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擁抱
許綉憶在木子家,所以,許嵐清肯定也在不遠處的孫家葯湯,她站在木子家和孫家葯湯的分叉口,她來這裡,安承少說的,是因為他在這裡。
她嘴硬著不願意承認,可她如何騙得過自己的心,她來了,因為他在這裡。
這些日子,她在等他一個道歉和解釋,日復一日。
只是朝夕更替,日月幾輪交替,她等到的卻是失望,她終於還是按耐不住,她去找了他,卻聽許家的家丁說許嵐清和許綉憶出發去了冕陽縣。
她馬不停蹄奔走了幾日,她想見他,想到發狂,只是……
她不曾想,昨日清晨在那朦朧的細雨中,終於追上的許家馬車中,他是被人抬著下來的,遠遠的她躲在一處巷內,看到他昏迷不醒,而許綉憶一路叮囑著大家小心。
那一刻,她就要現身,是安承少拉住了他。
安承少告訴他,許嵐清病了,武墨從安承少的平靜的眸子里,知悉安承少早已知道此事,卻一直瞞著她。
許嵐清病了,病的似乎不清,武墨看安承少眼神,似有什麼事情瞞著她,她死纏爛打,安承少終於將知悉的和盤托出,她聞言已經是徹底傻了眼。
武墨服了毒,如今雖然命保住了但去一直昏睡不起,許家把他送到冕陽縣泡孫家治百病的葯湯,就是想看看許嵐清會否醒來。
他服了毒,這對於武墨來說,是何等殘忍的一個消息。
她追問安承少是何時的事情,安承少說的日子,更是叫她差點想殺了自己。
那日,她和許嵐清賭氣,故意和旁的男子演了那樣一處給許嵐清看,戲院之中,她甚至失去理智的閃了許嵐清一個耳光,看著他面孔浮腫眼底絕望的模樣,武墨當時就後悔了,只是理智叫委屈和憤怒衝垮,她看著他落魄離去的背影,楞是沒有追出去。
如果她知道,如果她知道……
都是她害的,所以,她為許嵐清來,如今,卻是連他一面都不敢見。
舉頭看著孫家葯湯的方向,她紅了眼眶,腳步躊躇不前,不舍離開,又不敢靠近。
她如今再無奢願了,她只求許嵐清醒來,哪怕醒來之後,他再也不願意見她。
*
客棧,上三房。
許綉憶迷迷瞪瞪的醒過來,眼前恍惚有個人影在晃動,她努力辨識,這是一個青衫素袍的男子,身材頎長,容顏卻看不大清,眼前似迷了一層霧一般。
她眨了眨眼睛,那人影猛然撲到了面前,近在咫尺的,眼前那層霧漸漸散去,是安承少俊美的容顏,那一雙漆黑的眸子,如今正欣喜又憐愛的看著她。
「綉兒,你醒了?」
綉兒,他喊她綉兒,大約是在做夢吧。
許綉憶緩緩閉上眼睛,若是是個夢,她倒願意別醒過來,她和安承少,也只剩下夢中這一點的溫情了。
只是,下一刻,有一雙大掌,緊握住了她的手,那感覺是那樣的真實。
她猛然睜開眼睛,眼前的面孔並沒有如同泡影一般消散,手上的觸碰如此的真實,甚至他近在咫尺的呼吸,也是這樣的溫熱。
「安承少!」她緩緩的開口,幾分不確定,他怎麼會在這裡?她又是在哪裡?發生了什麼事?
腦子裡有些混混沌沌的,不過昏迷前的一幕幕卻漸漸清晰起來。
隨著那漸漸清晰的記憶,腦子裡盤旋的,只剩下安承少那句我和她再無可能,她心口錐疼一瞬,眉心輕抽。
安承少以為她身子尚覺不適,輕聲急問:「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帶你看大夫。」
他的手,始終握著她的手,他的容顏近在咫尺,許綉憶又有些恍惚,分明說了再無干係,又作何要擺出這樣一副關心的態度。
她心裡泛了委屈,苦澀一笑,從安承少手中抽回了手。
「安公子,男女收受不親。」
他一愣,下一刻,卻是不依不撓的抓住了她抽走的手,幾分霸道:「你我之間,你真要分的那樣清楚嗎?便是你身上一粒痣我都記得清清楚楚,你非要這樣據我於千里之外嗎?」
他這又是哪一出?
分明是他自己說的他們之間再無可能,再沒有一點瓜葛,如今又是要如何?
許綉憶記得自己是溺水了,大概是他和武墨救了她,她感激,但是還不至於感激到以身相許的地步。
她倔強的抽回身起身,頭有些昏沉沉的,她卻強撐著要下床,熟料卻被他一把擋住了去路,下一刻,他傾身壓了下來,低沉惱怒的語氣,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和我在一起就那麼難受嗎?就一刻都受不了嗎?你我偏就要折磨你,你的命是我救的,今日你哪都不許去。」
他語氣頗為霸道,許綉憶怔忡在了那,卻不是叫他嚇到的,只是覺得兩人如今的曖昧姿態,著實有些不妥,他幾乎整個人壓在她身上,氣息噴吐在她的面頰上,滾燙的似要灼燒她的皮膚。
她的面色,不覺緋紅了一片,語氣卻十分的惱:「你放開我。」
他十分霸道:「不放。」
許綉憶推拒,但是那點力氣卻全不是他的對手,他頎長的身子壓覆在她身上,在這曖昧的姿態中,她顯的有幾分狼狽。
「安承少,你要做什麼?」
她吼他,他一怔,其實他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他早該知道她不屬於他了,可是這一刻,卻想要霸佔她所有的美好,想要將她禁錮在懷中就這樣一生一世。
他一雙黑某里,泛了些許的痛苦,下一刻,猛然俯下身,用力的吻住了她的唇。
「唔……」
所有的言語都被堵截在了這個近乎粗暴掠奪的吻中,她抗拒,她掙扎,他卻伸手扣住了她的腦袋,五指揉入她濕濡的發間,迫使她承受。
她不得法,叫吻的喘不上氣來,只剩下一雙手,用力的捶打著他,他卻渾然不覺痛楚一半,反倒吻的越發的狂野。
「安……唔,唔……」
想咒罵,卻恰好給了他機會趁虛而入,濕濡的舌尖勾纏住她的,她渾身一僵,有那樣一刻身子綿軟的像是被抽幹了力氣。
他的大掌,漸漸鬆開了她的腦袋,轉而往她的領口滑去,直到那滾燙的大掌隔著肚兜貼上那柔軟,許綉憶才猛然驚醒過來,再度掙扎的扭開頭,氣急敗壞。
「安承少你瘋了。」
「我是瘋了。」他低吼一句,聲音幾分嘶啞,「我是瘋了才不介意你是個有夫之婦,我是瘋了才能忍受和別的男人分享你,我是瘋了,許綉憶,是你把我逼瘋的。」
他瘋狂的啃噬,從脖子蔓延到她胸口,許綉憶還沒來得及拉住領口,衣裳已經叫他一把扯開,褪了個乾淨。
空氣溫熱,他的身子滾燙的熨貼在她身上,許綉憶心下頗為委屈,她知道若是安承少要硬來她必定不是他的對手,這樣的對待,讓她覺得屈辱。
想著,眼眶紅了一片,她低聲抽噎起來。
他終於停下了動作,下一刻,沉沉閉上眼睛,頗為懊惱用力一張砸上了窗,雕花木窗搖曳一番,聽得見木頭碎裂咔擦的聲音。
許綉憶淚眼迷濛的看著他,冷道:「如果這是你救我一命的代價,那我寧可去死。」
他那緊緊閉著的眼睛緩緩鬆開,眼底一片痛楚,翻身躺在了許綉憶身邊,伸手,將薄被給許綉憶蓋上,伸手隔著被子環上了她的腰,啞著聲音道:「讓我抱你一會兒,就一會兒。」
她永遠都不會明白,那種差點要永遠的失去她的痛苦。
她永遠也不會明白,她對於他是怎樣的存在。
沒有再多過分的舉動,他只是靜靜摟著她的腰,頭埋的很低,看不清他的容顏,所以,她也看不見他的眼淚。
鬼使神差的,她沒有辦法抗拒,只這樣靜靜由著他摟著,時間分分秒過去,轉眼外頭天色擦了黑,暮色將至,他似乎睡著了,聽得見他均勻的呼吸。
「安承少。」
許綉憶喊了一句,他沉沉應:「恩。」
原來沒睡。
「我要回去了。」這個午後,無疑是奇怪的,她分明早早的在心裡和他劃清了界限,但當他如同個孩子一樣懇求她讓他抱會兒的時候,她卻不忍心拒絕。
如今,她還能如此平心靜氣的和他說話,而他,也是那樣的平心靜氣的應:「恩!」
只是,他的手卻不肯放開。
她起身,抱著被子想抽身出來,他忽然沙啞了嗓子問了一句:「你愛他嗎?」
他?
蘇錦源?
愛?
她沒有辦法回答他,因為委實她覺得這與他無關。
「我不需要告訴你。」
「那你可有愛過我?」
他這是怎麼了,這樣一句句問的許綉憶心裡頭涼涼的痛起來,原本不是都已經開始往相忘於江湖的路上走了嗎?怎還有生出這樣多纏纏綿綿的情愫來。
她不想瞞著他,事實上她又如何瞞得住,若是不愛,就不會恨了,也不會痛了。
「愛過。」
他的手,隔著被子握住了她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許綉憶一怔。
他抬起頭來,她終於發現,他兩個眼睛腫的厲害,顯見的方才捂著頭是在垂淚,那樣一個男子落淚,著實打到了許綉憶心底深處,她一時間,竟有種想要輕撫去他眼角淚滴的感覺。
只是,手叫他握著,他一雙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她,似要將她所有的情緒都看進眼底,想要辨出她是否在撒謊。
有那麼一刻,鬼使神差的想說實話,可是她卻將將的把話給卡在了嗓子眼,平心靜氣的反問:「你當日不肯出來認,寧可看著我被人推上風口浪尖,是因為你不確定孩子是不是你的,還是因為我不值得?」
他被問住,有許多事情,原名不告訴她是因為時候不到,如今不告訴她是因為怕,怕她終究和還是和蘇錦源一條心。
他用沉默替代了回答,她懂了,笑的故作輕鬆:「既然放開了我的手,那就別再牽上了,我這個人其實記性不大好,有些事情慢慢的我也就忘了。孩子你問我是誰的,你應該知道的。」
她的答案模稜兩可,他的理解明顯偏移。
眼底幾分痛苦:「許綉憶,你把我當走什麼,情人,還是,傻瓜?」
他淡淡問,自嘲的笑。
許綉憶已經抱著被子下了床,背著身子對著他,也是淡淡的回,淡淡的自嘲:「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
原本是當走全世界的,現在卻當作了黑暗世界,一個一旦墮入,就會萬劫不復的世界。
空氣里,只流動著靜謐,她穿好了衣裳,他依舊在床上,她轉身看他,他抬眼對視,兩廂無言,彼此的面孔在夜色中漸漸黯淡,漸漸的瞧不真切。
她終於道:「我走了。」
「等等。」
他喊住了她。
她站在門口,沒有轉身:「還有什麼事?」
「溫泉里,你聽了多少?」
他是指代武墨的身份,還是他的那些話,那他只管放心,她說過她記性不好,很多事情很快就忘記了。
「沒什麼也沒聽見。」
「……」
空氣里,又是大片的沉默。
「沒事我走了。」
「許兄……如何了?」
他總不願她就這樣離開,便是屋子裡一片漆黑,但是只要有她的氣息在,也算是一種圓滿。
說道許嵐清,許綉憶才驚覺自己出來太久了,怕是大家都急了吧。
於是匆匆道:「我哥哥很好,我走了。」
說完,推門而出。
門推開,有一陣熱風送進來,送來幾分她的香氣,然後,將那芬芳吹散,安承少伸手要觸碰,想要抓住關於她的,哪怕只是片縷的香氣,只是他自己也知道,掌心裡握著的,也只能是一團空氣而已,他終究是抓不住許綉憶任何一絲一縷的。
*
許綉憶回到縣衙府上,倒是意外沒有把白家忙作一團到處找她,及至看到武墨那刻她就明白,大約是武墨說了什麼吧。
武墨見到許綉憶,面色滿是慚愧。
許綉憶已是知道她女兒身的身份,對於武墨,雖然有幾分恨,但是在愛情里誰都是瘋子,許嵐清服毒,說到底也是因為太愛武墨了,她怎捨得對許嵐清深愛的女子惡言相向。
況且,武墨先已經露出了愧疚的神色,她更是一句怨恨的話都收不出來了。
點著油燈的房間里,武墨有些拘謹的坐在許綉憶的對面,許綉憶給她倒了一盞茶,她沒喝,只是抬起頭,紅著眼眶道:「綉憶,對不起。」
許綉憶微微一口嘆息:「不用對我說對不起,這麼晚了,你不用回客棧嗎?」
武墨神色終於有幾分的飛揚,道:「我決定了好好照顧你哥哥,這輩子再也不離開他半步,白靖琪已經給我準備了房間,明日一早我就讓承少也搬過來,對了,你和承少,好了嗎?」
武墨滿心以為經歷了那樣的事情,安承少抱著許綉憶走了還到這麼晚才回來,兩人必定是纏綿了一個下午早就和好了。
卻聽許綉憶失神一笑:「我們,便那樣吧。--那這幾日,你就陪著我哥哥吧。」
不想和武墨繼續關於她和安承少的話題,其實有武墨陪在許嵐清身邊或許是好的,植物人一般都還是有一定的知覺的,武墨是許嵐清心底最深處的人,或許武墨能夠喚醒許嵐清也有可能。
而且武墨終歸是王爺,她做了決定的,許綉憶也是不好違拗的,雖然她知道,武墨不同於一般的王爺,性子上其實還是很好相處的。
武墨見許綉憶原諒了她,滿心的歡喜,一把拉住了許綉憶的手,不過很快又鬆開,幾分不好意思:「其實你該知道了吧,是我因為你哥哥的事情有些慌神,都沒發現湯池裡還有你,不過讓你知道也無妨。」
「呵呵!」其實知不知道,都是無所謂,許綉憶並不介懷武墨的身份,早些是有些接受不了男子相愛,可是這些日子來把武墨當作男子,也早早接受了許嵐清和武墨相愛的事實,倒是如今武墨是個女的,她還有幾分怪怪的感覺。
武墨也跟著笑了一句,對許綉憶道:「我就住了你隔壁,明日承少來,就住到你哥哥隔壁去,想來我們四人從來未曾在一起過,若是你哥哥好了,我們就去附近一出靈山玩吧,聽說有神仙出沒,我想和神仙許個願望,許我和你哥哥永世不分離。」
——題外話——
還是改不過來白天更新這個習慣,哈哈,我盡量明天試試白天更,sorry,順便謝謝大家的金牌,非常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