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風向
誰都沒想到,大皇子竟然也死了。
在他命集安將大皇子妃送出城後不久,他就被群鬼撕碎了身子,連屍骨都找不著。
三皇子一死,唯一威脅到三皇子奪取太子之位的人就消失了,三皇子成為太子的不二人選一事,差不多已是板上釘釘。
一時間,朝中的風向發生了變化。
但三皇子一直自成一派,新招攬了胤安第二大族的寒族,而且他比起身為氏族在皇室裏的傀儡大皇子,更有主見,也更難駕馭。
就在盛族猶豫該以何種方式搭上三皇子這條線,與其結盟時,阜族卻突然倒向三皇子。
新上任不久的阜族族長阜遷當日親自前往三皇子府,大張旗鼓地領著阜氏一族中的幾名德高望重的長老拜見三皇子。
沒有絲毫打算隱瞞之意。
這是公然要對外宣示自己的站隊態度了。
在這件事情裏,阜遷私下其實是得到了阜筱柔的默許的。
在阜義和阜衡之先後死後,阜筱柔算是阜族裏極少數能在阜遷麵前說得上話,做得了一定主的人之一。
阜遷找阜筱柔商量阜族傾向三皇子一事,阜筱柔並未告訴盛焯槐,盛焯槐知道此事時,阜遷攜眾族中長老登三皇子之門一事已經傳開了。
盛焯槐對此極其不滿,同時他也不滿阜筱柔和阜遷。
“你雖嫁與我盛族,但到底還是未完全將自己從阜族剝離開。”盛焯槐意味深長地看著正給自己恭敬奉上茶水的阜筱柔道。
阜筱柔看著他,眼神不卑不亢:“妾身嫁與你當日,便說過,在阜族和盛族之間,妾身永遠隻做對兩族的利益而言相對最好的那個抉擇。”
盛焯槐冷笑,端起茶杯,飲下一小口。
茶水雖滾燙,若小口地喝,尚還能緩慢入口。
“所以你很看好三皇子?”盛焯槐將茶盅放下,再度迎向阜筱柔的目光,問道。
“除了三皇子,還有其他選擇嗎?”
鸞族這幾日再次辦起了喪事。
這是自鸞涇之後,鸞族再次有人去世。
死的人是鸞昶。
鸞昶一直被鸞族公認的是鸞族未來族長的準繼承人,他生前任大理寺廷尉卿,官拜正三品,處事穩妥,性情端正,深得襄玉的信任。
相較於其父整日的遊手好閑,鸞昶便顯得尤為出色。
可如今,家中最被給予厚望的後生沒了,老族長也先去了,唯獨剩在中間的,就是鸞鳳安。
鸞鳳安表麵來看,對鸞族並無大的用處,但他實際上非常有經商頭腦,鸞族能一直穩坐胤安最富的氏族這個位子,多多少少暗中也有他的功勞。
不過,鸞鳳安暗中的真正麵目,除了襄玉和少數幾個核心襄派人士知曉以外,大部分人是毫不知情的,他們一直將鸞鳳安看作隻會整日鬥雞走狗,閑賦在家,上靠老下靠小的草包。
所以在鸞昶死後,在鸞鳳安被推上鸞族族長之位後,唱衰鸞族的聲音開始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鸞族為鸞昶的喪事辦得極其簡樸,隻接待了包括襄玉在內的少數幾名襄派氏族。
喪事剛結束,又傳來鸞鳳安病倒的消息。
素來笑麵虎,瞧著毫無愁事的鸞鳳安竟然也會病倒,鸞涇和鸞昶接連之死,對鸞鳳安的影響可見一斑。
此外,在鸞昶到底因何而死這件事上,陳氏第一次跟鸞鳳安產生了分歧。
她覺得鸞雲容不詳。
鸞雲容因為混血子的身份,在鬼怪襲城當夜,曾被兩大厲鬼修刹鬼和奈魎鬼糾纏上,鸞昶是在救鸞雲容的過程中被奈魎鬼重傷,後身治不愈而死的。
鸞昶死前,躺在病床上,還不忘將鸞雲容托付給鸞鳳安和陳氏,陳氏哭得厲害,鸞鳳安則異常沉默。
而間接導致鸞昶死亡的鸞雲容卻異常自責,站在門外遲遲不敢進來,眼角也流出了眼淚。
聽到門外響動的陳氏失去理智般地衝出門,雙手緊緊揪住鸞雲容的衣裳,口氣十分惡劣地質問他道:“你到底是哪裏的妖魔鬼怪?一進門,父親就死了,現在我唯一的兒子也要因你而死,你難道是專門來克死我們全家的災星嗎?!”
鸞鳳安幾步上前,將陳氏拉開,他聲音帶著沉痛之氣,讓鸞雲容先離開,然後邊安慰陳氏邊將她抱回屋內。
鸞雲容獨自回到自己的房中,他拿起桌上放著染了血的白玉龍紋冠,這是鸞昶的發冠,正是先前鸞雲容和鸞昶一道買的子母冠中的母冠。
鸞雲容粗糙的手從冠上各處撫摸而過,他一紅一紫的雙眸裏散發出自責而哀傷的神情。
因鸞昶死了,大理寺廷尉卿一職便空缺出來,最終,三皇子舉薦一新秀占了這個位子。
新上任的廷尉卿是小族出身,不依附兩大派係的任何一方。
三皇子的這個舉動,無不明顯地是表露出他決定自建派別的打算,看破這一層的氏族們,尤其是一些無依無靠的小族,紛紛動起了依附三皇子的心思。
說到大皇子之死,部分人私下認為他死有餘辜。
因為若不是大皇子那天為了接大皇子妃執意開城門,也許胤安百姓不會死那麽多,此次鬼怪襲城,一番追責下來,大皇子毫不疑問,應背負的罪責最大。
但斯人已逝,也無法追責,皇帝為了平民怒,隻能貶大皇子和大皇子妃為庶民,搬出大皇子府,另尋一尋常府邸過活。
成為寡婦的大皇子妃因大皇子之死悲慟不已,皇帝褫貶聖旨還未送入府中,大皇子妃便已在房中上吊自殺了。
大皇子妃之死傳入盛府,阜筱柔當場昏了過去,盛焯槐也陷入震驚和愕然之中,身為父親的他初聞女兒噩耗,眼中稀有地也露出哀痛之色來。
大皇子妃和大皇子的喪事以皇族的名義操辦,而實際負責的是盛府。
一夕之間,數名貴人喪生,讓各家氏族陷入死寂的壓抑情緒裏,普通老百姓隻道一聲唏噓,同時也為在鬼怪襲城中死去的無數百姓祈福燃燈。
玉擾院中,窗台前得文竹枝葉越發繁茂了,蒼青色細長若竹藤的枝葉已經從台上攀爬延伸至窗外去。
月籬一襲紅衣,腳步輕快地走進來。
她還未靠近書房門口,就聽到裏麵狸奴語氣帶著擔憂的詢問聲。
“公子,你還好吧?”
月籬腳下步子一頓,臉上的笑容迅速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