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六章
「塵兒,前面就是幽冥山寨了,我想,帶小宮回去。」司寇無邪說。
風信子愣了愣,點頭道:「好啊,我也很想小宮,不過,万俟聖昕沒有帶著他一起去皇城嗎?」
「小宮的身體,不適合長途跋涉。」司寇無邪想著小宮身中蠱毒,臉色也不是很好。
「那帶他去大歸汗國沒有問題嗎?」這段路程豈不是更遠?
「既然我這麼說了,那自然有我的辦法,你不用擔心了,等會兒我自己上山,你就在馬車裡休息會兒吧。」看著一臉疲憊的風信子,司寇無邪有些心疼,他不喜歡她這副無精打採的樣子。
「你就不怕我逃走嗎?」風信子俏皮的眨了眨眼,其實她只是說說而已,原本以為自己是想要逃開的,可是現在的她,覺得好累好累,與其流浪奔波,還不如找一處安寧。
而司寇無邪,或許能給她安寧吧。
聽到她的話,司寇無邪的心狠狠地一顫,她會逃跑嗎?
「我相信你不會走,你現在還能去哪裡呢?」司寇無邪說著,就下了馬車,想了想,又補充道,「現在日晝王朝的人都覺得你背叛了秦王殿下,都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了,你若亂跑一準出事,乖乖地呆在馬車裡,有焰護著你,誰也休想動你分毫。」
聽聽,這男人何其狡猾,一面說著相信她,一面暗示她現在在日晝王朝人人得而誅之,還不忘警告她有一個高手看著她插翅難飛。
「我同你一起去吧,我也想再看看我生活了這麼久的地方,或許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見不到看起來有些破舊的寨門,看不到曾經烤過蛋糕的小樹林,見不到血月池的迷迭香,也看不到那個不苟言笑的男人了……
他以後做了皇帝,還會不會回來這裡,會不會想起自己曾經是幽冥寨主,有一個愛闖禍的壓寨夫人呢?
司寇無邪是不怎麼希望風信子跟去的,若不是小宮,他真不願意經過這個地方,他有些害怕,害怕風信子看到幽冥山寨后,心裡又生出什麼變故。
自己活了這麼久,還真是第一次會為了這些小事傷腦筋呢,不過現在皇城的事情實在是太混亂了,他可是一點也不能讓風信子聽到,要是她知道自己耍詐騙她,不知道又會鬧出什麼事來。
不過風信子也是個倔脾氣,說了要跟去,那裡那麼容易打發,無奈之下,只好讓焰守著馬車,帶著風信子一起上山了。
幽冥所有當家的雖然都不在,但偌大的山寨還是有不少的弟兄守著,万俟聖昕帶的是鐵騎軍,這些守著山寨的山賊就都留下了看家。司寇無邪就是怕驚動了這些山賊,有人給万俟聖昕報信,故這才捨棄了馬車,走路上山。
這可是苦了風信子,她上輩子加上這輩子都沒有走過什麼路,沒走幾步就開始喘上了。
司寇無邪好笑地看著,伸手扶著氣喘吁吁的她,明知故問道:「累不累?」
「不累。」風信子口是心非,「啪」地一聲打落了司寇無邪環在她腰間的手,逞能的往前跑了幾步,沒想到一腳踩空,直直的往前撲去。
司寇無邪眼疾手快,一把摟住了搖搖欲墜的女人,看她驚魂甫定拍著胸口的樣子,心跳都慢了幾拍,臉也不由自主的湊了過去。
「你做什麼?」風信子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想來反射弧就特別長的她,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直接不客氣的對著司寇無邪的臉拍了過去。
「你做什麼?」被打得有些委屈,司寇無邪抓住風信子的手,沒好氣的說,「你都答應和我去大歸汗國了,難道連親吻擁抱也不可以嗎?」
沒料到司寇無邪會問得這麼直接,風信子愣住了,臉也紅了,這個神情彆扭的男人,當真是那個邪肆霸氣的大歸汗皇嗎?難道是這山裡出了山鬼妖精,他被迷了心智上了身?要不,怎麼會變得這麼奇怪?
可能自己也覺得有些倉促,司寇無邪放開風信子,挑了挑眉,道:「塵兒,我會給你時間,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忘記那個男人。」
「不會有那一天的!」風信子反駁得極快,幾乎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說完,兩人都愣了。
人說這樣下意識的反應,是心作出的,看來,万俟聖昕真的是纏著她的心陰魂不散啊!司寇無邪恨恨的想。
風信子苦笑,她果然是忘不了,這麼兩天,她找了千百個理由為他開脫,努力說服自己,他一定沒有拋棄自己,他是愛自己的,他說過不會丟下她的……可是,他始終都沒有來找她。
她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像現在這麼卑微過,好像無時無刻不在等著他。
「為什麼不會?你以前不是總說万俟聖昕喜歡你嗎?現在不也不要你了,世事無常,有些事情不是你說了算的。」心裡酸楚,但司寇無邪還是自信滿滿地說,他不相信自己這麼優秀的一個少年帝王,會搞不定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司寇無邪,對不起,」風信子說,「或許有一天我真的會忘了他,但也絕對不可能再愛上任何人了。」
「你,什麼意思?」司寇無邪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不會再愛上任何人,這是什麼話,他,也包括在任何人裡面嗎?
「對不起,我騙了你,就算我跟你去了大歸汗國,也不可能會愛上你。」傷人的話,風信子說得也很艱難,她其實並不想傷害司寇無邪,這個男人雖然霸道一點,狂妄一點,自負一點,但實際上也不是什麼壞人,不過是一個急於證明自己的少年罷了。
司寇無邪沒有再接話,只是強拉著風信子,蹲下身背起了她,悶悶道:「這裡到山寨還要走很久,你累了,我背著你。」
「司寇無邪,你這又是何苦……」感動並不是愛,風信子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一顆心,滿滿的都是万俟聖昕,剩下的,就是血肉了。
有人說,女人的愛就是感動,可風信子卻不認可,其實當你心裡真的住了一個人,那麼對別人的感動,往往會變成愧疚,就像現在。
靜靜的趴在司寇無邪的背上,感受著身邊清新的空氣,風信子鮮少這麼平靜,原來在愛情以外,其實還有很多美好的東西,可悲她一來到這個時空,就被月下那隻妖孽的冥王大人給魅惑了,之後更是一門心思在他身上,雖然讓吳樊弄出了一個蒼穹山寨,不過卻從來也沒有真正享受過山大王的滋味。
現在想想,就覺得挺可惜的,也不知道現在,她的蒼穹怎麼樣了,她突然失蹤,吳樊一定沒有心思打理吧。
「你在想什麼?」一扭頭就能感覺到風信子的呼吸,司寇無邪難得的笑得柔和甜蜜,心情大好。
「沒什麼,你呢?」風信子也沒想知道,只是那麼隨口一問,但司寇無邪卻是很認真的想了想。
「我在想,」司寇無邪停住腳步,偏著頭望過來,說,「等到回了大歸汗國,我該是先帶你去見我的母親,還是先斬後奏立為王后。」
他回頭的時候,那些耀眼的紅髮就會撓到風信子的臉,痒痒的,她用手撥弄了一下,動作就那麼滯住了,這個男人說,他要立她為後!
原以為他只是一時興起,頂多帶回去做個沒名沒分的侍妾,再不然封個小嬪妃什麼的,可這話聽起來可不是敷衍,他,是來真的。
做司寇無邪的王后,那,為何不直接做万俟聖昕的皇后?
風信子懊惱的拍了拍腦袋,為何總是要想到他?她現在有些厭惡自己了,明明是万俟聖昕不要她了,為何總有種自己背叛跟人跑了的感覺呢?
「司寇無邪,你先放下我,我想,我們應該好好談談。」原本風信子是覺得讓他背著也沒什麼,可現在聽他這麼一說,她突然覺得心裡不安了,這個男人可不是像君無瑄那樣的知己好友,他對自己好,可都是有著自己的目的。
而且,就算他沒有目的,風信子也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她的好意了,兩日來,她也想的夠清楚了,以後會怎樣她尚且不知,不過,目前她是不可能接受一段新的感情了。
「不放。」似乎察覺到了風信子的疏離,司寇無邪背著風信子突然跑了起來。
他跑得很穩,背上的風信子卻忐忑不安,咬了咬牙,她從發間取出了一根銀簪,不輕不重的扎進了他的皮肉。
司寇無邪一聲悶哼,腳下也頓了頓,但手上卻依然沒有放開風信子。
「別費心思了,我看上的東西,就算是死,也不會放手。」他忍著痛,繼續往山上走。
他這一舉動這一句話都讓風信子心驚膽顫,手中的簪子不自覺的滑落了,她也未曾發覺,只是一味的咀嚼著他的話,就算是死也不會放手嗎?
真是執著,愛情就該是這樣執著的吧?
風信子凝眸,又是好一陣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