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珞子安之問
“公子可否告知我等原因?”珞子安猶如變臉般,神態一瞬間恢複了正經。
“她到底是上了我床榻,已是丟了名聲。”
“所以公子給她的交代,就是將她娶回府中?”
“不錯。”
珞子安問到這裏,陷入沉默。
一旁的珞君玄接著問道:“昨夜,聽聞是月籬姑娘擅自做主將寒二小姐擄來,偷放到您床上的?”
襄玉有些頭疼地輕歎了口氣,隨即微微點頭。
“那公子與寒二小姐……”
“未曾。”襄玉一拂袖,身子朝後麵的引枕仰靠而去,他的口氣隨著神態,皆變得有些懶散起來,“寒二小姐端莊賢淑,為人正直,看似柔弱甚至不太被氏族接受的外表之下,卻有颯爽堅毅的性情,且他父親寒則水,不但是寒族的三族長,而且在朝中任職正三品太常卿,綜合她各方麵的條件,嫁進我襄府也算門第相當。”
珞君玄思索著道:“那鸞府那邊……”
“鸞老族長那邊我會解釋。”
“公子聖明。”
“好了,我今日未曾休息好,你們無事便先退下吧。”襄玉雙眼再次合上,不再想繼續談下去。
“公子,”狸奴這時快步走起來,麵上帶著幾分急促,“襄族一派的各家氏族皆派人前來,詢問公子娶寒二小姐一事,是否已確定?”
襄玉閉眼懶懶應道:“那你就去回複他們,是,趕緊打發他們走。”
“是。”狸奴撩了把額頭的汗,連忙退下。
珞君玄和珞元之朝襄玉行禮後告退離去,但唯獨珞子安卻依然呆在屋子裏。
“你還有何事?”襄玉憑著氣息,知道屋內還有人。
“公子當真已決定娶寒二小姐?”
襄玉“嗯”了一聲。
“可公子並不喜歡寒二小姐,為何要娶她?”珞子安臉上有幾分憤憤不平。
“我到了娶親的年歲,便擇一女子求娶之,喜歡與不喜歡,於我而言,有何異處?”
“公子心中難道沒有喜歡的人?”
襄玉微頓,睜開了雙眼,他目光一瞬不瞬地望著珞子安,回道:“沒有。”
“那月籬呢?公子難道不是喜歡她嗎?”珞子安說這話時,老成慧敏之色在眉宇間再現。
他帶著探究的目光緊逼襄玉,半晌卻都未從他臉上的表情裏看到分毫的破綻。
“珞二公子慎言!”從外院處理完事情後的狸奴剛巧返回,他剛進門,就聽到珞子安說的話,不得不插了句嘴。
狸奴暗中覷了襄玉一眼,見他臉色已不太好,便走到珞子安跟前,低聲道:“月籬兩個月後就要被送上祭台,此期間,對襄族而言至關重要,珞二公子就不要再多生事端了。”
不管襄玉到底喜歡月籬與否,這已都不重要了,月籬注定死於襄氏一族血祭決策之下,這時候再去深究襄玉跟月籬之間的男女情意,隻會給襄玉徒增煩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更何況,襄玉和月籬之間,豈是喜歡與不喜歡幾個字就可以說得清楚的。
“我珞族一脈,至少我們三兄弟,效忠的一直都是公子,而非襄族,我珞子安,更是隻認公子不認其他襄姓族人,我現在隻關心公子所感,公子所願,公子歡喜,我便歡喜,公子不願,我便也不願,公子現下要娶妻,若無法娶一心愛女子,是問如何度過之後漫長的歲月?”
對於珞子安最後的一問,狸奴詫異不已,他怎麽也沒想到珞子安竟會考慮到此處,他攔住珞子安的手不自覺地就垂了下來。
此時,靠在引枕上的襄玉坐直身子,目光幽然地望向珞子安,道:“我已度過漫長的六百多年,你現在跟我談如何度過漫長的歲月,不覺得很可笑嗎?”
珞子安沉吟道:“過去的六百多年,月籬一直存在,若是血祭後月籬消失了,公子會如何?”
襄玉一愣,他會如何?
說起來,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他一直考慮的,都是何時血祭月籬。
珞子安見襄玉總是沉著淡定的一雙墨眸之中因為他的這句話染上了一層迷惑,他越發確信自己心裏的一個念頭。
公子,根本就沒意識到自己對月籬的感情!
可他這個旁觀者卻看得甚是清楚。
這些時日,他看著從前的眠籬如何一步步變成月籬,看著月籬如何闖出一個個禍事後,然後由襄玉為其擺平,他還看著月籬在襄玉麵前表現出來的肆無忌憚,襄玉竟也對其毫無斥責之意,還百般縱容。
從來對別人的感受不曾在意的襄玉,竟也有如此耐心的一麵。
他此前從未見過這樣的襄玉。
當他看到自月籬徹底蘇醒後,襄玉眼中那層終年不化的霧煙終是散盡,再無還複征兆,珞子安便終於確定了襄玉對月籬的特殊到底因何而來。
並非月籬的祭品身份,而是身為男人的襄玉對身為女人的月籬純粹且毫不自知的情愫。
這件事,珞子安沒打算繼續點透,他了解襄玉的性格,要想襄玉徹底認清此事,還需由他自己去發現。
別人說再多,都是多說無益。
珞子安就此告辭離去,襄玉卻在書房內靜坐了許久。
半柱香的時辰快過去了,襄玉終於回過神來,狸奴見此,連忙奉上早已準備好的熱茶,隨即又焚上清雅的三勻香。
“公子,奴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襄玉喝下一口茶,淡淡道:“說。”
“寒族是胤安第二大族,府中的懾鬼師更是法力強大,且數量驚人,月籬如今法力已恢複,雖然十分強大,可在毫不驚動任何懾鬼師的情況下,當街將寒二小姐擄來襄府,這著實有些不合常理,怎麽著,也得讓一兩個懾鬼師發現吧?”
襄玉嘴角微勾:“你是想說此事非月籬一人所為?”
“奴不敢,”狸奴連忙俯身道,“寒二小姐出身胤安第二大氏族,身份尊貴,且性情正直善良,此事因不與她有關,奴也隻是揣測……”
襄玉發出一聲笑,打斷他道:“我可沒說是寒二小姐從中摻和。”
狸奴一愣,頓時汗顏,嚇得連忙伏地叩拜道:“……奴該死,不該妄加揣測寒二小姐。”
“起來吧。”襄玉抬了抬手虛扶起狸奴,他嘴角還掛著笑,顯然沒有生氣,“那寒二小姐參與也好,未參與也罷,既然她想讓我娶她,那我娶了便是。”
所以,寒玉到底是不是耍了小心思,順水推舟地上了襄玉的船,亦或跟月籬勾結在一處,一起蒙騙他,迫其娶她,對襄玉而言,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月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