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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許小姐

  這一早上鬧騰過,蘇家二房和蘇老太太算是安生了。 

  許綉憶自己打了賭,三個月後就要把保寧堂經營個模樣出來,說實話三個月不知道夠不夠,但是她倒是相信,事在人為。 

  馬不停蹄,她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所以上午到老太太那去受了一頓跪,下午她連午休也沒休,就帶著金玉出去。 

  她換了一身利索的衣衫,頭髮也利索的只疏了一個麻花,在腦後盤了一個髮髻,用一枚翡翠銀簪簪上,然後帶著金玉出了門。 

  金玉之前不知道她要去哪裡,待得看到她居然忘城東難民窟去,不禁蹙了眉心。 

  「奶奶,這裡放骯髒的很,你是要來找什麼?」 

  「人無貴賤之分,也無骯髒之說,髒的只能是靈魂,這裡的人都是家鄉鬧災,從全國各地,四面八方而來,高手在民間在四方,這句話你難道沒聽過?」 

  「奶奶是來找高手的?」 

  「就是那麼一說,我是來找有用之才,你去打聽打聽,這裡有無來自貴溪的難民。」 

  「是,奶奶。」 

  貴溪,盛產藥材,有詩云貴溪——小黃城外金銀花,十里五里生朝霞,花前花后皆人家,家家種花如桑麻。說的便是貴溪家家種葯,藥材遍地,早年間,貴溪是藥商雲集,葯棧林立,葯號巨頭密布,經銷中藥材兩千多種的重要「葯都」。 

  後來帝都從貴溪附近的揚城搬到了現在的京城,那些葯號和貴溪的名醫也都搬到了天子腳下開設葯館醫館,貴溪至此慢慢沒落,蘇家的祖宗,就是貴溪的,保寧堂也是從貴溪搬來的。 

  便是貴溪不及以前繁華,如今依舊是家家種葯賣葯,蘇家保寧堂的藥材,多半來自貴溪,只是中間過手了個藥材商,個中價錢,自然也要翻一些。 

  保寧堂其實以前也跳過藥材商自己到貴溪收購過藥材,但是因為很多藥材不宜儲存,不能大量收購,所以葯農不願意賣很難收到。 

  珍貴一些的藥材,每個葯農的產量又少,需要跑很多家才能收購齊全,便浪費了人力物力和時間。 

  加上雇車隊船隊運回來的費用,有時候有什麼珍稀藥材,還要雇個鏢隊,這些成本一算,雖然還是比收購的便宜一些,但著實折騰。 

  而且收購來的藥材,因為一次收購太多時間又緊就疏於檢查,難免有奸詐葯農魚目混珠以次充好,這些一算,倒是虧錢,還不如到藥材商那精挑細選,需要什麼拿什麼,需要多少買多少,省了人力物力和精力。 

  所以保寧堂現在的藥材,都是從藥商那買的,蘇錦藝便是抓著這一點,要絕許綉憶的路,一個藥房收不到藥材,不就等著關門大吉。 

  許綉憶如他所願,關門。 

  但是她這是韜光養晦,可不是舉旗投降。 

  第一步,解決藥材問題,她說了她是個小氣脾性,京城那些個藥商,便是以後巴著求她買葯,她也不稀罕,她自己會找葯,自己會找人。 

  金玉去了會兒,帶了一個四十歲光景的漢子過來,開口濃重的貴溪強,許綉憶聽的費力,大約明白他說他是貴溪榆陽縣關家莊的,叫關大虎。 

  雖是難民,他卻生的三大五粗,一點也不像邊上面黃肌瘦的人,身上衣衫也乾淨,大約是剛到京城的,盤纏還有些,吃得上飯的難民。 

  「關大哥,你能幫我找幾個你的老鄉,晚上我做東,在梨花客棧請你們吃飯,年歲大約就你這般光景的最好,若是以前家裡是做生意的那就頂頂好,有孩子妻子想來混個飯吃,我也多擺下一桌。」 

  許綉憶生的文氣,開口卻是闊綽又大方,嘴巴又甜,一看就是個大家小姐,卻喊人家關大哥,那關大虎心裡忒感動,忙應:「成成,我就去找,要幾個?」 

  「就七八個。」 

  「成,成!」 

  他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倒是很喜氣一個人。 

  許綉憶同他口頭約定了晚上的飯局,就離開了,路上還施捨了幾個可憐的老婦人和孩子,只覺得這一片地兒太過凄涼,便對金玉道:「改日來這施粥贈飯吧。」 

  金玉福身應是,誇了一句:「奶奶菩薩心腸。」 

  「呵呵。」 

  許綉憶一笑,有些口渴,卻一時還有事,便叫金玉去車上拿水,她自個兒讓到路邊等。 

  這許綉憶的身子骨不大好,一日奔波下來,已有些累的疲乏,雙腳又疼又麻的,她便靠在身後一堵牆上歇著,牆邊上是一處商店的鋪面兒,大門敞開著,進進出出幾個人。 

  許綉憶沒留神這是什麼店,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忽然視野里,躍入了一雙黑緞子金色祥雲繡花的鞋子。 

  循著那雙鞋子往上瞧,她不成想世界這般小,城東這塊兒不起眼的一家小店門口,居然也能遇見安承少。 

  算來上次,承了他一個大大的恩情,還白白受了他一朵金玉滿堂,許綉憶一直過意不去,想著哪日得空,送個千年老參當回禮,只是這空一直不得,今日見到安承少,真是意外。 

  「安公子怎在這裡?」 

  這裡是城東,富人是鮮少過來的。 

  安承少微微一笑,對著邊上茶樓指了指:「和五王爺在這裡喝茶。」 

  五王爺還真是好興緻,茶都喝倒難民窟來了。 

  五王爺也囂張,敢帶著安承少出來喝茶,怕一路上認識他,免不了對他和安承少指指點點。 

  許綉憶雖那日就知道安承少是五王爺的男寵,不過心裡要接受這樣一個七尺男兒有龍陽癖,還是有些難,何況,她和安承少還一起生活過一段時間。 

  那時候她給他脫個衣服換給葯他都會臉紅,真沒看出來他是個斷袖。 

  「我在這裡等我丫頭。」 

  她覺得安承少是個斷袖這身份往她面前一擺,她就不自然的很,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就乾乾的扯了這樣一句話。 

  安承少嘴角依舊掛著溫暖如同四月陽光的笑容:「我家就在附近,要不要去坐坐?」 

  安承少的家? 

  以為他住王爺府呢,不過想來可能是王爺給他買的外宅。 

  「不必了!」她推辭,「我還有事。」 

  她說這話,忽覺小腿一陣劇痛,低頭一看,不知道哪裡來的小破孩,居然抱著她的小腿就是一口葯,那孩子三四歲光景,生的黑湫湫的和炭頭一樣,如今狗兒似的咬著她的小腿不肯松,她起先還忍著疼,這會兒疼的叫起來:「放開我。」 

  安承少眉心也是一緊,彎腰就去掰那孩子的嘴巴,他力氣大,那孩子被掰開,咬過許綉憶的地方,已經滲了血印子出來,儘是咬這樣狠。 

  許綉憶痛的蹙了眉,轉眼看,那孩子居然不在了。 

  她心裡大罵我去你媽的,臉上卻不好表現出來那麼彪悍的模樣,只是銀牙緊要,疼的倒抽冷氣。 

  安承少見狀,再顧不上什麼男女有別,一把打橫抱起了她,轉身就往邊上小巷裡去。 

  他說他家就在附近,她倒也沒想到居然這麼近,方才那座店鋪的後院,就是他的家。 

  將她小心安置在椅子上,他就要撩她的裙子,只是手握住裙擺那一刻,又停了下來,對外頭道:「呂紅。」 

  呂紅。 

  感情這呂青呂紅,應該是兄妹吧。 

  果不其然,一個長的十三四歲模樣,生的機靈,和呂青三分相似的小丫頭在聽到呼喊后,應聲進了門,瞧見許綉憶,微微吃了一驚。 

  「公子你怎麼帶了個女人回來。」 

  許綉憶是在大戶里當寡婦,自然知道這大戶人家規矩重的很,但從呂青呂紅言辭間,許綉憶倒是看出,安承少家教不嚴,下人都比較活潑。 

  而且從呂紅吃驚的神色中,就看出安承少平素里是不會帶女人回來的。 

  也難怪呂紅吃驚,安承少是個斷袖嗎,帶著個女人回來自然人很怪異。 

  「許小姐的腳讓一孩子咬傷了,你給她上了葯,包紮一下。」 

  許小姐…… 

  他莫不是喊錯了,她如今可是蘇三奶奶,雖然守著一個姑娘身子,卻和小姐這兩字徹底無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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