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新朋友

  黃紈最近結識了一個新朋友。一個月前，黃紈一如既往的盤坐在看守所的炕上，和獄友們老老實實的背著監規，管教忽然帶來了一個新人。那新人名叫楚汐，二十齣頭的樣子，生的極為好看，身上的黃馬甲也格外顯眼。號頭對楚汐很客氣,什麼都沒問，直接給她安排了個靠牆的清凈位置，不像自己和其他幾名獄友初來時那般，被號頭逼著脫了衣服，搜身立威。黃紈不禁想起之前放風的時候，消息靈通的獄友婁小凡的善意提醒。今天,號子里會來「重要人物」,記得離她遠點，千萬不要隨便搭話,更不許問她犯了什麼事，據說那人身上背了好些條人命，萬一哪句話得罪了她，吃虧的必然是自己。在看守所里待了一個多月，這還是黃紈第一次近距離觀察死刑犯。這個傳說中背了好些條人命的姑娘並不像黃紈想象中那般兇惡冷血，面目可憎，除了身上的黃馬甲與大伙兒身上的藍馬甲有些差異外，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別的不同。因著號頭對楚汐客氣的態度，監室里的獄友們也都小心翼翼的與她保持著距離，並沒有人與她搭話。楚汐似乎對自己的處境並不擔憂，爬到炕上的角落坐好后，便從自己盛裝生活用品的塑料盆里拿出了一本書，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黃紈用餘光好奇的打量著楚汐手裡的書，書不是很厚，蜷曲的白色封皮上隱約可以看到「理想」二字。黃紈不愛看書，卻對面前這位與眾不同的獄友生出了極大的好奇，忍不住暗中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中午放飯的時候,管教們照例推來了餐車，看著幾個大鐵桶里清湯寡水的白菜，楚汐平靜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遲疑的神色。沉默了片刻后，楚汐還是拒絕了那道看不到肉片的白菜肉片湯，只要了一碗白飯。黃紈在心底暗嘆一聲，提著自己的塑料小板凳，端著自己盛滿了白菜湯蓋飯的飯盒，坐到了楚汐的身旁，悄悄遞上了一根火腿腸。看著自己過來的火腿腸，楚汐明顯愣了一下，黃紈連忙做了個禁聲的手勢，以口型道：「吃吧。」楚汐接過火腿腸，認真的看了黃紈一會兒，旋即將火腿腸剝開，就著白飯慢慢吃了起來。看著自己買來改善伙食卻捨不得吃的火腿腸一點一點消失在了楚汐口中，黃紈方才後知後覺的感到一陣心疼，扒了兩口味道寡淡的白菜湯泡飯冷靜了一下后，卻又不覺得後悔。午飯後，黃紈負責給大家刷碗,不想受了自己「一腸之恩」的楚汐竟然也主動過來幫忙。看到號頭飄來的淡淡眼神,黃紈連忙婉拒,楚汐卻已經自然的拿起一個飯盒刷了起來。楚汐的手指修長白皙，很是好看，可刷碗的動作卻略顯生澀，似乎很少做這樣的活。「為什麼要照顧我？」楚汐溫和的聲音從耳畔傳來，打斷了黃紈的思緒。「啊？」黃紈一怔，沾滿了泡沫的飯盒險些從手中滑落。「剛才為什麼要送我火腿腸？這裡的伙食這麼差，火腿腸應該很珍貴吧。」「沒有沒有，五塊錢一根，貴是貴了點，不過也還勉強吃的起。」黃紈說完，又覺得這話的味道有些不對，連忙補充道：「那個……我不是跟你要錢的意思，只是看你空口吃白飯，就拿給你了。」楚汐有些好奇的看向黃紈：「你的火腿腸是哪兒來的？」「咱們看守所里有小賣部，可以買日用品和小零食，雖然價格是外面的兩倍，但好歹能改善一下生活。」黃紈說完，有些疑惑的看向楚汐。這些事情，在剛進看守所，清理個人物品的時候不就應該知道了嗎？「我之前一直在想別的事情，沒怎麼注意聽。」楚汐輕聲解釋道。「剛進來的時候，管教應該給過你一個小本本，叫……收支結算冊，自己或家屬可以往上面存錢，在小賣部里買東西，不過數額是有限制的，每個月最多只能買300塊錢的東西。刨除牙膏、牙刷、香皂、衛生紙、洗髮水、內衣襪子這些生活必需品外，剩不下多少錢，所以買來改善生活的零食一定得省著點兒吃，火腿腸下飯有點太奢侈，榨菜和老乾媽油辣子最划算。」看著黃紈一本正經的模樣，楚汐的唇角漾起了一片淺淺的笑意。黃紈被楚汐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小聲道：「我都在這兒帶了一個半月了，這些經驗之談背後，可都是我的血淚教訓。」「除了榨菜、火腿腸和老乾媽外，小賣部里還有別的零食嗎？」「當然有，像麵包、餅乾、可樂、牛奶、泡麵之類的零食，白糖、辣椒油之類的調味品，還有整隻的燒雞，小賣部里都能買到，不過一隻燒雞要120塊，捨得買的人實在不多。」「是嗎。」楚汐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麼。下午放風過後，楚汐收到了管教送來的兩隻燒雞，四瓶可樂，和一大把火腿腸，在獄友們複雜的目光中，提著東西走到了黃紈面前：「晚上請你吃頓好的。」黃紈的臉上寫滿了震驚：「你……你就這麼把300塊限額花光了？！接下來的一個月可怎麼辦？」楚汐的臉上依舊掛著和煦的微笑：「沒關係的，我問了管教，如果被判了死刑的話，就不用再擔心限額的事了。」死刑二字一出，整個監室瞬間安靜下來，落針可聞。見號頭向自己投來了警告的眼神，黃紈的心中頓時一慌，磕磕絆絆道：「那……那都是不確定的事，興許……興許還會有轉機。」說到轉機二字，黃紈的心中忽的一輕，出口的話也重新流利起來：「咱們監室的不少獄友都已經在這兒待了快半年了，判決結果還沒下來，你在這裡的時間還長著呢！」楚汐輕輕拍了拍黃紈的手臂，溫柔的笑了笑：「不說這些了，咱們吃飯吧。」當晚，黃紈吃到了進看守所以來，最好的一餐。爽口的可樂里沒有一滴酒精，黃紈卻有了醉意，在楚汐的詢問下，絮絮叨叨的說起了自己進來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