房間里，兩人第一次赤誠相對，他幫小顏洗澡，併產生想要和她親近的念頭……
又是為了見自己，小顏不顧一切地爬上病房的陽台，失足落下的情景……
這一幕幕的往事，就好象剛剛發生的一樣，清晰的在韓楓的大腦里閃過，這些回憶中有甜蜜，有苦澀，有酸楚，有溫馨，像一把小錘不停地敲打著韓楓的心……
凝結在浴室頂部的蒸汽又凝結成水滴落下來，一滴水恰巧落在韓楓的臉上，使他又睜開了眼睛，他慢慢睜開眼，低頭看了看自己布滿傷痕而又健壯的身體，他似乎又忽然想起了和小顏一起度過的那個白色的聖誕節：
韓楓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盒子，遞到了小顏的面前：「我不想說什麼空話，這裡裝的是我的心意，不管過幾天的手術是否成功，我都不會改變決定，你要覺得我這樣做還是僅僅因為可憐和憐憫你，那你就拒絕我好了。」
小顏有些詫異地接過了那個盒子，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把盒子打開，小顏愣住了，淚水又掉了下來……
盒子里是一把小小的同心鎖，在鎖的裡面放著的是韓楓和小顏唯一的一張合影，那是他們那次一起去爬山的時候留下的。
「小顏，我以前從沒想過要怎樣去取悅一個女孩子，也不懂得什麼是溫馨和浪漫，但我知道，因為我之前的優柔寡斷，給了你很多傷害。但我現在真的意識到你對我的重要性了，不管我們今後在一起的日子還有多少，我都會把你時刻放在心裡，即使有一天我們中的一個真的要先離開了，這把鎖也會把我們的心永遠鎖在一起的。」韓楓語氣誠懇地看著小顏……
韓楓小顏很溫柔的放在了床上。小顏不好意思的別臉轉了過去，韓楓慢慢地哈下身，溫柔的看著身下的小顏。小顏感覺到韓楓的呼吸吹到了自己的臉上，她使勁地閉上了眼睛，不敢再正眼的去看韓楓。
韓楓輕輕地托起了她的臉，使她轉對自己，然後溫柔的問道：「你是不是有點害怕，小顏？」
小顏睜開了眼睛，使勁地搖了搖頭：「我不怕，就是有點緊張。」
韓楓溫柔地在她的額頭親了一下：「老公會好好愛你的，你就好好地躺著享受吧。」
小顏聽話的點了點頭，有些羞澀地閉上眼睛……
浴池中的韓楓，臉上有水流了下來，可那不再說滴落的水，而是他的淚水，韓楓低聲地輕語：「小顏，我真的對不起你，我不值得你這麼愛，如果可能，我一定會儘力補償我欠下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