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遏制

  楚汐被執行死刑后，極樂山莊一案所帶來的影響卻並未就此結束。女兒犯下了性質如此惡劣的大案，楚仁不願亦不能再繼續擔任稷下學宮大祭酒一職。處理了手上幾件緊急的公務后，楚仁便請來了德高望重的師叔師伯們，在學宮內的一眾青壯年實權長老中重新推舉了一位大祭酒，自己則退居二線，掛了個名譽長老的虛職繼續為稷下學宮效力。稷下學宮的權利變更進行的十分順利,並未引起外界的過多注意，轄境內的百姓也只是在電視上知曉了稷下學宮最近在換屆，新任大祭酒看上去很是儒雅可親。對於父親的選擇，楚時是贊成的，母親卻和父親大吵了一架。父親正式離任那天，看著面色陰沉似水的母親,楚時的心底竟生出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快意。楚時知道,母親是在擔心自己的前程,可姐姐的死就像是一根刺，死死地卡在了這段本就不濃的母子情分之中，讓楚時不願再面對母親。家中之事紛亂如麻，班級里，一眾世家子弟或是同情或是輕蔑的目光同樣令楚時感到不自在，只有每天晚上去冬津縣看望穆樂樂的時候，楚時才能體會到難得的輕鬆。藍苷做起事來穩妥而細緻，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冬津縣破敗的老城區便徹底沒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嶄新的住宅小區。老城區居民們被拖欠了多年的退休金、生活補助等錢款早已連本帶利盡數下發，如今大家都在忙著裝修自己的新家，住宅小區里一片熱鬧景象。穆樂樂也漸漸從喪母的傷痛中走了出來，她白天與鄭自強等人同在新建的冬津二中上學，晚上住在班主任周老師家裡。周老師是從五光市調過來的老師，年紀比穆樂樂的母親還要大上一些，面對著一群在校園之外「野」慣了的孩子，她溫柔而耐心。母親離世后,穆樂樂在一瞬間長大，她乖巧的去學校上課，勤快的在周老師家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務，只有在每天晚飯後，才會以去找朋友們玩為借口，一個人坐在母親的墓碑旁發獃。極樂山莊一案的刑事判決結果出來的那天，楚時找到穆樂樂時，看到的便是這樣的情景。少女雙手抱膝，安安靜靜的坐在母親的墓碑前，微涼的晚風吹過她身上的白色襯衫，映出了少女單薄的輪廓，看的楚時有些恍惚。初見時，那個頭上扎著小鬏鬏，帶著一群少年強搶行李箱的倔強少女，似乎再也回不來了。給穆樂樂看過庭審視頻后，看著泣不成聲的少女，楚時忽然問道：「穆樂樂，你想不想學武？」穆樂樂不明白楚時為何這麼問，疑惑的搖了搖頭：「我根骨不好，沒有修行天賦。」「學武不是修行,是練外家功夫,可以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穆樂樂沒有說話。「遇到危險時，若能運用得當，或可成為一記奇招，在關鍵時刻保下自己和身邊的人。」楚時補充道。少女抿唇，用力點頭。從那天起，楚時每天放學都會來冬津縣，教穆樂樂習武。一旦下定了決心，少女骨子裡的倔強便再次顯現出來，縱使練得渾身是汗，腰酸背痛，也沒喊過一句累，叫過一聲疼。看著少女蒼白的小臉重新變得紅潤，眼中的神采一天天恢復，楚時便覺得心中分外安寧。……極樂山莊一案，神國布局多年，必然是想借著楚汐的敏感身份在中土掀起一場輿論風暴，可隨著楚汐被迅速執行死刑，楚仁退居二線，神國之前的布置自然也就沒了意義。正處於巔峰狀態的稷下學宮大祭酒被迫退位並不是一件小事，按常理來講，極樂山莊一案所帶來的影響至此便該徹底結束了，奈何神國並不想就此罷手。隨著極樂山莊內參與了試驗的科學家們不服從一審判決，紛紛上訴，案件終究還是在社會上流傳開來。稷下學宮與楚仁做好了應對民眾質疑的準備，卻沒想到輿情竟向著另一個方向迅速發展起來。起初，網友們只是在討論案件涉及的倫理問題，對妄圖操控人類意識的科學研究感到震驚與不可思議。漸漸的，網友們的關注點轉移到了案件中一眾科研人員的量刑問題上。有些網友覺得科研人員被判的太重了。他們不過是一群心思單純的學者，做這件事的初衷只是為了科研，對被害人造成的傷害並沒有主觀故意。畢竟試驗對象們是被柴仞等修行者連抓帶騙，關進極樂山莊的，對他們進行意識操控的諸多試驗內容都是劉弄玄一手安排的，科研人員只是負責操控儀器，記錄數據而已。就算一眾科研人員後來意識到了這種試驗會給試驗對象造成嚴重的精神傷害，也已騎虎難下，若是選擇中途退出研究，他們的下場恐怕還不如那些試驗對象。另一些網友卻覺得科研人員被判的還是太輕。喪心病狂的搞人體試驗，導致數名被害人死亡，數十名被害人精神崩潰，數百名被害人留下了永久的精神創傷，其性質之惡劣，後果之慘重令人髮指，不殺不足以平民憤。況且極樂山莊的人體試驗足足持續了五年，但凡這些科研人員對自己的行為有一絲後悔，對痛苦的受害人有一點同情，也不至於找不到報警的機會。如今隱藏在極樂山莊里的罪惡被公之於眾，身為加害者的一眾科研人員卻妄圖以半個受害者的身份逃避法律的制裁，委實可笑。網友們的爭論很快引來了法律從業者們的關注，一些法學界的名人也紛紛加入討論，各抒己見。雖然表達觀點的角度各不相同，但法律從業者們最終得出的結論卻出奇的一致：審判機關對極樂山莊案件中一眾科研人員的一審判決是非常合理的，既不輕，也不重。法律從業者們的口風如此一致，並不是因為收了誰的好處，而是確實挑不出判決結果的毛病。審判此案的五光中院聲名不顯，但由於此案意義非凡，十四大頂級世家全程參與，審判結果自是無可挑剔。法律從業者們的表達大都比較委婉，但如此一致的觀點仍舊傷害了網友們樸素的情感，網友們的討論漸漸帶上了情緒，不少網友還跑去了法律從業者們的社交媒體下留言謾罵。而這一話題也從案件本身，迅速轉移到了如今中土對待科學的態度上。許是神國暗中動了手腳，原本多元化的觀點很快有了極為尖銳的指向：統治中土的十四大頂級世家一直在遏制科學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