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春
我看看旁邊端著酒杯,笑得歡暢的李婭,心底的疑慮越來越大,究竟我的人生是一出悲劇還是一幕喜劇?抑或是悲喜劇?
為什麼我明明是以一種很悲戚的心情在敘述自己進來的生活,而聽過的人卻會表現出一種近似於癲狂的喜悅,還伴有間接性的妄想症?
「你真的就站在馬路邊上,連著喊了十四遍他的名字?」李婭頗有興味的看著我,一邊用叉子叉起一塊芒果送進嘴裡。
我點點頭。
事實上,我很懷疑,那天晚上我是不是真的只叫了十四遍。我是個天生就對數字不敏感的人,能夠在買東西的時候把帳算清楚,對我來說就是學了這麼多年數學最大的意義。而在我計數的時候,只要周圍存在干擾,出錯就是必然的。
我和徐彬蔚站在路邊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我才憋足了一口氣,準備以最快的速度結束這變態的「將功補過」方式。然而在徐彬蔚淺笑蔚然的注視下,我心底默念的數字竟然直接從八又跳回了三。
之後我便只能一路將他的名字念下去,至於有多少遍,我根本就不知道。只記得當我終於停下來大口喘氣的時候,徐彬蔚臉上的笑容好似盛放的向日葵,刺眼的緊。
李婭笑的前仰後合,捂著肚子說:「這個徐彬蔚太有意思了……那你以後會不會叫順口了,在公司里也直呼其名?」
我幽怨的瞪了李婭一眼,「怎麼可能。」本來叫他名字就是被逼的,在公司里,那麼多雙眼睛看著,那麼多隻耳朵聽著,我有可能叫錯嗎?
因為近來總是和徐彬蔚一起在餐廳吃午飯,公司里已經出現閑言碎語,我自然要更加謹慎。其實也不是只有我們兩個,坐在一起的還有莎莎和肖雲,怎麼他們兩個就不會被人詬病?
「哎。」李婭湊到我耳邊,神秘兮兮的說:「林初夏,我有預感,你的第二春來了。」
我毫不留情的拋給她一個大大的白眼,「你腦子正常嗎?你說我和徐彬蔚八字不合,天生相衝還差不多……不對,是他煞我,我可沒那麼大煞氣。」
我宣示一般義憤填膺的說完,李婭卻是一臉淫(hx)笑的看著我,那雙貓一樣的大眼睛里迸射出一個叫做「曖(hx)昧」的詞。
「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沒什麼。」李婭笑眯眯的說:「就是覺得有時候夏天過去,後面也不一定就是秋天,也可能會再回到春天。」
我正要反駁,李婭指了指前面一個奔過來的身影,「那小子來了。」
alan看到我們,臉上立刻揚起笑意,在李婭身邊坐下來,順手將一個牛皮紙袋子擺在桌上。今天是他約好,要給我們送照片的。
前些天alan在那條百年前曾是法租界的老街上給李婭拍了照片后,兩個人便以一種極為詭異的速度進入相見恨晚的狀態中,一個稱讚對方鏡頭感很好,有做模特的潛質,另一個則得意洋洋,毫不謙虛的將所有讚賞欣然笑納。
如果是其他人說這樣的話,多少會有奉承討好的嫌疑,但經由alan說出來,就只會覺得真誠。一個面對李婭稍微親昵的舉止就會面色泛紅的大男孩,我沒有理由將他劃在登徒子的範疇里。
況且,雖然那天只是在他的相機里粗略看了一眼拍出來的效果,但那畫面卻烙在我腦海里好一段時間。灰色的磚牆背景下,海藍色雪紡長裙在微風中揚起一面旗幟,酒紅色短髮的李婭面向西方,落日的餘暉鍍了一身淺淡而溫暖的橘色。強烈的色彩撞擊,形成的視覺衝擊令人十分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