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相融相生
室內一靜,襄玉發出一聲虛弱的輕笑。
他緩緩扭頭看向正望著他的月籬,幽幽道:“看來……你是潛入了我書房的密室中,看了那卷軸了。”
月籬也不否認:“我進去並不是難事。”
“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瞞你。”襄玉邊說邊裹緊被褥,將下巴深埋其間,整張臉越發顯出幾分羸弱,但他說出來的話,卻強硬十足,“放心,在你被我親手送上血祭台前,我是不會死的。”
說到這裏,襄玉的目光閃過一抹悵惘,他的聲音再低下幾分,像是在對她說,又像是自言自語:“我答應你的,自會做到,你答應我的,也別忘了。”
月籬眼神一窒,睫毛輕顫。
她突然問道:“我死後,您會難過嗎?”她再度看向襄玉,帶著困惑和試探,“哪怕就一點點,您會嗎?”她說這話的時候,還用手指頭掐著尺寸,比劃了一下。
時而嬌俏靈動,時而成熟嫵媚,時而天真無邪,時而凶殘嗜血。
她眉梢含嬌染魅色,雙眼圓黑若剛被水洗過的葡萄,閃著晶瑩水光,一身紅衣將肌膚襯得如冰似玉,身上帶著的盈盈籬花淡香,讓人略一失神,便猶如墜入純豔相交的幻境之中,隻覺眼前女子真乃尤物。
著實是應了那句她曾用在三皇子身上的“秀色可餐”四字。
麵對這樣的月籬,襄玉心頭突覺沉悶。
她看向他的眼裏,裹含著希冀、期許、憐憫和小心翼翼,還有雖深藏在裏麵、卻讓他能一覽無遺的悵然、無奈,甚至……絕望,
看得越久,那道沉悶之感越是強烈。
襄玉放在被褥下的手不由一緊,恍惚之間,他回答她道:“會……”
話說出口後,他才驚覺自己剛才說了什麽,迎上月籬呆愣中帶著一絲驚喜的眼神,他正猶豫著要收回才說出口的話,視線卻突地被她正抬高的一隻手臂吸引住。
襄玉兩汪墨色中,刹那間如深潭被擊入小石子般,蕩起幾圈波瀾。
看著那手臂上醒目的已凝結成固狀的殷紅血跡,襄玉眼神驀地一沉。
未待月籬反應過來,襄玉突然掀開麵前的被褥,伸出手一把將月籬受傷的手臂抓住,然後猛一用力,將她生生拽到自己麵前,然後再度將月籬壓在身下。
兩人額頭相抵,彼此呼吸隻差毫厘之距,甚至能聽清對方的心跳聲。
對視之間,襄玉抓住月籬受傷手臂的手緩緩向上遊走,在傷口處倏然停下。
月籬正不解,傷口處突然被用力一摁,月籬疼地一聲齜叫,雙眼圓瞪,神態如同一隻被踩中了尾巴正炸毛的小貓。
襄玉盯著月籬的雙眼中突然生出一抹幽暗,還隱隱生輝。
兩簇輝光卻顯古怪,透著興奮,還參雜著一絲貪婪。
但同時,從襄玉緊蹙的眉宇和緊抿住有些泛白的雙唇,可以看出,他還在努力壓抑著什麽。
襄玉麵上結霜的症狀越發嚴重,身體的顫抖在他吃力的克製下依然製止不住。
月籬從未見過這般失儀失態的襄玉。
襄玉的左肩處,血紅的星點光芒一閃即逝,盡管隔著一層裘衣,還是被月籬看到。
月籬目光一頓,了然地喃喃道:“原來如此……”
滅族咒乃世咒中的一種,是2600多年前始祖厲鬼對世代襄族人種下的詛咒。
如今滅族咒開始發作,詛咒裏屬於施咒者的氣息便會自動侵入到襄玉的體內。
剛才她看到的那抹紅光便是始祖厲鬼的氣息。
月籬順著襄玉的視線,看向自己手臂上被已凝固的鮮血覆蓋住大半的傷口,再看向襄玉眼中不斷湧起的暗流,一個詭異的念頭突然竄入她的腦海中。
她不由脫口而出地問道:“您難道想吸我的血?”
低悶的一聲沉吟從襄玉的口中緩緩發出,有別於他慣常的清冷之音。
他緊抓住月籬的那隻手依舊未鬆開,反而扣得越發的緊,月籬再度發出一聲抽氣聲,口中還不由叫道:“疼……”
她此時早已忽略襄玉身體傳來的陣陣冷寒之氣,隻看著襄玉俯身不斷朝她逼近的臉,猶豫著到底是否要將其推開。
隻是沒等她做出決定來,襄玉如三尺凍冰般的身體已經完全將她覆蓋住,他動作有些粗暴地一把將月籬那隻受傷的手臂抬到近前,頭一埋下,一口便咬在了月籬的傷口處。
月籬身子劇烈一顫,傷口處有一道溫熱濕潤的觸感之物舔舐其上,月籬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住。
身旁的少年,以焦躁和極具侵略性的方式,讓傷口漸生灼熱,然後一路攻城略地,肆無忌憚地將那一寸肌膚徹底點燃。
傷口處,月籬隱覺一股火辣辣的鈍痛感正以極其緩慢的速度遍及並遊走全身,她兩尾籠煙眉不由蹙起。
猛然間,一道刺痛驟然傳出,緊隨其後的,是襄玉喉頭的吞咽聲,月籬清晰地感覺到她身體裏的血液經由傷口,正源源不斷被吸入襄玉口中。
室內,襄玉一口接著一口的血液吞咽聲不斷,讓月籬雙頰之上驀地飛起兩團紅霜,她不由暗自慶幸現下四周門窗緊閉,無人來打擾,如此之下,便任由著襄玉繼續吸血。
幾天前,她也喝過襄玉的血,跟現下的情形有幾分相似,月籬此時腦子裏想的最多的不是其他的,竟是自己和襄玉的血通過這種方式互換,是不是代表兩人相融相生。
她曾聽香寒說過,人類男女的新婚夜裏,要行床上之禮,經此後,便是相融相生,結合為一體。
此刻,她與公子血液互融,也可視為相融相生。
那是否也是一體呢?
月籬這般想著,一直隱秘深藏的心思仿佛在一瞬之間得以實現,她嘴角不由露出一個十分愉悅的笑,眼角眉梢不自覺間皆已帶上了一層欣喜的光芒。
一張絕美魅惑的傾國之容顏,越顯神彩。
笑容緩緩褪去後,月籬恢複了理智,看著眼前貪婪地還在不斷吸食她的鮮血的襄玉,她不禁想到,襄玉本是人類,在被始祖厲鬼氣息侵入後,竟生出了喝鬼怪之血的**。
“對不起……”埋首在她手臂間的襄玉突然發出此聲,月籬手上的那兩瓣溫熱一撤,襄玉緩緩抬起頭來。
他看向月籬,墨色的雙眸裏第一次出現了一抹自哀和難堪之色。
“你走吧。”他用近乎乞求的聲音對月籬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