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一點
黎絡披頭散髮,只著一件襯衣下樓,她腦子裡全是高離越的樣子,他溫柔微笑的樣子,冷麵冷心的樣子,決絕果斷的樣子。她面上是微笑和淚水,因為他,她從痛苦中走出來了,重遇了一段美好的愛情,因為失去他,她再次陷入痛苦之中。
可這,怨得了誰呢,是她不懂珍惜!在對過去的怨念和他之中,她分明知道他比誰都重要,卻還是選擇了糾纏於過去,是她仗著他的無限度在肆無忌憚的揮霍,最終一無所有。
與其說她高估了他的包容,還不如說她低估了自己的任性!
他是算計了她,她在不甘心什麼呢,如果一個人巴心巴肝算計你只是為了和你一起幸福,你又何必一定要與他一決勝負?她是贏了,可高離越掉頭就走,她知道她贏了他,也輸掉了他。
她後悔了!
黎絡從樓道里走出來,感覺到對面站著一個人,她抬頭,他黑衣黑褲,顛倒眾生的模樣便出現在她眼前。原來他在呀,一直在等她!
黎絡抬手抹去眼淚,站在原地不動了。她好害怕,好害怕那只是她的幻想,就這樣看著是真的,走過去觸碰,卻原來不過夢境。
其實,就這樣看著也挺好,她想,她應該知足了,不能再奢求更多。
高離越見她突然不動了,分明還只有十步之遙,她仍舊不願意向他走來。他嘆息,罷了,誰叫自己一早就做了決定呢,如果他們之間的距離有一百步,他願意,全部走完。
這就是他高離越的人生,只要是他想要的,就能得到。這一次,他輸了,她完全亂了他的心,他不該在愛情里算計於她,其實她多簡單啊,只要好好對她,她就會對他死心塌地,實在夠不著讓他算計的。
高離越走過去,本能的是要將她攬入懷中,可卻看見她身後的血色腳印。他蹙眉,二話不說,將她抱起來,放進車子里,將座椅放下去。
「高離越……別……」她誤會,伸手抵住他的胸膛。
她這副模樣從歐少君樓上下來,她多怕他誤會呀,她說不出口她和歐少君之間什麼都沒發生,因為看著不像。高離越那樣霸道的人,大概是不容許那樣的事發生的,他這樣做,是不是已經覺得她和歐少君之間有了什麼。
高離越握住她的手,扯開,抬起她的腳細看,那個玻璃渣子深深的陷在家底,她的腳板心還滔滔的流著血。此刻他是多想將她翻過身,狠狠的打她的小屁股,以教訓她這麼不愛惜自己。
這個時候她在想什麼,他怎麼可能讓歐少君和她發生點什麼。只要歐少君有異動,徐風雅就會從客房衝出來阻止,他早有準備!
傻姑娘,他真想掐死她!
可是,他不能啊,那是他等了那麼久才到手的姑娘,她不懂疼惜自己,他就要比她更疼惜她自己。
知道她難過,知道她受傷,連重話都不敢說一句。不,是連話都不敢說一句,因為他憋著火,生怕一出口就是責備的話語,又將她遣得遠遠的,躲著他,不敢靠近。
高離越苦笑著,看吧,他愛得多小心翼翼。
他自認為英明神武,可這個時候也不敢貿然處理她的傷口,他怕自己手抖了,傷得更深。簡單止血后,將她的座椅還原,他將外套披在她肩頭,把她的小腿放在他大腿上,然後發動車子。
「高離越……」她緊張的看著他。
此刻心情激動又矛盾,他不是不要她了嗎,為什麼還要來管她,在歐少君樓下等她的時候,他心裡一定備受折磨吧?可是,他不說話,黑著臉的樣子,似乎又不是真的關心她。
「黎絡,你現在,最好不要說話!」他警告,因為他不想自己控制不住顫抖的聲音被她聽見。
他對她,向來缺少自律能力,能控制著現在還能正常說話,已經是極限了。他怎麼敢告訴她,他此刻心裡多開心,因為是她自己選擇下來,而不是徐風雅鬧的。
他雖然極信任她,可心思縝密的他,還是做了兩手準備!
「對不起……」她低低的喃了一聲,低下頭,想將自己的小腿收回來。
高離越一手握住方向盤,一手按住她的腿:「不許動!」
被怒吼,她呆住,受驚的小白兔一般,瑟縮在椅子上,不敢再動了。高離越用眼角的餘光瞄到她,頓時覺得心痛啊。
黎絡,你看你,你看我,我們怎麼了,該對你狠心的時候我狠不下心,該控制情緒的時候,我控制不了,都怨你,怨你讓我愛得那麼深!
高離越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讓她好過一點,從她從樓上下來的模樣看,她一定解開了心結,和歐少君都經歷一場磨難,他心疼,卻不知道該怎麼撫慰她。現在看見她害怕自己的樣子,他懊惱,暗嘆自己拿捏不好態度。
高離越沒辦法,只能在紅燈的時候將車子停下,伸手將她扯過來,整個人揉在懷裡。黎絡掙扎了一下,她大概還是怕他的,生怕他對她不客氣的施加暴力吧。
「不許動了,會碰到傷口,你乖一點啊。」他低聲說,終於找回了溫柔的語氣。
黎絡這才安靜下來,任由他抱著,她安心的坐在他腿上,軟軟的窩在他懷裡,貪戀他的溫柔和體溫,糯糯的說:「這樣,會違章的……」
「嗯!」他低低的應了一聲,只要你心安,違章算什麼,違法都樂意。
黎絡嗚咽了一聲,那話里暗含的意思讓她感動得無法言喻,更軟的癱在他身上,不說話,閉上眼,乖乖的睡著了。她在夢裡,聽見的全是他的聲音,你乖一點,你乖一點,乖一點啊……
她想,如果一開始她就乖一點的話,就不會經歷這麼多磨難了。高離越,原來,我這麼愛你呀,對不起,我現在才發現!
高離越在醫院的門口停車,看著懷裡乖乖睡著的人兒,萬般珍愛的低頭吻了吻她的臉頰,全是鹹鹹酸酸的淚水味兒,他心疼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