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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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一處古色古香的藏書閣,上下兩層,這處藏書閣的主人是個喜靜的人,偏生他把藏書閣選在了街市中心這麽一個熱鬧的地方。
然而裏麵一年四季都看不到幾個人,外麵形形色色的行人走過,連眼神都不曾投過來,這裏就像是被所有人無視了一樣。
燭光搖曳,在靜得落針可聞的藏書閣一樓的櫃台處,坐著一名百無聊奈,時而趴著時而坐正時而雙手托腮發呆的女子,她叫硫葉,是這家藏書閣招來的管理員兼灑掃夥計。
硫葉來到這裏已經七十年了,她始終保持著十六七歲少女的模樣和脾性。
若是在別的地方,這個年紀還能如此年輕定然會被人看作神跡,不過硫葉所在的這個世界,人們的壽命被無線延長,唯一讓人感覺不足的地方,就是他們都一樣的,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該去往何處,他們也不能離開。
硫葉記得她七十年前在這裏醒來,然後她就被這藏書閣的主人留下,作為這裏的管理員,平時沒事她也負責這裏的衛生幹淨問題。
這七十年來她天天待在藏書閣裏,甚少離開,而她在這裏的日子裏,見到有人進來的時間屈指可數,餘下的日子她就靠發呆打發日子。
關於七十年前的事情,硫葉已經不記得了,她具體多少歲,來自何方她同樣不記得。
開始的時候她也曾為此鬱悶糾結過,後來時間久了,她就跟這個世界的其他人一樣,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在這裏開始新的生活。
對了,這間藏書閣還有個名字,人們稱它為鎖魂居,不同的事,它所謂的鎖魂並不是鎖住別人的靈魂,而是鎖住這個靈魂一世的人生。
在這所藏書閣裏,每本書都記載了來過此處兌換願望的形體過往的一生。
之所以把來此的人稱之為形體,是因為他們並不是真正的人類,起碼硫葉在這裏的這七十年沒有見到過。
或妖或鬼或精靈,在生命走到盡頭後,他們可以來到這裏,有償的換取一個願望。
如果這裏的主人願意和他們進行交易,就會將他們的一生記錄在書籍之中,最後封存在這座藏書閣裏,這也是硫葉來了這麽久,就算再如何無趣也不願意拿起一本書打發時間的原因,這些書裏都或多或少的留存著原主人的執念,稍不留意就會被影響。
至於那些形體是怎麽來到這裏的,聽說是他們死後若有消不掉的執念,無法進入輪回,這個時候陰界就會把這裏推薦給他們,如果他們願意,可以過來要求這裏的主人為他們完成心願,當然,是要收取報酬的。
硫葉已經見過七個前來換願望的形體了,平均下來十年一個,不算多,但是也不少,因為幫助他們完成願望所需要的時間和精力,那些是硫葉想象不到的。
據說之所以她見不到人類過來,是因為她所處的這個世界之門阻力極大,人類的魂魄強度難以承受,若要硬通過,受損極大,所以很少有人類願意來冒險,搞不好在身死之後再來個魂飛魄散。
不過今日,她遇到了例外。
已經十年沒有人再來過的鎖魂居,厚重的大門在某一刻被人緩緩打開了,伴隨著悠長的咯吱聲響,硫葉見到了那個遍體鱗傷,已經近乎透明的男子。
微風和陽光一起透過打開的門扉闖進來,將硫葉櫃台上的煤油燈燈芯吹得左右搖擺起來。
硫葉忙用手護住就要被吹滅的燈火,她看著陽光照射下越發顯得蒼白透明,隨時都像是要隨風消逝的男子。
這是一個人類的魂體,比起硫葉以往見到的那些妖魔精怪的,確實要弱上太多,好在這個世界的陽光並不會傷害魂體,他才能平安的走到這裏。
“請問魂師在嘛?”男子開了口,清朗的嗓音有些沙啞,不過很好聽,硫葉最喜歡的是他那雙眸子,幹淨透亮,目光堅定。
這真是一雙討人喜歡的眼睛,硫葉想著。
“請問魂師是住這裏嗎?”沒有得到回應,男子又耐著性子問了一遍,硫葉這才回了神,急忙點頭。
“是,這裏就是魂師的住所。”
男子聞言,臉上出現喜色,他朝著硫葉走來:“請問我可以見見他嗎?”
“可以是可以,不過得按規矩來。”硫葉說著,在櫃台後麵的書架上拿下一本全新,還沒有一個字的書,她將書打開,放在櫃台台麵上推給男子。
“鎖魂居的規矩你應該知道,在求交易前,請在這裏留下你的姓名和你生前所經曆的所有事,如果魂師答應了你的請求,你的故事將會封存在鎖魂居,成為這裏眾多書籍中的一本,如果魂師沒有答應,我們會抹去上麵所有痕跡,將你的故事,還給你。”
硫葉例行公事一樣的複述著鎖魂居主人定下的規矩,這些話她說了許多遍,早已爛熟於胸。
男子看著空蕩蕩的書頁,有片刻的猶豫,然後他在硫葉的注視下慢慢伸出手放在空白紙張上。
不需要筆墨,書頁上自動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字體,很快,字體就寫滿了整本書,這些,是男子的一生。
硫葉拿過寫滿字的書籍,看了一眼上麵的名字,容安。
人如其名,這男子一眼看去真的就是個安靜端雅的人。
“你在這等等,我去找魂師。”
說完,硫葉抱著書轉身往一旁蜿蜒向上的樓梯跑去,蹬蹬蹬的跑上了二樓。
她要去找這裏的主人,也就是男子要找的魂師。
魂師,全名靈魂解讀師,顧名思義,靈魂解讀師可以通過生物的意願,得知他的一生,從未找尋辦法幫他們達成夙願,解除執念。
對於魂師之名,很少有人聽過,能找到的更不多,所以魂師素來都是所有人眼中最神秘高尚的職業,無數形體都將魂師描述成了無所不能又藐視世間所有既定法則的存在。
不過硫葉並不覺得魂師到底有多高尚,特別是她看到那個靠窗仰躺在老人椅上,閉著眼睛聽著陳舊的收音機放著戲劇歌曲的年輕男人時,他那未老先衰,能坐絕不站著的懶樣子,深深刺激著硫葉的眼睛。
“店長,店長,無名,來生意了。”
硫葉試著叫了一聲,對麵的年輕男人沒有反應,她又叫了一聲,這次沒好氣的將書一並扔了過去。
本以為那書會正中男人的臉,誰知在書剛要跟他親密接觸時,男人手一伸,穩穩的接住了。
他睜開空洞無光的眼睛,靜靜地看向硫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