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八章
「抱歉，父親，麻煩您跟皇上稟明，子辰先行一步了。」林子辰不等林大學士說完話，已經離了席。
林子辰的位置算是中央，本就是極為顯眼的位置，男人又穿著白衣，所以此舉動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可是皇帝尚且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們又能說什麼呢？
說到底，皇上對六公主，總還是有些不忍心。
偏偏在這時，送風姿出宮的兩名侍衛又折了回來，抱拳跪下，道：「啟稟皇上，六公主投湖自盡了。」
万俟慶一聽， 瞪大眼睛站起來，焦急地問道：「現在怎麼樣，人救上來了嗎？」
「人已救起，只是氣若遊絲，屬下不知該不該送往御醫院……」
「混賬東西！還不趕緊送去！」万俟慶邊說著，便想跟著一起去看。
「皇帝陛下真是愛民如子啊，不過是個平頭百姓，卻也要御醫親診。」司寇無邪的話讓万俟慶生生止住了腳步，此時去了，會得罪了這汗皇陛下吧，哎，既然已經不再是自己的女兒，那麼便只能讓她自求多福了。
人說善惡到頭終有報，風信子現在是信了，像這般大起大落，也怪不得風姿會尋短見吧，如今，救起她來倒不如就這麼死了，一個落魄的公主，今後的日子可想而知。
雖然林子辰覺得自己愧對風姿，但他的家庭背影不會允許這樣一個女人，就算接受了，也頂多是個侍妾，那般容貌，怕也少不了擠兌和為難吧，或許她的後半生，會像曾經的風塵一樣……
「你希望她活著？」万俟聖昕伸手撫平風信子緊皺的秀眉，輕輕的問道。
「我不知道。」風信子如實答道，她是不喜歡風姿，可那終究是一條人命，那麼美麗的人兒，就那麼死去，還是會覺得可惜。
「那個男人，應該會陪著她。」万俟聖昕說，風信子知道他說的是林子辰，笑了笑，道：「那個人，險些成了我的夫婿呢。」
果然，万俟聖昕黑了臉，爾後又笑了，說：「那我該謝謝他，退了婚。」
他沒料到自己會這樣回答，只是順著心意，覺得很慶幸。
風信子一愣，隨後也笑了，還是那種單純乾淨的笑容，末了，她說：「讓血沉去救救她吧，我，要她活著。」
「我喜歡你的善良。」這是今晚万俟聖昕第二次這麼說了，這迴風信子沒有反駁，只是靜靜的偎依在她的懷裡，覺得有些困惑，報復，似乎沒有一點快感，風月也好，風姿也罷，她們的下場並沒有讓她開心，相反，她心裡有些悶悶的，很沉重。
離開了現代被哥哥的保護的那個玻璃房，風信子才算真正接觸到了和殺手不一樣的人，曾經在照片中出現的「試驗品」，其實都是有血有肉的，他們的生命，那麼燦爛，又是那麼鮮活，想起在幽冥山寨傷害過的那些女人，風信子第一次有些後悔，也是頭一回為自己的歹毒生出了恐懼。
「這是他們該得的，與你無關。」感到懷中女人在顫抖，万俟聖昕便那麼安慰她，那聲音，溫柔如水。
風信子聽到他的話，覺得溫暖，心底的恐懼也散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甜蜜，她揚起小臉，問他：「是不是以後，我害怕的時候，你都會在我身邊，安慰我？」
粉色蓮花宮燈透出朦朧的淡光，落在風信子銀色的面具上，柔和而夢話，她的一雙水眸，乾淨純粹，映出了她的期待和她的絕美的面容，万俟聖昕心底一暖，重重的點點頭，許下承諾，「是，以後，我都會在你身邊，無論何時。」
不僅僅是害怕的時候，他還想看到她單純開心的笑臉，算計人時黠慧的眼光，不經意間的小俏皮，還有……
就算是喜歡是愛他也不想去計較了，總之，他想陪著她。
「你沒有讓血沉去御醫院嗎？」風信子問。
「去了吧。」万俟聖昕答。
「可是我沒看到你……」風信子話還沒說完，就看見万俟聖昕指了指身後的黑衣人，細看之下，竟少了一個，想來是去向血沉送口信了。
風信子瞭然，隨即又皺起了眉頭，明亮的眼睛里有些許的赧然和窘迫，原來，他們說的話這幾個黑影子都能聽到的……
其實，不僅僅是那八個魅影，對面的司寇無邪，還有他身上的妖兒，以及他身後的紅衣服矮少年，都聽得一字不差，當然，風信子不知道，不代表万俟聖昕不知道，有一點很明顯，他是希望司寇無邪聽到他們的對話的，就好像，那也算是對情敵的一種挑釁！
兩人說話間，李氏領著拾掇好了的三公主回到了宴會，皇貴妃卻沒有回來，想來是有些怯場了。
也不知是用了什麼方法，三公主高腫的臉已經消了下去，除了微微有些紅，幾乎看不出被打的痕迹，畫了新的妝容，換了新的衣裳，讓人驚異的是，她這回沒有穿宮裝，而是一身利落的窄袖緊身衣，依然是粉粉嫩嫩的顏色，袖口和腰上均系著同色的帶子，舉手投足間頗有幾分英氣。
「臣妾見過皇上。」
「兒臣見過父皇。」
二人盈盈施禮，聲音嬌柔溫婉，將方才場上的沉重氣氛多少沖淡了一些，万俟慶擺擺手，讓二人入席。
這宮宴已經快進行不下去了，沒有笑容，沒有攀談，人們也多是提心弔膽，雖然不乏有看熱鬧的情緒在裡面，但多數人卻是希望可以早些散了回府，但此時，這決定權顯然不在皇上手中，所以，他們只能這麼耗著。
「早聽說日晝王朝的公主中有位巾幗英雄，看三公主這身衣裳，想必這說的就是殿下了吧。」司寇無邪懶洋洋的倚在椅子上，見三公主的裝扮，似乎來了些興趣。
「汗皇陛下謬讚了，鈴兒不過是鬧著玩兒，會些花拳繡腿罷了，這巾幗英雄可是受不起。」李妃忙淺笑著說，雖然方才多番囑咐，但風鈴這個衝動易怒且驕傲自負的性子，還是不說話的好，免得生出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