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你的答案是什麽
亨廷頓大學醫學院醫療中心。
二樓，核心病房。
“是誰？告訴我是誰？！”
房內傳來一聲怒吼。
“我們……我們趕到的時候，就已經……沒人看到凶手，警察也說可能是……失足……”
說話的是一個身穿西裝，戴著金邊眼鏡，腋下夾著公文包的男人，他正朝前方的老人低著頭，看表情，好像是相當緊張。
“開什麽玩笑！你的意思，我兒是傻子，從3樓躺下去，完全不知道有什麽危險？”
老人的半圓耳朵聳拉著，臉上的皺紋都扭曲在一起了，他指著西裝男，不停的大喊。
“閣下您誤會了，我絕不是這個意思！少爺那麽聰明，一定不可能這樣做。隻是警察，他們的結論……”他拿出手帕擦拭額頭。
“警察？這幫廢物能幹什麽？讓你去查，就這麽個結果？！”
“不是……不是……我們，什麽都……”
正當西裝男支支吾吾的還想再說些什麽時，旁邊，床上躺著的東西動了一下。
這是個已經看不出人樣的家夥了，繃帶幾乎纏滿了全身，兩條腿的部位是空的，左半邊身子似乎也少了一塊，上麵還插著軟管，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能活著的樣子。
旁邊的支架上掛著吊瓶，裏麵是不知名的墨綠色夜體，軟管後接著龐大的鋼罐，沾滿了血和不知名液體的繃帶掛在托盤上。
還有很多沒有收拾的手術工具，似乎才剛結束不久。
“我好疼，好疼啊……感覺不到了，腿好癢，手好癢，好像有螞蟻在咬，救我……爸……”
繃帶上方看上去像頭部的一樣的地方，此時早已不再是規則的形狀了，從那露出的小洞中姑且能看出是一個人的眼睛。
這眼沒有眼白，幾乎是純粹的暗紅色。
“沒事兒，爸會找最好的醫生救你……告訴我，誰？誰讓你變成這樣？我把整個城翻了，也會把他挖出來！”老人趴在床邊，說。
聽到了聲音後，那眼睛突然睜的老大：“人類……我看到了……是……人類……人類！人類！！！啊啊啊啊！人類！！讓他死！！我要殺了他啊！！”愛奇文學iqiwxm#…最快更新
說著，他還開始劇烈抖動起來
“藥，讓你搞的藥呢？快給我！”老人見狀，趕忙拿起了旁邊托盤上的針筒。
“城裏的藥都送前線了，短期都沒貨，隻在拍賣行有賣家出，通了關係才弄到，可怎麽看都隻是下級……”
說著，西裝男從公文包中拿出一個試管，裏麵裝著三分之一的紅色液體，非常清澈。
“有就行了！給我！”
老人一把搶去，吸滿注射器，將其灌進了旁邊的吊瓶中。
吊瓶中的顏色逐漸混濁，順著一點點輸進了那躺著的東西身上。
兩三秒左右，病床上的抖動便停止了。
“不疼了，螞蟻不咬了，癢，好癢，快給我，還要！再來！”
隨著吊瓶內頁的逐漸輸入，剛才還血紅的眼睛，居然開始清澈了，逐漸恢複深藍的底色與正常眼白。
“這怎麽可能？！居然好了？開什麽玩笑？高等藥劑都做不到修複，你確定這是下級？！”
老人一臉震驚，轉頭看向西裝男。
“價格是貴了點，鑒定結果的確是下級……”
“還有呢？拿來！快點拿來！”
他一把搶過了西裝男的公文包，在裏麵翻找。
“沒了，老爺，那賣家隻出了這半瓶。”
“去找！找是誰賣的！讓他有多少拿多少，錢都給他！”
大喊著，老人從腰間拿出一個印章，直接甩了過去。
“我這就去，您放心，一定找到。”那西裝男看著印章，像什麽寶物一樣捧著。
他說完就快速轉身跑向了病房外。
“你等著吧，我的兒，一定會讓你活下去。”
老人咬牙切齒的握著床邊的護欄。
“終於讓裏特家那老東西承認，婚禮怎麽能因為這個終止！人類，一群劣等種也敢……”
………………
李文坐在角落，低著頭。
妮婭和女仆們去廚房一起準備晚飯了，黑先生在二樓休息，整個大廳隻剩他一人，空蕩蕩的，安靜無比。
他就那麽維持著這個姿勢，直直的看著地麵，什麽動作也沒有。
一個下午了，他找遍係統，也沒有找到有什麽辦法能讓妮婭繼續存活的。
各種高級藥劑，目前完全不可能兌換，等集齊，時間也不夠。
基礎的也頂多是治治傷口，對於這種本源級別的生命力損傷，也沒有任何作用。
延緩衰老奇物更是貴到讓人不敢想，而其餘相關的什麽魔文，陣法，也都不是他這個級別的人能夠使用的。
至於什麽不凡能力覺醒，那更是天方夜譚。
妮婭現在的根基已經徹底崩塌，她血脈中的隱藏能力也被耗盡，無論是通過係統兌換還是別的什麽辦法，都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換言之，妮婭這輩子都跟不凡絕緣了。
唯一可行的方案，是要妮婭踏上晉升之路，從呼吸與冥想開始，修習另一個位麵的不凡能力。
可是入門的呼吸法就要2000點數，自己現在雖然可以布置比之前更高的一級任務，但也至少需要兩個才能湊出來。
一級任務不像初級那樣，給個要求就能布置，它必須有基本的難度要求，太簡單了，最後甚至會被檢測到強製降級。
以妮婭現在的狀態，她能做什麽高級任務？如果過度消耗之後，會不會當場暴斃？
李文不敢想。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他雙手抱頭，不停的揉著頭發，所有能想的辦法都想盡了，也找不到一條路。
雖然自己在心中誇下海口一定要救她，但他除了係統又能想出什麽辦法呢？
自己隻是一個普通人罷了。
既沒有什麽獨特的不凡能力渠道，也沒有什麽特殊能力可以幫助妮婭，他除了跑得快一些，又能怎麽樣。
李文從未為自己的無能這麽憤怒過。
同時，絕望開始蔓延在心中。
“叮叮叮——”
突然，從宅邸的深處傳來的三聲清脆的按鈴聲。
“開飯啦，大家都來一起吃吧”隨後是妮婭有些高興的叫聲。
李文有氣無力的挪著腳步，一點點朝餐廳靠近。
慢慢的，聽到了那裏隱約傳來的談話聲。
“哼哼，這次可是特地采用了改良奶酪，還有北部高原專門運過來的羊肉，番茄都是我自己種的呢，快看看怎麽樣！”
是妮婭，聽起來像是在炫耀什麽東西。
“嗯……這奶酪濃湯，賣相很完美，但還是太鹹了。”
黑衣先生的聲音。
“啊？怎麽還鹹？那這個呢？培根肉醬麵，絕對是嚴格按照菜譜上……”
“鹹。”
沒等她說完，就傳來了餐具的碰撞聲。
“唔……怎麽可能……”
輕輕一推，那看上去很沉的雕花木門就打開了。
“啊，李文，你快過來！”
看到來人，妮婭瞬間兩眼放光，噌噌噌的跑過來，拉住了李文的手臂。
她指著桌子上的東西，興奮的說：“黑先生不懂欣賞，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快，嚐一口，看看怎麽樣！”
看著女孩的模樣，李文隻覺得內心越來越難受。
“李先生似乎不太高興啊，臉這麽黑，有什麽煩惱嗎？”黑先生靠在椅背上，側頭問道。
“怎麽了？”妮婭聽到後也是回頭。
再黑也沒你黑。
內心吐槽他，李文勉強讓自己擺出了笑容：“沒什麽，我來嚐嚐吧。”
雖然自己現在沒什麽心情吃東西，但餓了將近一天，看到眼前的美味，也不免食指大動。
左邊這個，濃鬱奶酪與肉卷和番茄攪在一起，似乎是烤製出來的，表麵焦黃，散發著濃鬱的奶香味。
而右邊這個，似乎是在鍋中炒成，肉末與番茄醬組成的湯汁澆在細麵上，表麵還撒有胡椒，仔細聞下似乎還有檸檬的清香味。
不得不說，妮婭的手藝還是非常好的，這兩碗在地球上，無論哪個放在西餐店裏，估計價錢都要不少了。
“快吃一口，看看我的手藝怎麽樣！”妮婭拿來餐具，不停催促著李文。
“我建議，先備點水會比較好。”黑先生在旁邊說道。
“沒事，我口味重。”說著，李文用舀起了一大勺奶酪濃湯，將其全部放在嘴中吃了下去。
“唔！”
“怎麽樣？！”她的眼中都能看到小星星了，背後還有什麽東西鼓了起來，在衣服內裏麵來回搖動。
鹹！
不是一般的鹹！
這口味像一發炮彈炸了腦門一樣，齁的讓他整張臉都縮進去了，李文都要懷疑裏麵是不是放了一罐鹽，和表麵的靚麗完全不同，口味不是人吃的。
“嗬嗬，我的建議沒錯吧。”黑先生翹著二郎腿，單手支撐著臉頰。
“李文你說呀，怎麽樣？”
“細……細鹹——”
李文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憋出這麽一個字。
剛才黑先生是怎麽做到的？
那麽輕描淡寫的說出來，像是普通的有點鹹一樣。
“怎麽你也這樣？難道真的是鹽放多了？”妮婭眉頭微皺，歪頭思考著。
“小姐，您做飯的時候，嚐過嗎？”黑先生突然說。
“嚐過呀，我覺得很合適，菜譜上也說是一勺……”
“您用了勺子多大？”
“就這個。”她拿起了旁邊吃飯用的調羹。
“我建議您直接找廚師指導會比較快，菜譜搞錯單位，這種事還是常有，不過一般都能嚐出來……”
“直接找廚師……我沒有那麽多零花錢啦，父親他肯定也不會同意。”妮婭說著，兩隻食指開始又轉圈圈。
直接？直接……
突然，李文抬起頭。
剛才的炮彈衝擊，像一下子把腦內渾濁的泥漿衝散了。
不知為什麽，李文突然感覺思維開闊了不少。
聽著兩人的交談內容，他想到了什麽。
“唔，蠻怪的，難道是最近口味變重了，怎麽會嚐不出來呢？”妮婭將手抵在嘴邊，小聲嘀咕著。
“跟我過來一下！”突然，李文走上前抓住了她的手。
“哎？！”瞬間，妮婭的耳朵豎起來了。
李文抓著她，隻朝2樓奔去。
“李文？要，要幹什麽？吃飯呀，吃飯……這是……”她感覺自己有點語無倫次了。
“飯我會讓女仆們重做的，你們就慢慢聊吧——”黑先生慢吞吞的聲音，從餐廳內傳來。
李文直接拉著她，進了之前睡著的房間，然後轉身，啪的一下就把門關上。
“哎？！！”妮婭猛的捂住了臉，像是摸到了什麽非常燙的東西。
“是不是……太快了點？這個，那個，我，我還沒準備好，我還有未婚夫，我……”
像是連續爬了十幾層樓，心髒瘋狂的跳動著，她的呼吸開始漸漸急促，身上也感覺越來越燙。
“我想和你說件事。”
李文的聲音在有些漆黑的房裏傳來。
“說……說……什麽？”
妮婭捂著胸口，想盡量壓製住不停跳動的心髒，讓自己冷靜一些，可就是控製不住。
“你想知道自己不能覺醒的原因嗎？”
“哎？”
突然停止。
“有人在阻止一切，拖延時間到你20歲。”
兩種狀態的切換，讓妮婭的大腦徹底宕機了，她似乎感覺到了頭頂上有熱氣在冒，暈乎乎的，沒聽懂李文在說什麽。
“而且現在還不是阻止那麽簡單，今天我發現你的覺醒基礎……該怎麽說呢，徹底崩塌了。血脈的活性消失，也就是說，你喪失了任何覺醒的可能！”
李文想用比較簡單的語言向她解釋，又要防止自己的係統身份暴露，繞來繞去編著內容。
“哎？你在說什麽？阻止？崩塌？”妮婭似乎漸漸明白了，“你說我以前……不能覺醒是因為有人……阻止？”
“對！”
“不是因為天賦低下？血脈肮髒？汙染了家族？”
在微弱的光芒下，李文看著她，搖了搖頭。
“啪嗒”
妮婭隻覺腿軟，一下子癱坐在地。
“原來不是……我……不是汙點，我……我是，正常的嗎？”
“之前確實是這樣，可現在也……”李文說著，有些不忍心再繼續往下。
“原來這就是嚴重後果嗎……”妮婭低聲說著。
“什麽？”
“沒什麽。”妮婭抬頭，在微弱的月光下朝李文笑了，“謝謝，謝謝你告訴我。”
笑得非常燦爛，就像從什麽東西裏解脫了似的。
“知道這些你不傷心嗎？崩塌了哎，可是徹底沒辦法……”
她打斷了李文的話：“哪怕沒有，又能怎樣呢？那個阻止人會放過我嗎？”
“……”
本以為她會大哭一場，這個反應確實出乎李文意料了。
那麽接下來也該進入正題了。
“那麽你想成為不凡者嗎？”
聽到這話，妮婭的瞳孔瞬間縮小。
“你說……什麽？不是已經崩塌了嗎？”
“是，按照傳統的方法，你已經徹底的，絕對的，斷絕了一切覺醒的可能。”
“那為什麽還……”
“我問你想嗎？”
這一次，是換妮婭無言了。
她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李文靜靜的看著，沒有打擾，隻是站在那兒，一言不發。
許久。
妮婭抬起了頭。
那是李文所沒有看到過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堅定。
是渴望。
無論是在她的記憶中，還是這段時間的相處，都是從未存在過的。
與一如既往的暗淡不同，充滿熱情有活力。
她撐著地，緩緩站起身。
隨後，說出了答案。
“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