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三十章 拒絕去北京的原因
「歐陽醫生……咳，我知道……咳咳，您是非常有名的醫生……這樣的手術……咳咳，由您……咳咳，主刀，肯定要把握性……咳咳，大的多，您就去救救……咳咳，那個可憐的姑娘吧。」
很短的一段話，陳曉卻說的相當的艱難，中間不斷的咳嗽和喘息著，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把這段話說完。
歐陽一一的眉毛輕挑了一下，陳曉的行為顯然已經打動了，但很快他又恢復了平靜，還是很堅持的說道：「陳小姐，我謝謝你對我的信任，但我也只是一個普通的醫生，我不是神，我也不可能打破自然規律和我自己的原則去做事。一個明顯不可能成功的手術，只會加重病人自己的痛苦，和親人的煎熬，這種事情我是絕對不會做的，請你不要再勉強我了。」
看到歐陽拒絕了自己的懇求，陳曉著急的還要開口說話，卻是一陣呼吸急促，喘不上氣來，胡院長和宋傑趕忙將她按倒在床上，然後救護人員強行給陳曉戴上了氧氣面罩來保證她的呼吸暢通。
看到陳曉痛苦的樣子，宋傑忍受不住了，他轉回頭再次沖著歐陽一一怒吼著：「你算什麼醫生，你還是人嗎？！你看看陳小姐都已經這樣了，還在苦苦懇求你去救那個姑娘，你怎麼就一點也不動心，你有沒有一點做醫生的責任心和仁慈心呀？！」
聽到宋傑這番指責，歐陽一一也急了，大聲地回答道：「正因為我是對她所說的那個病人負責，我才不能去做那個手術。你知道那個姑娘要更換的是什麼器官嗎？是腎臟你知道嗎？即使手術成功了，她能活下來，但她以後也將可能影響到生育能力和性能力，你們知道一個正處於花季的少女，喪失了這些，意味著什麼嗎，那是生不如死的感覺，你們明白嗎？！」
聽到歐陽一一一這番怒吼出來的話，所有人都短暫的沉默了，呼吸急促的陳曉神智卻一點也不糊塗，聽到這裡也冷靜下來了。之前大家考慮的都是怎麼樣去維持小顏的生命，卻根本沒有想過要更換的是什麼器官，而且之後會有什麼後遺症。這點大家都疏忽了。
「知道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嗎，因為在美國留學的時候，我就曾經為一個有著相同病症的女孩做過腎臟移植手術，而且還獲得了成功，女孩手術以後，很快就恢復了健康。」歐陽一一繼續講述著。
聽到他的這番講述，宋傑也冷靜了下來：「既然您有過成功的先例，為什麼現在就不能為那個在北京的女孩去做手術呢？」
「因為你們根本想象不到那個女孩手術之後生活的痛苦。」講到這裡的時候，歐陽一一有了幾許傷感，似乎很不願意回憶和講出這個在他記憶深處留下了深深傷痕的故事。
「當時她才剛剛結婚，就是因為在新婚的夜晚和丈夫的同房的時候，感到異常的痛苦，身體也極度的不適，才到醫院檢查的。檢查的結果是她的腎臟患有嚴重的病變，只有更換器官才能保證病變不威脅到生命。」
「本來這不屬於我的專業範圍，但因為涉及到了器官移植，最後院方和那個姑娘的丈夫都要求我親自主刀，我就主持了這個手術。而且獲得了成功。那個姑娘也很快就出院了，當時這件事在美國還有專門的報導，都說我的手術完成的很好，是醫學的一次奇迹。」歐陽一一講述著那段往事。
「可就在那個女孩出院一段時間以後，我卻聽說這個女孩和她的丈夫離婚了，原因就是，腎臟移植之後的她，性功能和性慾望嚴重減退，再也無法完成男女之間的房事，而且也嚴重影響到了生育能力，她丈夫實在忍受不了長時間的無性婚姻，最後選擇了離婚。」歐陽講到這裡的時候，顯得非常的傷感，似乎這件事對她的打擊很大。
而陳曉等人聽到這裡，也都變得非常的黯然，一對剛剛新婚不久的夫妻，卻因為病魔而頹然分手，無論是對那個可憐的姑娘，還是那個最後選擇放棄的丈夫，都應該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但歐陽一一的講述並沒有結束，他還在繼續用他那略帶煽情的聲音說著：「如果故事到這裡就結束，這個姑娘的命運雖然比較悲慘，但還不至於讓我的心裡有這麼大的打擊，但沒有想到的是，因為她太愛自己的丈夫了，所以丈夫和她離婚以後，沒過多久，她就患上了嚴重的精神失常，最後竟然失手殺死了自己的前夫。」
聽到這裡，陳曉的心裡一凜，那個女孩凄慘的命運，顯然也深深觸動了她，讓她的心靈也深深受到了震顫。
看到陳曉慢慢平靜下來，呼吸也相對剛才要穩定了很多，歐陽一一走到了她的床邊，低下頭對著陳曉輕聲說道：「陳小姐，現在你能理解我為什麼不去北京幫你給那位石小姐做手術了吧？」
陳曉沒有在激動的去拿下臉上的氧氣罩，而是相對平靜的點了點頭，似乎已經是認同了歐陽一一的說法。
「我知道我現在的決定，對於很多人來說，是非常殘忍和不人道的，但我真的不想看到悲劇再次上演。因為已經詳細了解了那位石小姐受傷的原因，和她之前企圖自殺的一些情況，這一切都說明，她也非常看重自己的感情。所以如果手術后真的出現我剛才所說的那些生理變化，我怕她也會承受不住的。」歐陽一一繼續解釋道。
陳曉慢慢地抬起手，想要拿去臉上的氧氣罩，醫護人員擔心她又有什麼衝動的表演，馬上要制止，歐陽一一卻說道：「你們放開陳小姐吧，我相信她現在自己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會再衝動的。」
醫護人員放下了手，陳曉慢慢地拿下了氧氣罩，兩行淚水已經流了下來，但她的聲音卻非常平靜：「歐陽醫生，你說的道理我都明白了，我不會強迫你跟我去北京給小顏做手術了。」
眾人聽到陳曉的話都是一愣，誰也沒想到剛才還相當激動的陳曉，聽完了歐陽一一講述的往事，轉變的會如此之大和如此之快，竟然馬上就放棄了自己的計劃。
「謝謝你對我的理解。」歐陽一一由衷地說道。
陳曉搖了搖頭，沒有去接受歐陽一一的道謝，對著胡院長和宋傑說道：「非常抱歉，我還想和歐陽醫生單獨聊幾句話，希望你們能給我點時間好嗎？」
眾人對望了一眼，一起向外走去，臨出們的時候，院長小聲地叮囑著歐陽一一，讓他注意陳曉的情緒，絕對不能再讓她發病了。
眾人都出去了，觀察室里只剩下了歐陽一一和陳曉兩人人，兩人卻誰也沒有先開口，屋裡保持著寂靜……
在沒有見到歐陽一一之前，陳曉對他的印象一直很差，認為他是一個很自私且有點冷血的人，竟然可以看著病人而見死不救，甚至是院長和軍方的諸多壓力還保持著自己的原則。但是聽了歐陽一一剛才講述的一段往事，她的觀點開始有了明顯的轉變。
從剛才那件事來看，歐陽一一拒絕去做手術，根本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病人手術后的生活去考慮的。可以說，能夠為病人考慮這麼多的醫生真的很少，更多的人關心的只是在病人有病情的時候，展示自己的醫術去救人，從而得到同仁的認可和病人的尊敬而已。
就拿剛才歐陽所說的故事也是一樣，儘管那個可憐的姑娘最後遭遇了那樣的不幸，但是不會有人去指責歐陽一一，也不會有人說他的醫術不夠高明，因為他已經盡到了一個醫生所應該盡到的所有責任，後面發生的一切事件實際上都已經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了。
但歐陽卻不是這麼想的，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他認為是自己的原因，才讓那個女孩承受了第二次的不幸，也正是這個原因，使他現在對這種情況考慮的更多，顧慮更多，甚至說產生了一點點的畏懼和迴避，所以才會直接拒絕去給小顏做手術。
陳曉知道小顏對韓楓的感情，也知道兩人剛剛有了那樣的關係，如果手術之後，她的性功能還有生育能力都將受到影響的話，以她比較偏激的性格，真的可能會做出一些讓人無法想象的事情。但就因為害怕這個，就在現在放棄她的生命嗎？陳曉雖然理解歐陽的想法，但實際上她的內心中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的，她要單獨的和歐陽對話，也就是為了再次找出合理的解釋來說服歐陽。
「陳小姐，你是不是還想說服我，如果是的話，我勸你還是好好休息吧，我真的不會改變主意的，我不想已經看到過一次的悲劇再次上演。」歐陽看到陳曉一直沒有說話，忍不住先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