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許嵐清和武墨
蘇老太太的病,這幾日又加重了,好像說是她每天晚上都失眠,非要抱著觀音大士才睡得著,蘇錦業給蘇老太太把脈,說是受驚了,開了幾貼安神的葯,叫蘇老太太先吃著看看效果。
蘇錦業房裡,那個李歡歡許綉憶也見過了,那是兩天前,蘇李氏一早上帶著李歡歡過來看她。
這李歡歡倒也不如金玉說的那麼不堪,生的還算是秀氣,口鼻嘴耳都很小巧,若說難看,大約就是這些小巧的無關,放在了一張有些大的臉盤上,看上去就有幾分不和諧了。
李歡歡在許綉憶面前倒是規規矩矩的,李歡歡娘家裡頗為窮困,是鄉下來的丫頭,十二歲開始才被蘇李氏的父親接到京里,教以規矩,習以理解,便是如此,身上還是有一股脫不開的野丫頭的味,動作大手大腳的。
許綉憶並不排斥這些,她介懷的是蘇李氏的「開明」和「賢惠」。
這幾日蘇錦業從店鋪里回來的越來越晚的,許綉憶問了,店鋪里也沒那麼忙,顯然的蘇錦業是在避著回家。
這件事,蘇李氏總歸要一廂情願了,只是這一廂情願著實好笑而已。
蘇家那位被退回來奶奶蘇雅蘭,難得的要出一趟門,上千佛寺給老太太去求安康符。
前日就開始叫廚房備齋飯,今日又和許綉憶說想要給千佛寺添些香油錢。
自從許綉憶讓金玉吩咐了賬房沒有她的允許不許任何一房隨意來拿零錢花后,賬房那把規矩一做,現在每個人都知道要用錢,除非用自己的月銀,如果用光了還想用,就得得了許綉憶的批准。
蘇雅蘭要的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三百兩銀子。
她親自來找許綉憶的,大約是怕許綉憶不放心怕她吞銀子,還邀了許綉憶一起上山拜佛。
於情於理於面子上做做樣子,許綉憶都不好拒絕。
蘇家老太太信佛,看她病的那七葷八素的樣子,許綉憶也就不多言語,答應了蘇雅蘭。
六月初三一早上,蘇家兩頂轎子就緩緩上了千佛山,蘇雅蘭穿著一身素雅,她畢竟是宮裡頭被趕出來的,不好再像姑娘時候或者娘娘時候那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再說今日是來佛門清凈之地。
許綉憶也是一襲藕粉色長裙,外頭罩了一件薄紗的外套,藕粉長裙衣襟周圍,綉了紫蘭的花,面上只施了薄薄粉黛,整個人宛若清水芙蓉一般秀雅高貴。
那蘇雅蘭也是美人,兩個美人往佛門清凈地一站,也引了那少僧們蕩漾了心,平素里對香客也不及對她兩熱情。
待聽說是蘇家的,還要捐香油錢,更是熱情的招呼兩人進去,說是要去請方丈。
算是聰明人,知道蘇家的香油錢不是個小數目。
蘇雅蘭一路是逢佛必拜,這千佛寺顧名思義,菩薩大大小小有以前多個,看著蘇雅蘭身子起起落落,跪跪拜拜,許綉憶只覺著辛苦。
卻也裝裝樣子雙手合十的拜了幾拜,著實覺著無趣,她不反對別人的信仰,但是她自己卻是個沒有信仰的人,看著那一尊尊金身菩薩,她想若是真有什麼神鬼菩薩,人世間也不至於有如此多的不公了。
再拜了幾個,她就對蘇雅蘭說要去後院走走,蘇雅蘭點點頭。
許綉憶一個人走到了佛堂後院,佛堂後院是供人吃齋飯的齋飯堂,遠遠就聞到了一股素菜饅頭的香氣。
許綉憶撿了一個僻靜一些的地方,隨意折了一枝花兀自無聊的一片片摘著玩。
身後有腳步聲,她以為是千佛寺的哪位小師傅,也沒回頭,她反正只管耗到蘇雅蘭拜完佛,捐了香油錢,贈了齋飯就可以走了。
那腳步聲在她身後幾步處停了下來,有一股香香的氣息由風送了過來。
她轉過頭,吃了一驚。
然後忙屈膝福了身下去:「五王爺。」
「看到你蘇家的轎子了,遠遠瞧見一個人在這傻著,我看背影像你,果然是你,怎的,你也來拜佛,有什麼煩心事?」
許綉憶其實一直好奇許嵐清成親那天晚上,五王爺和許嵐清在後院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她這事情也過去很久了,聽說他哥哥和嫂子現在很好,那件事,她也就放到了肚子里。
何況,她也不可能直截了當的問武墨。
「我倒是沒什麼煩心的事,就我們家老太太病的厲害,我就和我們家姑奶奶來求個平安符咒。」
「姑奶奶,你們倒是還給她幾分面子,被趕出去的人,連個姑爺都沒了,還能叫姑奶奶。」
倒也是,只是蘇雅蘭一回來大家都叫姑奶奶,許綉憶也沒去糾結一個稱呼問題,如今想來,出嫁的人才有資格被叫做姑奶奶,這被休了回來的再叫姑奶奶,還真都不恰當。
不過大約若是叫蘇雅蘭一聲雅蘭姑娘,那才更是不合適呢。
稱呼罷了,且就隨意叫著。
她於是轉了話題道:「五王爺一人來的?」
武墨嘴角揚起一個玩世不恭調皮的笑:「難不成你還想看到誰?」
許綉憶紅了一下臉,想著以武墨和安承少的交情,想來武墨已經知道她和安承少在一起了,也就不扭扭捏捏了。
「他這幾日還好嗎?」
「大大的不好。」武墨嘆了一口氣,表情里的認真,嚇了許綉憶一跳。
卻聽武墨噗哧笑了出來,許綉憶才知自己上當,當下有些羞惱,不過對這五王爺,算是起了另一種看法。
原本只覺得是個高高在上不可褻瀆的皇室貴胄,如今看來,卻也是個性子活潑的人。
比起安承少的沉穩和內斂,言語調皮太多。
「許綉憶。」
「恩。」
「你哥哥……」武墨張了張口,卻終神色黯然的笑了一句,「……你什麼去我府上坐坐,我從皇兄那得了許多好玩的小物件,也有些女兒家的胭脂水粉,我也用不著,放著可惜,你來我送你。」
許綉憶忙道:「那多謝王爺了,王爺喜歡吃茶,我叫人從貴溪收藥材的時候,也收了一些茶葉回來,下次如若登門拜訪,就給王爺帶上。」
她說話還是不敢太放肆的,畢竟這是古代,尊卑地位分的那麼清楚。
這武墨雖然看上去沒有一點危險,但是能叫她護國公府忌憚了這麼多年的人,必也不好惹。
武墨看看天色:「這也到了吃齋飯的時候,不如一起吃一頓飯吧,我是千佛寺俗家弟子,偶爾上山修行,有一個自己的禪房,我叫人把齋飯送進來。」
許綉憶倒是沒想到武墨的性子,居然還修行佛理。
不過他這樣邀請,許綉憶是不好拒絕的,只是道:「那我和我家姑奶奶說一句。」
「不必了,我讓人去說就是了,這裡的素雞做的很好吃,你一定要嘗嘗。」
許綉憶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這是第一次和武墨一起吃飯,吃飯間,武墨偶爾說兩句笑話,逗的許綉憶咯咯嬌笑,和她相處,倒是全無壓力。
許綉憶也漸漸放得開,和武墨說些好玩的事,她素來不是個會講笑話的人,不過憋的幾個笑話出來,都把武墨逗的哈哈大笑。
「許綉憶,蘇錦源那個傢伙可真是不惜福了,不過卻叫我們家承少撿了個大便宜,你這樣的女子,誰娶了你,都會有福氣的。」
「王爺說笑了。」
武墨放下了筷子,臉上浮現出幾分出神的顏色,眼眸里亮澄澄的:「本王真的很羨慕你。」
他的表情里,似藏了很多的心事和惆悵,卻偏要故作出一副洒脫的樣子。
許綉憶想,他這句話,八九不離十和她哥哥有關。
果然,她方才想問,卻又故作輕鬆轉開了話題,這次,還是問出了口。
「你哥哥和嫂子,還好嗎?」
許綉憶似能感覺到,屋子裡瞬間開始瀰漫了濃濃的悲傷,這悲傷把那個「好」字哽在了脖子里,怎也說不出口了。
她記得,那夜武墨離開的時候,紅著的眼眶。
雖然是斷袖之戀,但是愛情不分性別,若是說讓許綉憶看著安承少和別的女子成婚……
她是不敢想象那是怎樣的痛。
「呵呵,算了你不用回我,其實我知道,她們過的很好,本王也該回去了,有些時日沒上朝了,皇兄估計又要說我一頓了,一會兒就一起下山吧。」
許綉憶和武墨一起下山的,同行的自然有她們蘇家的姑奶奶蘇雅蘭。
蘇雅蘭見到武墨,臉上滿是卑微和尷尬的神色。
武墨沒這麼把蘇雅蘭放在眼裡,只是點了點頭,算是招呼了。
三乘轎子到了山下,就分道揚鑣了,回到蘇家的時候,天剛擦黑,許綉憶和蘇雅蘭進去,蘇雅蘭眼眶明顯的有些通紅,帕子還捏在手裡,想來是哭過。
也是,她一個被趕出皇宮的女人,在武墨面前,自然是十分丟臉面的,又免不了觸景傷情的想起以前的風光時候,許綉憶沒安慰,也沒問什麼。
這樣的時光,蘇雅蘭終歸要自己適應過來。
*
武墨下山了,從許嵐清成親那天晚上開始,他就上了山,這十來日,他吃齋念佛誦經,只下過一次山,和安承少喝了個酩酊大醉,醒來后,又乖乖回來,繼續修行。
日子一日比一日平靜,心也漸漸平靜下來。
佛說,不可得者不得。
許嵐清便是便是那個他得不到的,不可得的。
她本願意再住幾日的,今日見到許綉憶她才終於明白,便是她在是山上住到天荒地老去,和許嵐清也再無可能了。
那是一星半點的希望都沒了,她對許嵐清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以許嵐清對她的厭惡,若是她再死纏爛打,保不齊許嵐清把她身份抖出去,她已經有把柄在許嵐清手裡,這把柄,是她自己送上門去的。
她那夜沒有醉,這把柄是她親自送去的,只是為了徹徹底底的斷了自己的念想,讓自己有不敢再靠近許嵐清的理由。
她註定如那青燈古佛一般,一輩子孤單。
下山回了王府,太監燕京就把送了一堆信進來,說是這些日子收到。
她沒看,只是對燕京道:「放一邊吧。」
「王爺,再有一個月,就是皇上生辰了,您看準備個什麼禮給皇上?」
「皇兄什麼也不缺,送什麼也都一樣,和往年一樣,從庫里挑些珍奇的玩意,定做個好看的匣子。」
「王爺,三王爺說了,今年不同,今年皇上一直不大開心,最好是送些好玩意給皇上,哄哄皇上開心。」
武墨和三王爺是一母同胞,只是三王爺出生那一年她母妃娘家犯了大罪,差點被滿門抄斬,孝文帝盛怒,把三王爺送到了當年的貴妃娘娘,如今的太貴妃娘娘身邊養著。
而她母妃娘家得意免罪,也是因為她母妃肚子爭氣,三月誕下了她三哥,九月得了一次恩寵就懷了她,她母妃娘家的罪,才得以推緩,最後太醫診斷出她母妃懷中是個龍子后,皇上大喜,才大赦了她母妃娘家。
所以,她的存在,從在娘胎里那刻開始,就牽繫著許多人的性命,裝男人裝習慣了,是許嵐清讓她又了強烈的恢復女紅妝的心思。
如今,這心思也滅了,便如此一世男兒裝,頂著斷袖的名聲,不娶不納,孤獨到終老就行。
可偏偏時日過的這樣慢,她多希望眨個眼的瞬間她已是白髮蒼蒼,垂垂老矣,但如今算來,她也才二十二歲,她的皇兄也才三十四歲。
下個月就是她皇兄三十四的生辰,皇兄身子受了重創,一輩子落了難言之疾,是要哄哄他高興,畢竟,皇兄對她,素來不薄。
「那就讓我想想吧,準備一下我明日上朝的朝服。」
頹廢了太久,終究不可能瞬間變老,日子還是要慢慢的過。
*
朝堂上,一句有事稟奏,無事退朝,大堂里靜謐了一陣,然後禮部尚書出列上了個奏本,奏本參的是翰林院修正。
那翰林院修正不是旁人,正是許嵐清的岳丈大人。
武墨原本是在魂游太虛,聽到禮部尚書說翰林院修正私自將翰林院的典籍謄抄出宮,供門生瀏覽翻閱,甚至把歷屆的科考試題也全部泄露了出去,從中牟利。
武墨一雙眸子,本能的落在了許願臉上。
見許願卻青了臉,沒想到自己的親家,自己的下屬,會做出這等上不得檯面的事情來,只覺得臉皮被刮著一樣疼,拳頭捏的鐵緊。
那翰林院修正鍾大人,因為對方所言非虛,所以一陣陣的冒汗,臉皮漲的青紅紫白的。
皇上眉頭皺著,翰林院的典籍,很多都是史冊,這些史冊一旦傳出宮外,宮外人就會編成小的話本,把宮裡頭頂頂嚴肅的事情,都當作了娛樂的玩笑故事。
而且那些歷年科考的答卷,都是密封保存,絕對不能泄露的。
這翰林院修正,看著老老實實一個人,竟做出如此不知身份羞恥的投皇書賣皇書的事情。
他當真是窮瘋了嗎。
「鍾華峰,禮部尚書說的可是事實?」
「皇上!」
那修正大人顫抖著撲在了地上,渾身篩糠似的發抖。
皇上當即明白了,冷冷一句:「許願,你就是這樣看管下屬的,還是說因為他們家與你們家結親,你就敢如此姑息的。」
「皇兄!」趕在許願之前跪下的是武墨。
所有人的眸光都落在了武墨身上,誰都知道這些年武墨奪愛不成,就和許家結了怨,大家以為武墨這必定是要像往常那般落井下石一番。
卻不想武墨道:「此事以臣弟看來,是那鍾華峰和護國公府攀了親家,所以膽子才大了起來,敢做這樣事情。許大人掌管翰林院多年,翰林院一直都是井然有條,沒出過任何差錯,許大人為人,人品貴重,怎會明知下屬做這種事卻可以縱容。」
包括許願在內所有人,都跌了眼睛。
許願以為這可是個落井下石的好機會,這件事可大可小,禮部尚書雖然參奏的是鍾華峰,可若是要牽連到他家頭上,皇上恰逢近日心情奇差,少不得也要受些罪。
武墨跪下的時候他就慌了,沒想到武墨說出口的,居然是這樣一番話。
心裡不知道是該感激呢,還是該慶幸。
皇上素來看重武墨,武墨的話,在皇上心裡也有很重的分量。
他想那許願也不是這樣的人,該是那鍾華峰攀上了許家的親,就開始肆無忌憚了。
他不會無端冤枉一個好人,對鍾華峰道:「你老師交代,你做這等事多久了,可有人夥同?」
鍾華峰知道死罪是不至於,但是削官降職是免不了,他倒也坦蕩起來:「只我一人,皇上不信可以調查,和許大人沒有半分關係。」
便是他如此說,許願的臉色依舊難看。
上參本的禮部尚書也出來了:「犬子也在翰林院當差,此時是犬子稟奏了微臣,微臣實覺得不妥才稟告皇上的,犬子細述過,說鍾大人偷偷謄抄的時候,都是避著許大人的,有幾次見著許大人進來,還會把東西藏到書桌下面。」
禮部尚書的本就不想牽累許願,他和許願雖沒交情也不想交惡,如今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
這件事,如今看來是和許願撇的一乾二淨了。
皇上也不想遷怒,畢竟許願一家三代忠良,許願的人品建樹他也看在心裡。
一雙黑某,冷沉的看著地上鍾華峰,他哼道:「把這人給朕拖出去,一雙手偷東西,就夾的那十個手指都殘廢了,削官爵,流放回老家。」
皇帝果然是心情奇差,這個鐘華峰算是沒撿著好時候,他悲苦的謝恩,為自己的行為懊惱極了。
一雙眼睛看向許願,滿目哀求,求的卻不是許願幫幫他,而是想讓許願不要遷怒到他女兒身上。
這對許願來說,有些難。
回到家,他就叫人把兒媳婦叫到了跟前,宮裡的事情還沒有傳到家裡,鍾雅琴看著公公黑沉的臉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小心翼翼問道:「爹爹,你怎麼了?」
「跪下!」
許願這輩子沒這樣丟過臉,他滿腔的火氣,雖然知道不該沖著鍾雅琴發,但是想到讓他陷入那樣尷尬和丟臉地界的是鍾雅琴的父親,他就氣的不行。
鍾雅琴被嚇了一跳,癟癟嘴要哭,委委屈屈的跪了下去,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
「你可知道你親爹今日在朝堂上讓我如何的丟臉。」
許願怒道,鍾雅琴肩膀一陣瑟縮。
「我爹。」
「真是把你休了都解不了我的氣。」
「爹爹!」鍾雅琴眼眶裡落下兩大掛眼淚來,生生把一臉紅妝哭了花。
門,被輕輕推開,許嵐清看到屋子裡這一幕,眉心緊了緊:「爹,這是怎麼了?」
「相公,爹爹要你休了我,相公,相公,我不能沒有你。」
鍾雅琴如今是全沒了矜持,跪過去抱著許嵐清嚶嚶啼哭著,哭的好不叫人心疼。
許願見她這樣,終覺得自己是過分了些,嘆了口氣,對許嵐清道:「你老丈人手腳不幹凈,偷了翰林院的東西,皇上發了怒,要不是五王爺今日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葯給我求情,我今日還不知道能不能回這個家來你們。十足的臉面給丟了精光,我許願這麼多年,都沒覺著這樣丟過臉。」
鍾雅琴聞言,跌坐在了地上。
許嵐清震在了原地:「五王爺回來了?」
他問出口的,不該是這句話的不是嗎?
可是脫口而出的,卻只有這一句。
他沒有關係老丈人如何了,也不關心後文怎樣,只想知道,如風一樣消失了的五王爺,回來了。
許願沒聽出他這句話里別的意思,只是自顧道:「五王爺今日若是落井下石一番,我就成了你老丈人的同謀罪,這會兒肯定這雙手也要給廢掉。」
「廢掉,爹爹,我爹他……」
鍾雅琴哭的泣不成聲,許願沉沉嘆息一口,終歸和這孩子無關,他是真的氣急了才那氣往鍾雅琴身上撒,看著鍾雅琴這模樣,他軟了語氣。
「起來吧,你爹爹的手大約是不能握筆了,還好皇帝沒叫抄沒家產,明後日的,你爹就要離京回鄉了,你回去住兩日吧,往後要再見,就難了。」
鍾雅琴哭的顫抖起來,悲涼的就像是天都要塌了。
偏是許嵐清居然沒想要安慰一下哭的岔氣過去的美嬌娘,只是說了一句:「我出去一下」,也不說去哪裡,便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