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才子
「小姐天生麗質,自然是好看的。」玉墜倒也不是恭維,並非那樸素簡單的桃木簪子有多美,只是別在那一頭墨雲似的青絲當中,顯得格外清雅高貴,最是風信子今日的裝扮,沒有過多的髮飾妝容,眼前的佳人一襲輕紗綠羅裙,淡青色的抹胸襯得脖子上肌膚賽雪,細如凝脂膩雪,被白色面紗遮掩了,若隱若現撩人心魄,閉上挽著素色錦帛,腰上碧玉一懸,腰肢盈盈不及一握,身姿曼妙亭亭玉立,淡淡的幽香縈繞,她像極了誤落凡塵的仙,呼吸間似要隨風而逝一般。
玉墜一直不明白,同樣的眉眼,同樣的淡妝,同樣是蒙著面,為何昔日在皇宮裡,九公主給人的感覺沉悶,而今的公主卻變了氣質,清麗出塵,美得不食人間煙火。
迎上風信子帶笑的詢問神情,玉墜恍然大悟,原先的公主是黃金籠中的囚鳥,沒有這樣生動的笑容,加之對容顏的自卑感,自然不能與如今絕美的公主相比了,不過,不管公主是什麼樣,永遠都是她心目中那個心地善良的仙。
「姑娘,就買一支吧,我這都是自己做的小玩意兒,桃木生香驅邪,戴著又好看,也不貴!」攤上的商販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夥子,頭一回見到這麼靈秀的姑娘,臉上紅紅的有些不好意思,但畢竟是生意人,說話順溜得很。
「這個兩支簪子我很喜歡,多少錢啊?」風信子摸摸頭上的發簪,暗嘆古人心靈手巧,要將桃木鏤刻雕琢成型,需要花費不少心力吧。
「姑娘,這些都是我自己親手做的,也不值錢,就……」
「這些我全都要了!」風信子身後,溫潤好聽的聲音打斷商販的話,一錠金元寶穩穩地落在擺滿木簪的攤位上,金燦燦的尤為扎眼。
商販愣了愣,隨即點頭哈腰的陪著笑臉,捧著元寶七分諂媚三分為難地說:「這位公子,這、這金子小人也找不開啊,你看是不是……」
「不用找了,把東西都包起來吧。」男子下了馬,風度翩翩的走到風信子身邊,劍眉星目,面如冠玉,白衣勝雪,執扇輕搖,是個不可多得的美男子,此時,那一雙狹長的眼裡溢滿溫柔,含情脈脈的看著風信子,一派風流。
風信子見過万俟聖昕和司寇無邪那樣的絕色,自然對面前美色不屑一顧,倒是身邊的玉墜從看到男人起,臉色就大變,小手一直扯著風信子的水袖,還不時看風信子的臉,似乎在擔心什麼。
不等男人說話,風信子便取下玉墜頭上的發簪,加上自己的一起放在了攤位上,笑道:「既然有人買下了這攤位,想必是急需簪子了,那這兩支也讓給公子了。」
語罷,風信子拉著玉墜就走,面紗遮去了她的情緒,讓人看不出她的喜悲。玉墜似乎比風信子更急,腳下匆匆,逃也似的。
風信子好笑的看著低著頭走得快的玉墜,這男人又不是洪水猛獸,至於怕成這樣嗎?
「小姐留步!」白衣男子跟上來,謙謙有禮,道,「在下見兩位姑娘對這木簪喜歡得緊,故冒昧想要贈與佳人,小姐何故……」
「小女子與公子素昧平生,怎可隨意接受公子饋贈?」面前的男人溫潤如玉,讓人生不出厭惡,淺笑時更是讓人如沐春風,不知何故,風信子心底有絲絲莫名悸動,明明,她不喜歡這樣書生氣息的男子。
「是在下唐突了,光想借著這些小物件聊表心意,只是在下覺得小姐看著面熟得很,不知我們可曾見過?」白衣男子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風信子的臉,目光炙熱卻也不覺得不敬,玉墜拉著風信子的手,低聲道:「小姐,我們該走了。」
「自然是見過,」風信子見玉墜驚慌失措的神色,再將白衣男子一陣打量,最後將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摺扇上,輕笑道,「放眼皇都,像公子這般才氣逼人謙謙有禮的青年才俊,當屬林大學士府上的第一才子,不過,公子揮金如土的豁達確實叫人有些失望,像買賣之事不問貴賤,只取自己心儀之物,若以金錢衡量之,反倒失了情趣,就好比我愛的這隻木簪,如今在公子的黃金之下暗淡無光,倒顯得小女子沒眼光了,故不是不願接受公子好意,而是這些木簪對我而言不再動人,恕小女子無禮,失陪了。」
「敢問小姐芳名?」
「傅欣。」
傅欣,負心,林子辰愣在原地,獃獃的望著漸行漸遠的綠色倩影,若有所思的勾勾唇角,原來皇城竟有這般妙人兒,她身上有自己渴望的自由和洒脫,那般遺世獨立,也只嘆相見恨晚。
上午的天,陽光很柔和,散在綠色紗裙上,有種亮眼的生機,帶著面紗反而讓風信子成為人群中的亮點,不時有大膽的目光在她身上流連,風信子倒是毫不在意,自顧自的擺弄著剛買的鬼面具,這是她目前為止唯一的戰利品,面具上額上銀色的月亮閃閃發光,晃得人眼睛發痛。
玉墜在風信子身後欲言又止,在看到風信子買了面具后,神情更加怪異,想了很久,又釋然了。
「玉墜,你剛剛到底在想什麼?」
風信子有些累了,兩人找了一處臨江的小茶館,清新典雅的格局,簡單自然的帷幔,加上窗外飄揚的柳絮,置身其中讓人心情舒暢,再聞著淡淡的茶香,再沒有比這更愜意的事了,至少,風信子重生這些日子,除了制毒睡覺以外,就屬來這個茶館是最輕鬆。
「小姐,我只是在想,方才你見了林公子,和以往真是不同了。」玉墜望著樓外波光粼粼的水面,想起過去在宮中,公主也見過林公子兩回,那時候公主羞羞怯怯,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好,今天竟然還對林公子說教,真是嚇了她一跳,不過,林公子也好奇怪,以前見公主時冷漠寡言,今天卻主動搭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