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玲瓏
【69書吧-WWW。69SHU。COM】「她,失蹤了。」君無瑄說,卻不打算告訴她更多。
「是血沉吧?」
沒想到風信子一語中的,君無瑄有些驚訝,但很快又瞭然了,她總是聰明細緻的,點了點頭,還是沒有瞞她,道:「七劍沒有生育能力,所以玉墜肚子里的孩子,是血沉的。」
這事原本只有血沉和七劍自己知道,他是偶然在血沉酒醉后得知的,當時還不相信,在七劍面前提過一次,誰知他刀劍相向,方知其事為實,所以昨天血沉才對他莫名其妙的說了一通話,帶著玉墜說是歸隱山林了。
他也是那時才知道,在血月池的時候他與玉墜發生了關係,血沉酒品不好,一醉就完全變了個人,做的事說的話也不受控制……
「血沉在日晝王朝也算曆盡了風霜,見過不少爾虞我詐,深知宮廷險惡,伴君如伴虎,所以他自然不會讓自己的骨肉在宮中浮沉,這樣也好,他雖生得怪異,卻也是個挺靠譜的主兒,玉墜跟著他,比在這皇宮裡扭曲了靈魂要好。」昨日血沉拿到噬血蠱時,風信子就看出了他的異常,只是沒想到,那個白髮的妖孽竟然也要做爸爸了,不知道他的孩子會不會也是白髮蒼蒼呢?
想象著一個滿頭白髮的嬰孩,風信子唇邊盪開一個柔和的笑容,不知道他和万俟聖昕還有沒有機會一起看到呢?
應該,會的吧?
眼裡多了一絲堅定,風信子對有些呆愣的君無瑄說:「刀小影是個好姑娘。」
「啊?哦……」君無瑄低下頭,面上有絲絲紅暈,他可不認為那是個好姑娘呢,又刁蠻又粗魯,兇巴巴的跟個男人似的!
「去買桂花釀吧,最好多個幾壇,我也好帶著去給司寇無邪嘗嘗,聚仙樓的點心也帶些回來吧。」風信子在笑,卻笑得有些凄楚,看得人心裡發涼,君無瑄突然覺得有些不安,感覺她像是虛無縹緲幻影,隨時都可能隨風而逝。
是他多慮了吧,不過,她要桂花釀的事情,還是跟大哥說說吧。
「你可要快去快回,只怕皇上知道了,還捨不得給我這個敵國的王后呢。」風信子看出了君無瑄的心思,但此事越少有人知道越好,其實她哪裡是饞嘴要喝什麼桂花釀,分明就只是想要些酒罷了,不過她這個從不喝酒的人若是開口向下人們要,勢必會引起七劍的懷疑,那麼今晚的計劃就沒那麼容易了。
君無瑄自幼就長在無憂無慮的環境下,養得一個單純的心思,所以他也沒想太多,不就是幾壇桂花釀嗎,大嫂想要喝,便是搶了那聚仙樓,他也會捧到她面前來。
說來也巧,刀小影那個丫頭也跟他提到桂花釀,說是花燈節那天一定要去嘗嘗呢。
連聲招呼也沒有打,君無瑄便匆匆的奪窗而去。
現在快是午時了吧,或許是七劍也覺得她足智多謀吧,身邊竟然連一個傳喚的丫頭也沒有備下,這樣也好,清凈了不少,比起之前万俟玦安排一群宮女的日子,她更喜歡獨處。
因為這樣的話,她就可以哭了,肆無忌憚的哭,就像現在這樣。
拉過錦被,將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的,在那個黑暗狹窄卻異常溫暖的空間里,她才敢大聲的宣洩著自己的情感。
午時,有宮人送來了膳食,風信子捧著碗,並沒有聞到任何的可以味道,飯菜,都是沒有毒的。
宮人在布菜的時候,用銀筷子在小金盤子上敲著,風信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小宮女的手腕,冷笑道:「莫不是這才里有毒嗎?須得這樣敲盤子?」
「奴婢惶恐。」小宮女撲通一聲跪下,磕著頭。
「下去吧,我自己會吃。」風信子揮了揮手,一群宮人便慌慌張張的出去了。
風信子拿著那雙銀筷子,勾了勾唇角,七劍還真是個細心的人呢,到這個時候還是不相信她,竟然還想著下蠱控制她,虧得司寇無邪那本閑書,否則她還就真著了道呢。
吃飯前敲擊碗筷,是一種下蠱的手法,想來七劍並沒有相信她會死心塌地心甘情願的去大歸汗國和親,雖然不知道這蟲蠱是何種,不過應該還是昏睡蠱之類的,相信有司寇無邪壓著,他也不敢要了她的命。
許是今日之事也刺激到了他,才會用這麼隱蔽的方法,其實現在她已經沒有防身的毒藥,万俟聖昕也答應了她的要求,他大可以大大方方的下蠱,現在倒顧忌起來了。
難道,真是怕她到了大歸汗國后,攛掇司寇無邪來犯?
搖頭笑了笑,風信子舉起筷子又放下了,雖然這些飯菜看著沒毒,但也不敢肯定,還是不吃為好,她囑咐君無瑄帶了點心,到時候再吃東西吧。
不能讓七劍知道她沒吃東西,一個欣喜待嫁的女子是不可能沒有食慾的,所以她特意舀了些粥倒進桌角的盆栽里,又往桌子底下扔了些點心小菜,約莫一刻鐘后,風信子便吩咐人將飯菜撤了下去。
午後的時光是最無聊的,特別是煩躁的時候,風信子連看書的心情也沒有,坐在窗前發了會兒呆,又倒頭睡下了。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了,而君無瑄也真的帶著桂花釀回來了。
風信子還不太明白為何七劍沒有限制君無瑄的行動,但看著桌上兩罈子美酒,她也沒有想太多。
君無瑄沒有多做停留,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起身告辭了,他說要帶些酒給刀小影,風信子笑著調侃了幾句便放他走了。不管君無瑄到底是怎麼想的,但這次也算是幫她大忙了。
風信子吃了聚仙樓的點心,晚飯又和午時一樣隨便對付了,然後,就是她一直期待的夜晚了。
「喂,」風信子拉開房門,對外頭守夜的侍衛說,「我睡不踏實,給我找個守夜的宮女過來陪我。」
兩個侍衛面面相覷,最後還是應下了。
不多時,中午那個試圖給她下蠱的小宮女便進了她的寢宮。
那是個美麗的小姑娘,一點兒也不怯懦,目光大膽而放肆,剛進屋時在侍衛面前還恭恭敬敬的給風信子行了禮,待進了屋子就顯得有些傲慢了。
「你叫什麼名字?」風信子問,聽說宮裡頭的宮女都是經過選秀出來的,不少女子也是為做妃子而送進宮來的,沒能脫穎而出的便做了宮女,中午見這女子冷靜嫻熟的下蠱手法,風信子便覺得她不簡單。
那女子肆無忌憚的打量了風信子一番,眼中有一絲嫉妒,很快又淡去了,她笑了笑,道:「奴婢名喚玲瓏,乃是宮中女官,父親大人當朝為官,官拜三品……」
「玲瓏?倒是個好名字。」風信子打斷她的話,似嘲弄又是讚許,更多的則是玩味,官家之女呢。
玲瓏聽到風信子的話,臉上更帶上幾分得意,卻沒有規矩的謝恩,而是選擇淺笑。
風信子見狀,笑意更深了,原本她是有些於心不忍的,現在看來,留此女也是遺禍一方。
「好大膽的女子,本郡主誇獎,你竟敢不謝恩?」既然七劍給了她明月郡主的封號,她又何必矯情的不受呢?她是個冒認皇親謀害皇子的罪人之女,這個身份對於她是何等的殊榮啊……
玲瓏遲疑了一下,便跪下了,脫口又是那一句:「奴婢惶恐。」
「你惶恐什麼?惶恐給本郡主下毒,還是惶恐對本郡主不敬?」風信子半躺在軟榻上,慵懶的把玩著指甲,水眸半掩,長睫輕顫,明明是傾城傾國的姿態,偏生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孤傲與致命的壓迫感,就好像在她面前自己的心思全都無所遁形一般。
「奴婢、奴婢是……」
「你是不是覺得,你為朝臣貴女,便可對本郡主無禮?」水眸微寒,靈力的掃過地上的宮女。
玲瓏心驚,自己確實有此想法,她父親曾是万俟慶時就當朝為官,對九公主也有所了解,一個無才無德的女子,後來嫁給了鬼面冥王,這樣的公主向來都是她們這些名門閨秀不屑的。
前些日子聽聞鬼面冥王乃是秦王殿下,她又在宮宴之上親眼看到了其天人之姿,對這個九公主就更沒了好感,儘管她也是絕色美人,卻更讓她心生嫉妒。如今新皇登基,她沒了公主名頭,還是戴罪之女,她堂堂一個大家閨秀,又怎麼會心甘情願的跪在她面前?
原本以為中午下蠱成功,這女人便從此消失,卻沒想到被她當場識破。
一直以為的懦弱女卻和心中所想大不相同,不但聰明敏銳,而且,讓人心生畏懼,聽聞九公主及笄不過一年,但那眼神,實在不像是一個二八年華的女子該有的姿態,她突然就有些害怕了,身子也開始顫抖了。
「怎麼不說話?」風信子巧笑嫣然,「我很好奇,你父親貴為三品官,你理應是個讓人伺候的,怎麼會願意到宮裡頭來做個伺候人的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