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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作死

  按照大宗正岐王殿下傳過來的意思,清源縣主和吳國公應當在南詔擇地建立道觀,越靠南方越好,這是任海川占卜所得,岐王對此深信不疑。


  這幾乎就是量身打造,要把道觀建在南吳州了,顧佐取出南吳州輿圖,當場請壽王夫婦選址。


  這兩口子送孩子去南吳州,當然不是為了出家祈福,而是想讓孩子脫離京城苦海,讓他們選地方,其實是為了讓他們放心。


  尤其是壽王,當真是怕了。今上殺性不輕,尤其是殺起宗室和兒孫來,如屠狗殺豬,毫不拖泥帶水。先有韋後、太平,後有前太子李瑛、鄂王李瑤、光王李琚,就連現太子李亨,也是連休了兩回太子妃方才保住性命,更別說自己了,如果當日自己對玉環出家稍露猶豫,恐怕立時便有殺身之禍。


  如今夫妻倆什麽都不指望,唯一所願,就是兩個孩子能逃離長安這座樊籠,平平安安過上一世。可憐天下父母心!


  因此,一邊欣喜的看著輿圖,一邊聽顧佐詳細講解,就好似給他們夫妻自己挑莊子一般,眼中是滿滿的憧憬。


  最終安全起見,還是在南主峰上選了處“風光秀麗、視野開闊”之處,離顧佐的長史院不到百丈,被南吳州兵司、法司兩座衙門保護著。


  壽王本打算低調一些,建議起個三進院落就好,但談著談著,就被王妃左右各加了一個跨院,之後更多了座後花園。


  為此,王妃拿出自家韋氏的一千貫體己錢來交給顧佐,顧佐待要婉拒,王妃差點哭了:“兩個孩子這一去,就難得一見了,我這個做娘親的沒有盡到責任,隻能做這些,還望先生不要推辭。”


  顧佐好一陣唏噓,隻得收了,寬慰道:“兩位殿下雖不得離京,但孩子卻可以時常回來的,清源已入金丹,可以禦劍飛行,南吳州雖遠,來回也不過三天,到時我多讓她們走動就是了。”


  壽王夫婦這才轉悲為喜。


  兩口子擔心夜長夢多,趕緊抓著顧佐完成了拜師禮,顧佐也同樣不是很踏實,幹脆讓壽王尋了空屋,立刻開始傳授功法。


  旁人需要兩三天時間才能將搜靈訣背熟吃透,李僾卻隻用了一天半,隻這一點,就表明他天賦過人,至少悟性很強,令顧佐很是歡喜。


  又花了一天半的時間,親自指導李僾吸納靈石,感覺他掌握差不多了,體內也煉化出幾道真氣,顧佐這才踏實。這個徒弟,別人想搶也搶不走了。


  壽王府雖然並不豪富,但供應李僾修行所需的靈石還是不成問題的,顧佐叮囑李僾好好修行後,便暫時告辭,回了西河道館。


  今夜是雄妙台的又一次演舞,李十二雖然不登台,但有幾支新舞是她主持編練,也要去現場坐鎮,是以西河道館略顯冷清。


  顧佐回房時,見桌上放了幾張名帖,一張來自王維,一張來自百孫院使程元振,一張則來自邢縡。王維的約見是要去的,邢縡的約見則沒有興趣去,至於程元振,顧佐知道這是個大宦官,卻不知約見自己做什麽,大略猜測,或許是和吳國公李僾有關?


  這些名帖先放在一邊,顧佐抄起李十二的留言,李十二說,給他在雄妙台留了位置,如果他回來,請他去看一看。


  看看時辰,差不多已經開演了,顧佐連忙趕往雄妙台。他的身份已為西河道館上下所知,擠過人群,直接由道館弟子引領著,進入給他預留的開間。


  劍台上,林素弦正帶著十二名女弟子上演群舞,節奏歡快,動靜分明,姿勢舒展,極有味道。其實林素弦的舞蹈功底也相當紮實,人又美貌,且與李十二都同為金丹,卻不知因何之故,就是不像李十二這般大紅大紫。


  辛長庚上來陪著顧佐待了一會兒,告訴顧佐,這是娘娘改進的霓裳羽衣中的一個部分,由西河道館先在雄妙台演示,試一試反響。簡單說了片刻,辛長庚就下去了,他還要去各個開間走一走,打一打關係。


  顧佐看著他如今的變化,也是忍不住有些想笑,當年那個在雲夢穀中板著臉教導弟子的辛師,如今也成了歡場中的應酬能手,有時候人生際遇當真難說得很。


  今夜李十二並不登台,隻是在後麵做些指點,所以觀者雖然同樣爆滿,卻沒有太多的大人物,二層的開間裏坐的大多數都是些沒有多少實權的勳貴,或者是有錢的豪商大賈。


  顧佐正看舞蹈時,後邊有人在柱梁上敲了敲,然後掀簾而入,正是戶部郎中王焊府上大供奉邢縡。


  顧佐笑了笑,示意他入座,邢縡也不客氣,坐下後自顧自斟了杯酒,一飲而盡。


  “前次是邢某失禮了,有眼不識金鑲玉,不知是南吳州顧長史當麵,還請勿怪。”


  顧佐道了句:“邢供奉客氣了,顧某一個偏僻之地的小吏,哪裏敢在邢供奉麵前妄稱什麽金鑲玉?”言罷,繼續觀賞劍台歌舞。


  邢縡道:“顧長史當真難請,要見一麵,邢某尚需追到雄妙台方可,嗬嗬。”


  顧佐懶得解釋太多:“這兩天有事外出,剛回西河道館,還請見諒。”


  邢縡道:“顧長史有什麽大事要辦麽?與其謀諸旁人,何不與邢某共議?說句不客氣的,滿長安還很少有邢某辦不成的事。”


  顧佐豎了個大拇指:“佩服!”


  邢縡見顧佐避而不答,幹脆挑明:“聽說顧長史正謀求壽王府長史?”


  顧佐怔了怔,他是真不知道這件事,但猜想可能與陳玄禮有關,畢竟自己隻向陳玄禮求過官,當然也不能完全排除王維,但壽王府長史相當於上州長史,從四品大員,比自己這個相當於下州長史的從六品高出四品七階,很難想象王維有這個本事。


  “邢供奉所說,顧某真不清楚。”


  這句實話卻引來邢縡的鄙視:“顧長史何至於此,求官乃是常事,不必遮掩。但顧長史可知,壽王府長史早有人盯著了?”


  見顧佐不說話,邢縡繼續挑明:“李相之婿。”


  顧佐點了點頭:“那就請李相這位佳婿去做好了。”


  邢縡笑道:“顧長史不必擔憂,李相最聽我家大老爺的話,我家大老爺最聽小老爺的話,顧長史可知,我家小老爺最聽誰的話?”


  顧佐定定望著邢縡,心道從未見過如此作死之人,這廝簡直奇葩,當真聞所未聞!


  見顧佐一副目瞪口呆洗耳恭聽的樣子,邢縡洋洋得意的揭曉了答案:“我家小老爺最聽邢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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