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給蘇錦郁的大禮
蘇家老太太拍案而起,臉色慘白一片,氣的發抖。
「來,來人,給我亂棍打出去。」
「又要草菅人命了是嗎?打啊,打啊,今日為了我妹妹,我便是連命都不要了。」
「閉嘴!」
一聲怒喝,從那紅蓋頭下傳出,陸羽兒只覺得羞憤難當,新婚之日,她那臉面卻被抹了三把,她早知道蘇家四爺有些混,卻不想混到這等地步。
一把扯了紅蓋頭,她抬手就給了蘇錦郁一個巴掌,生生把蘇錦郁給呆住了,呆的不是那巴掌上的刺痛,而是那紅蓋頭下極丑和極老的面孔。
「蘇錦郁,我今日不嫁了。」
如今,蘇錦郁倒巴不得這句話能成真,可是三書六禮,天地已拜,他心裡嗚呼哀哉,知道就算陸羽兒願意悔婚,這也已是生米煮成熟飯,從今往後,他都要同這臭婆娘做夫妻了。
一甩頭蓋,陸羽兒大步往門口去,蘇家臉面,可算是丟的徹底,無人敢去攔她,皆只因為見了真容,大家都知道了這八姑婆口裡的陸家小姐,正是戶部大人疼愛有加當作手心裡的寶貝的親妹子。
只有許綉憶,懊惱跺腳,顯出一番焦慮神色,忙上上前攔住陸羽兒:「四弟妹,等等。」
陸羽兒雖然氣急,卻也並非完全是氣蘇錦郁的混,她連給人做填房的心思都有過,可見但凡是個男人只要肯娶她,她都是願意的。
何況蓋頭揭開,那蘇錦郁俊美少年的面孔,著實讓她心動。
她這會兒負氣離開,只是覺著太過丟人,新婚之日居然鬧出這等鬧劇,她從來就心高氣傲,哪裡可能忍氣吞聲,做做樣子她也要甩那蘇錦郁一個耳光,也要負氣而走。
她就巴著蘇家人能來勸她,不然如果真回去了,那她還得把臉丟到娘家去。
如今,許綉憶上來了,正好如了她的願望,她故作委屈的看著許綉憶,一聲三嫂叫的一點都不彆扭,雖然她這年歲,都夠得上做許綉憶的娘了。
「三嫂,嗚嗚嗚。」
她哭將起來,眼淚半真半假的。
許綉憶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她點了點頭,許綉憶叫金玉帶她去新房休息,呼了一口氣,總會了廳堂,看著邰蓮家兄長和兄嫂,道:「你們二人,我早知脾性,一個好吃懶做,一個尖酸刻薄,我的婢女在街上看到過你們怎麼對待邰蓮,老太太給了邰蓮安置費,皆別你二人奪去,我家四爺年幼不更事,做錯點事我們蘇府願意承擔責任,原本就沒打算把邰蓮趕走,只是邰蓮自己說想家了,才叫她回去小住幾日。」
「方才你還不是這樣說的。」
「那是因為你們耍流氓,我現在就給你們說,邰蓮我們蘇府是要接回來的,但是有大有小有規矩,我蘇府沒有正房不入先納妾的規矩,等到我家四爺成了婚,自然會將邰蓮接回來做姨奶奶。」
「我……」
「邰蓮肯定早也和你們說過,你們兩人故意撿著這一日來搗亂,無非是想訛銀子,你可知道,訛詐銀錢,要判多少年?」
原本還氣焰囂張的夫妻二人,頓時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
說話也支支吾吾沒有底氣,一看就是被說中了心思,之前唏噓的那些賓客,如今都等著看蘇家三奶奶如何收拾這兩人。
邰蓮家兄,還在嘴硬:「誰說我們是來訛銀子的,我們就是來討個公道的,你說納我們邰蓮為姨奶奶,好啊,現在啊,現在不是娶了正室了,我們邰蓮就在家,現在就可以接過來。」
「看,還說你們不是來訛詐銀子的,方才還說邰蓮在生孩子。」
「我……」
「銀玉,報官。」
許綉憶嚴厲一句,那兩口子噗通跪倒下去,忙不迭的磕頭道歉:「三奶奶饒命,三奶奶,我們錯了,我們,是我們貪心了。是我們想趁機訛詐銀子,但是我們也是想好好安置邰蓮和孩子……」
「還要胡說?」
「我……」
「來人,送官。」
許綉憶一聲令下,兩個小廝進來拉扯兩人,兩人哭著喊著求饒,許綉憶卻只是一臉冷漠,轉而看向眾位賓客,道:「邰蓮確實懷了我四爺的孩子,但是我們蘇家從未打算拋棄她,一早老太太早就說了,等四爺迎娶了正房,就把邰蓮接回來。」
這無疑是一個台階,蘇家老太太也忙表態:「是,我蘇家的骨肉,豈能流落在外,早前我就和邰蓮說了等到老四迎娶了正房就接她回來納為妾侍,我說話素來算話。」
這大喜的日子,大家心裡頭就算覺得這蘇家是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呢,口頭上也是奉迎,其實大伙兒誰不清楚,蘇家抹不開面子了,若是沒這台階,那蘇家四爺的臉皮,就要被整個剝下來了。
這一場鬧劇,至此算是結束。
之後眾賓客相談甚歡,當時什麼都沒發生過,蘇家老太太稱累回房歇息,許綉憶去看了她,這幾日好不容易養好的身子,一下又給氣垮了,喝著參湯緩著。
許綉憶在大廳招待了會兒,就見蘇錦郁從新房出來,臉色十分難看,捱桌的與人喝酒,喝的比許嵐清成婚那日還凶。
許綉憶想,大約他是對著新娘子還有這喜堂上精彩鬧劇十分的「驚喜」,所以才喝成那樣。
她隨意招呼了一番,就帶著金玉銀玉回了屋。
一回去,銀玉先湊了過來,拍著胸脯有些心有餘悸:「真怕老太太問是誰放了邰蓮的家兄家嫂進來的。」
「給過去的請帖,本就是假的,是門房那見他們兩人衣著光鮮,沒仔細核對,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的。」
許綉憶這樣說,金玉銀玉才算安下心來。
銀玉給許綉憶斟了茶,道:「四奶奶可真夠丑的,這年歲怎麼也得有三十老幾了吧,當時奴婢就懷疑過八姑婆口中說的那個陸大人捧手心裡的寶貝疙瘩是這老姑娘,沒想到還真是,活活叫八姑婆說的想歪了,以為是陸大人養在外頭的外室之女。」
金玉就此不發表回答,她自然知道這樣一個極品八姑婆敢來說媒,必定也是後面有人撐腰,這個人,金玉知道是許綉憶。
喝一盞茶,金玉看著外頭燈火輝煌,推杯交盞的熱鬧,道:「奶奶先頭就說過邰蓮保不齊還會回來當姨奶奶,叫我們對她好些,如今看樣子,老太太過兩日就會把她接回來,老太太這可算是親口允了的。」
「恩,那是邰蓮的福氣,至少好過她在那樣的兄嫂身邊生活,金玉,你去廚房給我熬些梅子粥來,忽然很想吃,銀玉,你去堂上看著吧,今日人手本就有些不夠。」
「是,奶奶!」
兩人分別退下,許綉憶嘴角浮了一抹冷冷的笑意,蘇錦郁,這就是你的報應。
這,還只是一個開始。
修長的指尖,輕輕的撫摸著青花瓷杯的邊緣,忽然有人敲門, 她以為是金玉銀玉,應了一句,門推開,鬼鬼祟祟的確實一襲黑緞子長袍,袍子上綉著紫金祥雲紋的蘇錦源。
進來后他迅速又關上門,見到許綉憶,就過來作勢要抱她,卻被許綉憶躲開,皺著眉頭:「你怎麼來了?」
「我想你,所以今天趁亂混進來了,綉憶,那日一別,我對你朝思暮想,奈何最近總找不見機會回來。」
許綉憶態度只是冷淡,蘇錦源頗為受傷,不過想到那夜和許綉憶的繾綣,他想許綉憶多少氣他,但是終歸還是願意和他好的,於是走過去,坐在許綉憶邊上,握住了許綉憶的手。
許綉憶要抽回,他卻一臉哀求討好的神色:「綉憶,我真的錯了,我以後會十萬分的補償你。」
許綉憶眉頭一緊,抽回了手。
好在蘇錦源沒有死纏爛打,只是神色間幾分落寞,不過很快又來了些精神,壓低聲音道:「關於季紅殺我事情,我查出了一些眉目。」
「什麼?」
她並不是太關心,因為一旦真兇落網,蘇錦源就要回來同她一道生活,她只願這日子推遲一些再推遲一些,推遲到安承少能夠帶她走的那天。
「我翻入季紅的房間,在季紅房間里找到了一封信,雖然我不敢確定是不是那日我朦朧中看到的男子寫的,但是信中提到了一個地方,錦娘綉庄。」
許綉憶蹭的站了起來,蘇錦源以為她是因為曾經和錦娘綉庄有過生意,所以聽到這四個字才格外敏感。
他繼續道:「這封信藏的極為隱蔽,所以才沒叫人發現,我也是因為無意間看到過季紅打開那個暗格,才找到信的,信中提到要季紅二月初二到錦娘綉庄取一個荷包。我懷疑,錦娘綉庄是季紅和那幕後黑手的接頭處。」
「你上次不是說,錦娘綉庄和宮裡的一個娘娘有過節,失火也是那娘娘做的?」
「以前我隨著爹爹四處做生意,偶爾聽聞說錦娘其實本是皇上在宮外的一夜露水姻緣,這件事只有宮裡的淑妃知道。有一日淑妃從錦娘那定了綉品,讓錦娘親自送進宮,結果兩人發生了一些口角,淑妃仗著地位身份羞辱謾罵責打了錦娘,為此被皇上打入了冷宮,住了三個月才放出來。」
這件事許綉憶知道,因為淑妃娘家和護國公府是世交,那年許綉憶才五歲多點。
只是晃眼過去了十多年,這十多年錦娘綉庄和宮裡都有生意來往,一直也相安無事,怎那淑妃報復,要在這時候?
忽然就想到了秦煙的話,許綉憶心頭一沉,追問:「淑妃因為那件事一直耿耿於懷,所以才要縱火毀了錦娘綉庄嗎?」
「照理說是如此,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皇上早把錦娘忘卻,這幾年對淑妃也是恩寵有加,淑妃若是有心報復,也不該等到今日。」
「所以你覺得?」
「縱火之人或許另有他人,那日之後我也去過火場,不過沒有任何眉目。我猜測如果錦娘綉庄真是季紅和幕後兇手的接頭處,那從尉錦娘處,或許能找到什麼線索,只是我不能去見她,她識得我,所以……」
「你想讓我去一探虛實?」
「恩,我聽聞你同她有些交情,她父親壽宴你還送了一個別出心裁的禮物,頗為討尉家老太爺的歡心,綉憶,我很想回家,很像好好和你重新開始,每日偷偷摸摸躲躲藏藏的日子我過膩了,你會幫我是嗎?」
他語氣近乎哀求。
其實,許綉憶並不是想幫他,而是有些事情,其實她自己,也需要去探探虛實。
她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去戳破,就算戳破之後發現自己又中了小人之計,被離間了一把。
可若是真的呢?
若是秦煙所言非虛呢?
她心裡亂的很,眉心緊蹙。
門外,有人敲門。
蘇錦源緊張起來,疾步往窗口去。
「綉憶,我先走了,你一定要幫我。」
說完,翻窗而出。
許綉憶應了門,金玉端著梅子粥進來,目光有意無意瞥向那還在搖晃的半扇窗戶,心裡明白著,嘴上卻什麼都不說。
「奶奶,梅子粥。」
「恩,明日早上也喝這個。」
她有些妊娠反應,隨著孩子一日日的長大,這妊娠反應越發的厲害起來,前幾日還勉強能吃的下一些飯菜,這些日子,她只想喝梅子粥,酸梅湯,山楂糕。
就算勉強吃點飯,也只願意就著鹹菜和酸菜吃。
許綉憶極力的在忍,忍著不吐,忍著不喊腰疼,忍著吃點糕點水果,她怕自己這孕相叫人看出來。
可是時間是不等人的,晚上沐浴后看著已經有些微微隆起的小腹,她知道,自己最多還能瞞得了三五個月。
本是早該告訴安承少,可因為秦煙的話,她心中一片混亂,孩子的事情也不願現在就說。
其實,她是矛盾的。
一面不願意去捅破那層紙,看看紙後面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一面,卻又想把一切弄清楚,誤會也好,真的也罷,至少好過這樣日日糾結著,牽挂著。
看著窗外一輪明月,那日也是在這扇窗口,錦娘綉庄燃了熊熊烈火。
這場火,真的是安承少做的嗎?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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