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輕小說の>大道仙征> 第二十四章 大智若愚

第二十四章 大智若愚

  周良循聲望去,見到臉上、身上滿是鮮血的卓清,不由得嚇了一跳。


  數日前在彩溪澗,卓清因自己而受傷,今日再見,他心中愧疚並未消減一分。


  他忘記了委屈落淚的喬繁星,反而向卓清奔去,直到離卓清七步之遠,他停下腳步,望著卓清問道:“卓師兄,你怎麽了,為什麽流了這麽多血?”


  卓清的雙眼浸在鮮血之中,卻比鮮血還要更紅。眼見心愛的姑娘遭到淩辱,他心中怒火燒天,恨不能一拳打爛淫賊的腦袋!可自己跑到此處便已用盡了力氣,現在哪還舉得起拳頭?

  於是他緩緩吐納,一邊暗暗蓄力,隻待給周良致命一擊!

  見卓清不回話,周良隻好望向卓清身後的樂宇達。


  樂宇達也望著他,眼中飽含乞求,卻不知樂宇達想乞求什麽?

  周良隻好又問道:“卓師兄,你的傷怎麽樣了?”


  卓清依然咬著牙瞪著他,不願說哪怕一個字。


  雙方便如此僵持著。


  良久良久,見卓清仍舊不答話,周良以為是自己禮數未到,便拱起手。他尚未揖下去,身後傳來了重重的關門聲。


  喬繁星跑回屋去了。


  旗袍被撕開、大腿裸露在外,她又怒又羞,盡管準備勾引周良,利用周良為璨藍國報仇,可她並未做好犧牲的準備。


  這幾日與周良一同修煉,她很是開心,周良是個地地道道的老實人,從不占她便宜,因而她對周良逐漸生出了好感。


  可就算如此,旗袍被撕毀、春光乍泄,她委屈地流下了眼淚,周良卻不安慰自己,反而跑去詢問卓清如何?

  卓清如何關你屁事啊,他流再多血都與你無關,我的眼淚,才是因你而致!


  喬繁星趴在桌子上哭得很大聲,一方麵是因為心裏委屈,另一方麵,她是故意哭給周良聽的。


  周良卻並未往心裏去。聽見關門聲響,他轉頭向後望了一眼,沒見到喬繁星,以為喬繁星是回屋換衣服去了,便又轉回身子,打算朝卓清行禮。


  便在此時,卓清蓄滿了力,僅有茅廁大小的仙府也涸盡全部元氣,對著周良一拳轟出!

  與六日前如出一轍,卓清的拳頭即將砸中周良之際,忽然有一股大力朝他襲來,他整個人登時倒飛了出去,最後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樂宇達在後頭看得一清二楚,方才周良的身上竟有金光閃過!想來正是那道金光護住了周良,保他安然無恙。


  那道金光究竟是家族的庇佑還是法寶的護身,他已沒有時間去揣測了。好不容易蘇醒的卓清再次昏厥。


  他趕忙背起卓清,向賀止休的洞府跑去。


  卓清一拳轟出之時,周良正作揖,他抬起頭,卓清恰好飛了出去。有了先前一回,他已知曉是賀止休在暗中保護自己,因而並不那麽疑惑,隻是心中愧疚卻更甚了。


  暗歎了一口氣,周良直起身子,回去了廂房之外。屋內,喬繁星的哭聲又響亮又淒慘,宛如花旦唱

  哭。


  他聽得耳朵發疼。可自己撕破了喬繁星的旗袍,這才害的喬繁星委屈大哭,這屁股總得擦幹淨吧?

  他抬起手拍了拍門,說道:“師姐,別哭了。”


  喬繁星聽見他說話,卻故意哭得更大聲了。她打小便跟著父母流浪,自然不是嬌生慣養的性子,倘若換做以往,別說露點大腿,便是整條腿赤裸裸地露在外頭,她也不會有任何反應。


  或許是埋怨周良,又或許是存心吸引周良的注意,她哭得更大聲了。


  周良很是無奈,不就是破了一件衣服嘛,再換上新的不就好了?他又說道:“師姐,你沒事吧?”


  喬繁星終於停止了哭聲,扯著嗓子嚎道:“沒事!”


  “呼。”周良這才輕吐了一口氣,又說道,“那師姐,今天你好好休息一會,我去修煉了。”言畢便去了。


  喬繁星在屋內,又是後悔又是氣憤。


  她後悔自己為何要說“沒事”,屋外的小子是呆頭鵝,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女人向來口是心非這個道理,呆頭鵝又怎麽會懂?


  她氣憤周良如此輕易便相信了。小子,你這麽容易相信別人,以後要吃大虧的!


  越想越是氣憤,她索性狠狠一腳踢向桌腿,“啪”的一聲,桌腿斷了一根,桌子便失去平衡,向一旁歪倒傾斜。她趴在桌子上,跟著重心不穩,隨著木桌一起倒下,最後摔在了地上。


  她愈發討厭周良了。


  換句話說,她對周良愈發記得深刻了。
.

  山頂到彩溪澗的山路,周良已經走熟、走巧了,知道哪塊地比較滑、哪處地有暗坑。他一路小跑著下去了彩溪澗。


  第一次獨自一人走這條路,他花了約莫半個時辰,如今再走,隻消一刻鍾時間。


  這自然是因為他已認熟了路,另有一點,便是修煉有效果。


  五日以來,任憑喬繁星如何折騰,在他心中的隻有兩件事:修行;報恩。


  下山途中,不知為何,他想起了十年之前。


  那是一個寒冬,大雪下了三天三夜。


  桃花國原本便是貧瘠之地,缺衣少食,大雪一夜未停,天明之後便有人預言說,若是大雪不停,至少會有一千人死去。


  第二天,大雪又下了整整一天。


  第三天天亮的時候,原本便僅有五百人口的粥齊鎮僅剩下了兩百人口,老的小的病的瘦的率先死去,粥齊鎮一下子安靜了好多。


  周良裹著單衣蜷成一團縮在一條破舊街巷的巷尾,顫抖不已。


  他原本是有家的。即使家裏連床都沒有,隻是一個用石頭壘起的陋室,可那也是家。


  前一晚,家中斷糧了,周父讓周母爬上牆將房梁拆了,自己則打算去領居家借點野菜,周母不覺有異,轉身便往牆壁走去,周父卻忽然暴起,抓著周母的腦袋用力往牆上撞,周母瞬間斃命,周父大喜,抓住周母的胳膊張嘴便咬,可周母太瘦了,一口咬下,竟沒有半點肉。周父這才想起還有個兒子在,


  便立刻撲向周良,周良拚了命地跑,終於躲過一劫。可也正是因為他拚命跑,停下之後,再也沒有力氣了。


  他隻好縮在牆角等死。


  雖然他對於父母的感情並不深,父親也好,母親也罷,將他生下之後便沒怎麽再管他,可三人年年日日抱在一起與命運鬥爭,五年時間,彼此的身上早已烙下了對方的痕跡,哪裏知道,在生命的盡頭,三人竟要相互為食。


  大雪堆積著,已有膝蓋那麽深了。周良縮在牆角,緊緊抱住自己,在他已經出現幻覺,堪堪將死之際,忽然感到一陣溫暖。他以為那是回光返照,鼻子卻忽然嗅到了香味,他這才猛然清醒,循著香味望去,身前竟出現了一位道人!看那道人身穿青袍、頭戴香冠,他不禁有些疑惑,這位老人家穿得那麽少,不冷嗎?


  流衍道長給他遞去一隻拳頭大小的紅薯,他卻是搖了搖頭,哪怕再餓,他都不敢伸手。


  母親被殺的一幕猶在眼前!

  他如何能夠確定,眼前的老人家不是以紅薯為誘餌,實則要他性命?


  流衍道長隻是輕歎了一口氣,他身旁的積雪便立刻消失不見了。他發現自己竟已不冷了,明明身穿單衣,明明眼前還是白茫茫一片,他卻感受到了溫暖,仿佛春天已到。


  流衍道長再次將紅薯遞了過去,枯瘦的老臉露出笑容,“小娃娃,我想收你為徒,若是你願意的話,便吃了這塊紅薯吧。”


  這便不算是天上掉餡餅了,眼前的老道士有條件,既然有條件便是交易。周良猛地撲上前,雙手抓住紅薯,隻三口便將紅薯吃了個幹幹淨淨,隨後朝流衍道長跪了下去,大聲說道:“徒兒見過師父!”


  後來,他跟著流衍道長去了白衣觀。


  白衣觀很窮,但至少有吃有穿,白衣觀對他不友好,但是沒人會害他性命。


  他便在白衣觀住了下來。


  師父有吩咐,要他每日擦拭神像一百遍,他便依著流衍道長的吩咐,整日握著破巾提著水桶,在青華殿擦拭神像。


  師兄嘲諷他,他並不在意,因為他在鬼門關走過一遭,知道什麽最重要什麽無足輕重。


  師父不理他,他也沒有所謂,流衍道長救了他的命,這便足夠了。流衍道長的恩情,他要用一輩子去償還,哪怕就此老死在白衣觀,他也絕無一句怨言。


  師兄們見他如此老實,以為他腦子有問題,便時常稱呼他“周愚”,周愚長周愚短,整日叫個不停。


  他卻並不在意。


  原先是不在意,到後來,反而有些喜歡了。


  因為他學到了一個成語,叫做大智若愚。


  他並非愚鈍,隻是知曉自己該做什麽事罷了。


  流衍道長救了他的命,將他帶上山。既然流衍道長讓他擦拭神像,他便依著恩師的命令,一絲不苟地擦拭神像。


  正如現在,他知道自己最應該做的事是修煉,然後報恩,恩人已不在了,那便替恩人報仇。


  周良一路跑下山,來到彩溪澗。


  也許是半路上被風沙迷了眼,他的眼眶有些紅了。


  (本章完)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