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少年心境無垢
望著愛徒破涕為笑，賀止休心下寬慰不已，再看周良，方才險些死在喬繁星手下，此時臉上並無半點怨氣，反而滿麵笑容，極是友善。
他忽然有了一個想法，便與喬繁星說道：“赤黃，誤會既已解除，不生金足的氣了吧？”
喬繁星低頭頷首。點了兩下頭，她發現自己的身上竟穿著周良的外衣，便伸手去解盤扣，打算脫下外衣還給周良。才解開兩顆盤扣，她立時發現自己的衣衫竟破敗成了漁網，雪白肌膚清晰可見。
原來自己從樹上墜下，衣服竟被樹枝勾成了這樣嗎.……原來，自己竟是以如此姿態，壓倒了周良嗎.……
想到這裏，她的臉龐登時燒了起來，比夕陽下的晚霞還要紅上幾分。
她趕忙抓著衣服牢牢捂住胸口。
周良見此情狀，也明白了她的想法。一麵在心中向孫夏道歉，一麵又覺得有些尷尬，他撓了撓頭，別過頭去。
賀止休的老臉上卻滿是笑容。
有糾葛，就會有感情。
他緩緩抬起右手，立時便有一件雪白的衣衫出現在他手上，看那衣衫渾然一體、不見一處接縫，想來絕非凡物。
他說道：“這件雪絲甲是用雪蠶的絲煉化而成的，雖然才煉成了靈物，不過其風雨不入、水土不侵，是一件不錯的寶物，危急關頭，它還能替你阻擋致命一擊。赤黃，你且拿去，等你築基有成，我再教你煉化雪絲甲的方法。”
喬繁星抬起頭，望著那件雪白的衣衫，有些不敢相信。
通過學道試煉成為記名弟子拜入九陽峰之後，首先便會獲得一件寶物，學成煉化方法之後，再由弟子親自動手煉化。
煉氣境弟子隻可將寶物煉化為靈物，當升到築基境之後，繼續煉化，可將其煉化為靈器。
若是升到會元境，繼續煉化那件寶物，並不一定能繼續升階，將靈器煉化為靈兵。
修士有天賦，寶物也有天賦，製造時所用的材料越高級，製成的寶物天賦也便越大，假若以東海海底火山口的陰陽鐵為原鐵，請中土神洲的鑄劍大師——仙、武雙修皆為八境的範子神鑄劍，再配以天時地利人和，說不準出爐便是仙器！
至於天遺，那實在是可遇而不可求。
若由一般的山上物製成兵器、盔甲，僅僅算得上寶物而已，需修士親自煉化，方能與之神魂相連。
九陽峰弟子拜入九陽峰後會獲得一件寶物，修到第三境離開九陽峰之後，也僅僅隻有一件寶物而已。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在各個山頭修煉，首座是不會怎麽在意那些記名弟子的。山頭首座也是修道中人，也在追逐大道，為何要放棄自己的大道，為別人花費心思？更何況，花了心思不一定有回報。
隻有達到會元境投入擒陽峰之後，正陽宗弟子才算勉強攀上了山頭，那時看到的，將是另一幅全然不同的畫麵。
倘若能在其他山頭修煉時得到第二件寶物，無異是邁進了一大步！
賀止休見喬繁星隻是怔怔地望著，便略一抬手，又說道：“拿去吧！”
喬繁
星顧不得春光乍泄，立時便跪了下去，泣聲道：“謝師父！”
周良原本是笑吟吟地望著喬繁星，待喬繁星跪下去之後，他卻是痛苦地閉上雙眼、別過頭去，隻因喬繁星胸前的兩顆盤扣未係，加之衣衫破敗，她跪下去，胸前的春光便露了出來，波濤洶湧，撞人眼球。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他閉著眼睛，在心裏不斷念叨著。
賀止休望見兩位徒弟的反應，喬繁星也好，周良也罷，他都非常喜歡。喬繁星沒有馬上伸手來接，而是先跪了下去，如此尊師重道，實在難得。
至於周良……嗬嗬嗬，該說他孩子心性還是君子之道？總之，這個反應，他很喜歡。
他笑著說道：“起來吧，把雪絲甲拿著。”
喬繁星頌了一聲“謝師父”，這才站起身子，走去賀止休身前，伸出雙手畢恭畢敬捧過雪絲甲。
聽見腳步聲響，周良才睜開眼睛轉回腦袋，可才轉回腦袋，便望見喬繁星的胸口左右晃動，因為兩顆盤扣沒有係，還能隱隱約約看見雪白一片。他嚇了一跳，趕忙將腦袋又轉了回去。
喬繁星並沒有望見他的反應，她的注意力全在雪絲甲上。這是自己得到的第二件寶物！
她的第一件寶物是拜入九陽峰之後，賀止休贈予的雪瑩劍。雪瑩劍劍身乃是用寒鐵製成，奇硬無比，劍格則是用輕便且堅硬的雪花石作為原料，再用雪瑩木作為劍柄，這才有了這柄雪瑩劍。
隻是寒鐵、雪花石和雪瑩木的品秩不高，雪瑩劍繼續煉化，想來也不能成為法器了。
喬繁星望著雪絲甲，漸漸露出笑臉，
賀止休又說道：“好了，先去換上吧，再把外衣還給金足。”
喬繁星笑容燦爛，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點頭說道：“是，師父！”言畢，即轉身蹦入了廂房之中。
賀止休問道：“金足，你覺得赤黃如何？”
周良細細想了好一會，搖頭答道：“金足並未與師姐相處過，故並不了解師姐，因而不便評價師姐。”
這個答案很是端正，仿佛臣子回答君上。賀止休微微有些失落，便又問道：“方才赤黃不是險些殺了你嗎？”
周良又想了好一會，答道：“那時師姐以為金足欺辱了師姐，羞惱之下，才想要金足性命，若在尋常，師姐不會這般氣惱的。”正說著，他忽然想起了傳道林一幕，賀止休走後卓清和林海鬧了矛盾，正是喬繁星出言勸阻，最終才安然無恙。他想把這件事告訴賀止休，可一想到他與師兄們並不熟悉，若是將這件事抖了出來，算不算是在背後打小報告？
一時之間，他有些猶豫。
賀止休一眼便看穿了他的想法，微笑著輕聲問道：“那天在傳道林，我離去之後，赤霄找赤久麻煩了吧？”
周良不禁一愣。雖然他並沒有說話，可他的表情仿佛在說“師父你怎麽知道”。
賀止休微微一笑，解釋道：“赤霄的性子我了解，雖然他天賦極佳，可高傲自負、心境渾濁，當著眾人的麵被教訓了一頓，他自覺顏麵盡失，必定報複。報複我是不可能的，他便隻能報複行法訓的赤久。當
然，最後兩人並沒有產生衝突，因為赤黃出言相勸了。”
周良仍是愣愣地望著他，他哈哈大笑道：“我乃九陽峰首座，九陽峰還有我不知道的事？”
周良這才緩過神，低著頭想了好一會，又抬起頭望向賀止休，眼中飽含自責，“師父，我能不能問你一個事？”
賀止休正視著他，一邊猜測著他的心思，“問吧！”
周良小聲問道：“那兩位師兄……還好嗎？”
賀止休已猜到如此，便沒有多少驚訝，想了想，他說道：“赤霄和赤會並無大礙，休息一陣便好了，你別往心裏去。”
周良捂著胸口長長舒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賀止休望著周良，隻是微笑著。
周良又問道：“對了師父，為什麽赤霄師兄會突然倒飛出去？是不是師父恰好在附近，所以出手救了我？”
修道之人天賦重要，心境也重要。天賦好，修行速度快、上限也高，但若是僅有天賦而心境渾濁，雖然破境迅速，卻不一定能證道長生，如卓清這般，在半道夭折的不計其數。
假使有人保護著，一路安然破境，到得飛升之時，也不一定能夠成功，天雷轟下、化外妖魔現身，隻消輕輕一點心境中的雜蕪，或灰飛煙滅，或墜入魔道。
且此番墜入魔道與修行魔道不同，修行魔道同樣為了證道，心性、神魂健在，而飛升之時墜入魔道，心性、神魂全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隻知發狂，直到被人斬殺，魂飛魄散。
因而修煉不止要修道，還要修心。
有些人天生心境渾濁，再怎麽修也做不到無垢，那便沒有飛升的可能，而有些人生來心境澄淨無垢，隻消在修煉之時保持赤子之心，大道指日可待。
隻是想要保持赤子之心何其艱難？對於寶物的覬覦、對於同門的嫉妒、對於境界的貪婪，無一不腐蝕著修士的心境。
而眼前來自白衣觀的少年，目前看來心境無垢。
賀止休不願讓少年的心境蒙塵，便說了一句看似毫不相幹的話，“我方才說了，九陽峰沒有我不知道的事。”
在周良聽來，這句話卻另有一番意思。他立時歡呼道：“這麽說果真是師父救了我！”
賀止休嗬嗬一笑，忽然發現並未見到孫夏，便問道：“赤牛呢？”
周良答道：“赤牛師兄說他到了關鍵時刻，要閉關修煉一陣。咦，師父，你剛不是說九陽峰沒有你不知道的事嗎？”
賀止休幹咳了一聲，又道：“所以你今天去找赤明了？”
周良答道：“對，我向赤明師兄請教關於肉體鍛煉的事。赤牛師兄說達到滌耳之後需輔以肉體鍛煉。”
賀止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確實如此。”
周良說道：“所以拜別赤明師兄之後，我去了彩溪澗，依著赤明師兄的意思，在彩溪澗跑步鍛煉。”
賀止休不由得吃了一驚，“你已經達到滌耳了？”
周良點了點頭，一本正經地答道：“是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