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終究是她太傻
這一日也不知道怎麼過去的,許綉憶也不知道怎麼緩過神來的,只是朦朦朧朧間聽到蘇錦源和一個夥計說起安承少,她就睜開了眼睛,幾乎是從床上彈了起來。
蘇錦源著實叫嚇了一跳,尚且未做反應,許綉憶一雙眸子就緊緊的盯著他:「你們說保安堂的安承少,他怎麼了?」
「綉憶,你這是怎麼了?你哪裡難受?那個安承少怎麼了?是不是他派人把你綁進叢林的,我去和他拼了。」
蘇錦源說著起身往外去,滿臉戾氣,許綉憶忙下床拉住他。
「不關他的事情,我方才聽見你們說五王爺中蛇毒被送到保寧堂,結果被安承少抱進了保安堂,是嗎?」
她一雙眼睛灼灼的盯著蘇錦源,蘇錦源不明白她這到底是怎麼了,只是如實點點頭:「是啊。」
許綉憶眼底,閃了莫名的光彩,下一刻,提起裙子就往外去,他還活著,太好了。
只是跨出保寧堂門口,見到秦煙和安承少站在保安堂外頭,她徹徹底底的清醒了過來。
那樣重的傷,血流成河,轟然倒地,卻能自己回城而且還能把武墨抱進保寧堂,如今燈火下的他面色紅潤康健,分明不是受了重傷的樣子,甚至還有力氣在大庭廣眾之下和秦煙親昵。
終究,是她太傻,還是他太殘忍。
想來那些傷都是假,他是算好了她對他余情未了必定會尋入密林,所以才設下此計,至於武墨,只是一個意外。
心口一陣鈍痛,連帶著呼吸也有幾分痛楚,她閉上了眼睛,轉過了身,頭有些沉沉,正好撞進隨後而來的蘇錦源的懷中,蘇錦源順勢抱住她,擔心的問:「綉憶,你怎麼了?」
「回家吧,我想回家了。」
她說的有氣無力,蘇錦源看了一眼街巷對面的安承少和秦煙,再看看懷中的女子,心頭始終有些大惑不解,綉憶今日好生的奇怪。
不過許綉憶說要回家,他便依她,再也不送她去城南莊園了,那些下人都是些靠不住的,上次是蘇李氏放下她一個孕婦回城拿什麼勞什子的玉簫,這次是金玉銀玉兩個人看個病人都看不住。
無論如何,他決定再也不讓許綉憶離開自己的視線,輕輕打橫抱起他,他對小廝古燕吩咐道:「備車,回府。」
車馬備妥了,他抱著許綉憶出來,迎面對上的是安承少幾分敵意的眸子,似乎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安承少就對他滿懷敵意,不過他想大約是因為兩人同樣經營藥房是生意上死對頭的緣故。
不理會安承少,他沒的這份心思,抱著許綉憶上了車,放下車帘子,馬車就徐徐往蘇府方向去。
那漸漸遠去的馬蹄聲,卻沒能收回安承少的目光,直到秦煙調皮的彈了一下他的額頭,他才緩過神,道:「你剛才說到哪了?」
「說道我下個月要隨爹爹回去了,太子大婚在即,我爹爹雕鑄屏風有功,太后還賞賜了我爹爹黃金百兩,還有隨便我爹爹說個心愿,我爹爹回來同我商量,問我可有想要的,我想了想委實也沒什麼需要的,就來問你,你想要什麼?」
他想要,卻是無論如何也得不到的。
他淡淡一笑:「沒有什麼想要的。」
「你好好想想嗎。」秦煙搖著他的臂膀,她說回去以前,回去如同兄妹一樣相處的時光,她做的很好,幾乎是天衣無縫,安承少也漸漸信以為真,由得她像以前一樣嬉鬧。
「我真沒什麼想要的,秦煙,天色不早了,我讓人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和秦續大眼瞪小眼的,三天兩頭吵架,爹爹說我們就快拆了這個家了,我不回去,不然我們去喝酒吧,好久沒和你一起喝酒了。」
「今日不去,我要照顧武墨。」
「五王爺?他怎麼了?」
「他被毒蛇咬了,傷的不輕,你先回去吧。」
秦煙心底是濃濃的失落和失望,面上卻不表現出半分,她的不會再給安承少半分討厭她的機會,她不會再無理取鬧,不會再放縱任性,更不會再做叫他討厭的事情。
於是,她掩藏好了所有的心情,揚起笑臉:「好吧,不過你還是想想你想要什麼,我也回去想想,總不能白白便宜了秦續,我是討厭死他了。」
安承少淡淡揚起唇角:「恩,路上小心。」
秦煙甜甜一笑,揮手同他作別,轉過身,嘴角的笑容卻盡數揉碎,他對她依舊是這樣不冷不熱,到底要怎麼做,要怎麼做他才能稍稍對她動點心。
她尚未走遠,卻已經聽到他轉身回去的腳步聲,方才許綉憶那馬車走的都沒了蹤跡,他那目光卻時鐘不捨得收回,為何要如此待她。
閉上眼,任由晚風吹亂她的發,吹散她的累,卻只是將她對許綉憶的恨,吹的越來越濃烈而已。
*
回了蘇府,蘇家老太太過來看了許綉憶,蘇家老太太說是身子抱恙,許綉憶看著氣色倒是不錯,大抵是不願意蘇錦源奔波勞累,才故意找了個由頭把蘇錦源往家裡騙。
如今許綉憶一回來,她老人家的病立馬好了利索。
蘇家老太太送了一粒安胎丸過來,說是頂頂珍貴的藥材做的,統共世上也就只有十多粒,蘇家進貢了宮裡十粒,這餘下的吃的吃了,送人的送人了,就剩下這一顆。
許綉憶謝了收下,蘇家老太太又閑話家常了幾句就走了。
蘇家老太太一走,陸羽兒來了,陸羽兒在這個家裡過的可不是滋味,她以前是戶部大小姐,在戶部就是一枝獨大,她哥哥尚且要讓她幾分,別說那幾個嫂嫂和姨娘了。
如今到了蘇家,總感覺終日要看蘇家老太太的臉色,還有她那個小丈夫也不著家,每日早出晚歸的往保寧堂去,偏生是去做正事,她還不好抱怨。
整個蘇家,沒一個能同她說得上話的,如今許綉憶回來了,她可就有解悶作伴的了。
她來的時候,也給許綉憶帶了點東西,無非是金銀珠寶類的俗物,說讓許綉憶喜歡就留著,不喜歡就賣了買些喜歡的東西。
蘇錦源雖然不喜歡陸羽兒夜深還來叨擾,不過被蘇家老太太叫了去,房間也就空了出來給陸羽兒和許綉憶。
陸羽兒繞著髮帶上的流蘇,五顏六色的流蘇,很是艷麗,若是佩戴小姑娘說身上是個活潑青春,可陸羽兒三十有八了,總覺怪異。
偏生她還要問許綉憶:「好看嗎,這是我以前做姑娘的時候自己編的,昨兒收拾東西時候翻出來了,你喜歡我給你也編一條。」
可別說,陸羽兒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這五彩流蘇髮帶,許綉憶真沒想到是她自己編的。
「恩,好看。」
陸羽兒聞言,歡喜的很:「那我回頭給你編一副,明兒你得空嗎?陪我去街上買些絲線吧!」
她說完,有忙道:「忘記了你身子不爽,那我叫漣漪去買,你喜歡什麼顏色的?」
許綉憶隨口說了一個:「天藍的。」
「行,我記下了,三嫂,其實我今日來,是有一件事情要求你。」
「什麼事?」心高氣傲的陸羽兒也有賠著笑臉求人的時候,顯見的這件事必定對她十分重要,能對她十分重要的事情,想來也就是有蘇錦郁了。
果不其然,但聽陸羽兒幾分抱怨道:「還不是我家相公,早出晚回的,每日我還沒起了他就不見了蹤跡,我都睡熟了他才回來,好幾次三哥回來了,他都沒回來,我問三哥三哥說他在醫館里學習,男兒有志是好的,可是這樣我就和守活寡似的,你應該明白的,我們新婚燕爾,我也想要有個孩子。」
忽然就想到了蘇錦業說過陸羽兒因為平素里飲食不注意喜歡吃冰的東西,加之葵水來的時候也不注意,所以這體質很寒,加上這把年歲,幾乎是不可能有個孩子,想來陸羽兒還沒知道這些。
許綉憶也不願意做這個當面挑破的人,長久月累的,陸羽兒自己也能知道自己不會生。
她只是道:「我同錦源說說,叫他別太苛刻了,早些讓四弟回來陪你。」
「真的?」
「四弟妹,我幾時騙過你?」
想來也是,當日許綉憶說她們要成為親人,最後許綉憶極力撮合下,她也揀了蘇錦業這樣一個俊郎君,便是因為和許綉憶之間的這個秘密,她和許綉憶才更為親厚。
「那明日起,讓錦郁早點回來,還有一件事,綉憶我也要請你幫個忙。」
「還有何事?」
「我吧,總覺著那個邰蓮的八字和我不合,早些日子我好端端的站在院子里,邰蓮端著茶水過來遠遠絆倒了,那滾燙的茶就潑了我一身。這便算了,我也打了她至少解了氣,想來她就算這次是故意的挨了痛下回也不敢了。沒想到前天晚又是無端端的我在那坐著,她進來我就手抽筋了,疼了半晌啊。」
「羽兒你是想多了,不過你要是覺得不安心,我可以給你安排個人來算算你和邰蓮的八字是否相衝。」
「恩,明後日吧。 」
「成,依你。」
陸羽兒頗為歡喜,蘇錦源推門進來,陸羽兒也是識相,道:「那你記著了,我先回去了。」
「恩,仔細看路。」
陸羽兒甫一出去,蘇錦源就坐到了床邊,看許綉憶面色比之前要好很多,笑道:「她同你說什麼了,她要你記著什麼?」
許綉憶也不瞞著他:「她嫌四弟早出晚歸讓她獨守空房過的和活寡婦一樣。」
蘇錦源的面色微微一變,大約是想到自己以前也讓許綉憶過過這樣的日子,許綉憶知道他想多了,輕笑一句:「看你尷尬個什麼,守活寡的又不是我,她說讓四弟早些回來,我想也是,四弟每天在店鋪里都忙什麼呢,我怎不知道有這麼多可以忙的。」
蘇錦源過來輕輕摟了她,許綉憶幾分不自然卻也沒有推拒,他的胸膛不比安承少的寬厚,心跳卻是十分的有力,噗噗的震著她的臉,
只聽他道:「你甭管他們兩人的事情,你還不知道四弟這是有意要避她呢,四弟噁心她的緊,私下裡和我說他每看陸羽兒的臉一次就想死一次。這樣安排,以你的聰明也該知道是母親安排的,母親叫他去保寧堂躲陸羽兒,他能做什麼,每日拿我那保寧堂當個古董鋪,窩在房裡研究古董呢,他是寧可對著那些死物,也不願意對著陸羽兒。」
蘇錦郁,吃到苦頭了吧,這才是剛剛開始,許綉憶原先也沒打算再對蘇錦郁做什麼,可那日蘇錦郁是自己要來招惹他的,他居然對她尚未死心還想染指,甚至卑鄙的想和她做那種齷齪的交易。
那日雖然她沒給蘇錦郁開口說完話,但是想也知道蘇錦郁能提出的要求,必定是齷齪至極的。
這是他自找的,看著陸羽兒的臉會生不如死,那正如了許綉憶所願。
「如此也不是什麼長久之計啊,他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你和母親也真是的,人家拜了天地就是夫妻,你們這樣寵著四弟,就不怕萬一那陸羽兒惱羞成怒了往娘家一跑?你該知道如今丞相退位,戶部繼承可能是最大的。我蘇家和個戶部都已是抗衡不過,別說是丞相了。」
蘇錦源聞言,面色為難卻是贊同的點點頭:「我也聽幾個官場里的朋友說了,此次太子成人禮后就是丞相交替了,多半是逃不出戶部吏部這兩人,皇上看好戶部多一些,況且戶部祖上三代都是功臣。」
「所以你們這樣對待陸羽兒,無疑是自掘墳墓,那陸羽兒的脾氣,你再生意場上多走動,比我了解。」
「但凡以前見過她的人,都說傲慢跋扈,脾氣甚大,連戶部都要讓她三分,戶部大人的幾個姨娘更是三天兩頭的被她欺負,便是如此,戶部的夫人為了討好她,從來責罰的都是那些姨娘,說姨娘們惹了小姐不高興。」
「你以為她當真是那三從四德的好女子,若真是也不至於讓那保媒的這樣來誆我們了,這幾日她還忍著脾氣,無非是新婚燕爾的不好翻臉,長此以往的,母親和你這般的縱容四弟,就是毀了四弟。」
蘇錦源想來也是。
「那依你看,以後讓四弟早些回來。」
「四弟的脾氣他會願意嗎?我想夫妻之道,也是慢慢尋著其中的道理,比如你我,原先不也那樣,如今卻是挺好。」
蘇錦源輕笑一聲,抱她更緊:「原先是我甜麵醬糊了眼睛,看不見最好的人其實一直再我身邊,辜負你太多。」
「往事就讓它過去吧,你我都別記掛著了。」
「綉憶,你真好,謝謝你。」蘇錦源至此刻,才以為許綉憶徹底摒棄前嫌接受了他,接受了他的愛並且願意愛他,心裡歡喜的很。
許綉憶卻不等他給一個溫情的吻,已經繼續把話題扯到了蘇錦郁身上。
「四弟是個大活人,逼急了只會讓他忍不住想跑,不如這樣,就讓陸羽兒也到保寧堂去,保寧堂眾目睽睽的她也不會對四弟做出什麼叫四弟難受的親熱舉動,另一面陸羽兒也不用再抱怨見不上四弟,你看可好。」
「她一個大小姐,她願意嗎?」
「你只管放心,她必定願意的很,她現在是只愁見不上四弟呢。」
蘇錦源半信半疑:「那好吧,也就只能先這樣。」
許綉憶埋在蘇錦源懷中的小臉,勾起一抹冷漠的笑意,蘇錦郁,這是送你的禮物,若是還有下次,那就送你個更大的。
對著陸羽兒那張臉生不如死,那便叫你生不如死去吧。
關於陸羽兒的事情,算是落了定,許綉憶問起了老太太叫蘇錦源過去的事情,蘇錦源只是笑笑:「還不是分號的事情,三令五申我不能看在你身子不好的份上心軟。」
他倒是坦誠。
「綉憶,我都想好了,回頭私下裡給大哥開個鋪子,啥也行只要他喜歡,你也別和娘對著幹了,娘那脾氣說一不二的。」
「我不會和她對著干,我也不想叫你為難,但是我還是那句話,我決定了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
「可是娘那……」
「我說了我不會和她對著干,你只管放心,現在先別問這許多,趕緊歇息吧,天色不早了。」
瞧著這月上半空的,時候是不早了,蘇錦源擦洗了一番,就上了床,抖開被子和許綉憶睡一個被窩。
許綉憶一夜難免,索性蘇錦源睡的規矩,甚至連翻身都少,只是早晨混混醒來的時候,輕輕抱住她的臉親了一口,生生的把許綉憶驚醒了,瞪大眼睛看著他。
模樣在蘇錦源看來,甚是可愛。
「吵醒你了?」
「奧,恩,天亮了嗎?」
「恩,你接著睡吧,我要去鋪子里了,真的別再出去亂走了,不然我會被你逼瘋的。」
他一雙好黑眸幾分可憐楚楚的看著她,許綉憶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他起身,洗漱穿戴整齊,就出了門。
許綉憶幾乎是在他出門的瞬間,拚命的拿被子揩拭被他親吻過的臉頰,他說要被她逼瘋,她才是真正要被自己逼瘋。
她原來以為慢慢適應吧,這玩意總要有個過程,冰總能融化成水,如今才發覺,尼瑪根本沒法適應,她的身體是如此的抗拒他的親昵舉動,一個吻就好似往她身上丟了一百隻螞蟻似的,渾身都難受。
再也睡不著,她索性起來,腦子裡總是早上被蘇錦源親吻的情景,揮之不去的她實在有些煩惱就想做點事,忽然想到了昨兒夜裡陸羽兒說的所謂八字,她想了想蘇錦郁和邰蓮好事將近,恐怕這陸羽兒是耐不住了吧。
一旦進了門,就是二女共侍一夫,陸羽兒原本就霸不到蘇錦郁多少,如今更是給人分了一半去,她那脾氣能願意。
不過若是不依了她,大約又要來鬧她,許綉憶索性就叫金玉去請個看八字算面相的老先生來。
老先生請到了,許綉憶關上門同老先生說了幾句,然後親自來領著老先生到四房屋裡。
人都在,邰蓮還是坐月子的人,如今卻丫鬟似的伺候著陸羽兒用早膳,臉色幾分慘白,身子雖然因為懷孕而豐腴,如今看上去卻虛的不堪一擊。
「三奶奶。」
見到許綉憶,她上來請了安。
許綉憶頷首點了下頭,陸羽兒見她身後跟著個老頭,大抵明白,道:「看八字的?這麼快來了?」
邰蓮的面色更是差了幾分,陸羽兒卻冷笑了一句,道:「上次叫你寫好了你的生辰八字,拿來,本奶奶倒是要算算我是怎麼的和你命里犯沖了,三番五次的看到你就倒霉。 」
邰蓮眼眶紅紅,包了一包的眼淚,幾乎哀求的看著陸羽兒。
陸羽兒厲聲道道:「還不去拿。」
邰蓮那紅紅的眼眶,又可憐楚楚的看著許綉憶,許綉憶對她溫和一笑,她極努力的,才回了許綉憶一個慘然的笑容,終於轉了身去拿八字。
邰蓮的八字拿來,陸羽兒又把自己的八字寫了一下,就迫不及待的送到看八字的人面前。
那老頭捋著鬍鬚看了看的,皺著眉頭搖搖頭。
陸羽兒表情幾分譏誚的看著邰蓮,邰蓮腦袋埋的非常低非常低只看著自己的腳尖,好像並不在意結果,或許是,她其實早已經知道了結果。
——題外話——
萬更總不能兌現,等下個月再說吧。哈哈哈,邪惡的小九啊,無恥的小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