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雕花之技
“小…小女上月剛及笄。”鸞繡音尤為緊張地道。
襄玉撚起棋盤上的一顆白玉棋子,細看起來,又道:“除卻胤安貴女必學的琴棋書畫外,鸞小姐平日裏都有些什麽愛好?”
“繡花還有……雕花。”
“雕花?”
“就是在任何可雕琢的物品上雕刻各種花紋圖騰。”說起她的拿手絕活,鸞繡音的神情不自覺地就放鬆下來,眼中也自信了許多。
“是嗎?”襄玉起了幾分興趣,他瞟向一旁規整盛放在碟子裏的寒瓜,便伸手一指,“那你可會在這上麵雕刻一二?”
鸞繡音盯著那碟子寒瓜切片看了幾眼:“公子是要小女在瓜皮上雕刻,還是在瓜瓤上雕刻呢?”
襄玉有些愕然,眼中閃過一道詫異:“難不成你還能在瓜瓤上雕刻?”
“是。”鸞繡音羞怯中含著一分小得意道。
“那便……”襄玉看向湖邊浮動在水麵上的蓮葉,嘴角浮起一抹笑意,“雕一片蓮葉,如何?”
襄玉這一笑,讓亭內所有人都呆住了。
公子這是悅了!
鸞繡音的雕花之技竟能引得公子露出笑顏,早知道方才就該早點展示出來了,不過也幸虧她學了這個小技巧,讓她險些剛才直接被從襄玉未婚妻的候選人被踢出局去。
鸞涇麵上當下浮起一絲滿意,一旁的鸞鳳安也笑著囑咐鸞繡音道:“既是公子要求,你便好好地雕,莫掃了公子的興。”
“是。”鸞繡音心裏一陣竊喜,回應聲都輕快了許多。
她當即叫來小廝,正打算讓那小廝去取一片蓮葉來,卻聽鸞鳳安又道:“既是雕刻,定也講究一些紋理圖樣的這話的時候,眼神不停地暗示鸞繡音。
鸞繡音愣了幾下,終是反應過來,她微一點頭,正待出口的話語便改了風向:“父親說的與我想的不謀而合,我也想著需得自己親自去湖心采一片蓮葉,不過卻是因為……”
她說到此處,不由如含羞花般,視線嬌軟地投向襄玉:“為公子雕花,自是怠慢不得。”
鸞繡音這話語和神情,顯然是領悟了鸞鳳安讓她親自采蓮葉的深意。
鸞鳳安露出一道滿意的笑,看著鸞繡音帶著小廝暫且告退,朝不遠處停在湖岸邊的一葉小舟而去。
碧波玉湖之上,鸞繡音一身水青色,亭亭而立,與小廝泛舟而行,及至湖心蓮葉茂盛之處時,小舟停穩,鸞繡音趴在湖邊,挽起水袖,將一截如玉藕般的手臂伸入手中,采摘蓮葉。
不時有鸞繡音和小廝的調笑聲傳來,輕快若林中黃鶯。
月籬聽得都心頭泛癢,看著玉湖之上的一抹倩影,再迎著夏日湖風,簡直美好得如同一幅散發著盎然生機的畫景。
胤安的貴女,當真是嬌養得好,隨便的一行或一言,氣韻神態,在間歇之間,皆能勾引男人心起綺念。
月籬不禁望向身側的襄玉,見他此刻目光果真凝聚在遠處湖心的一抹水青色倩影之上。
公子通常很少這般注視著一個女子的。
月籬心中突然冒起一股酸水,她知道,她吃醋了。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在身後響起,鸞繡音已經帶著那名小廝回來了,她雙手捧著一張泛著翠色的蓮葉,臉色因在日頭下曬了一小會兒,染上了一層嫣紅,整個人看著竟莫名的明媚了幾分。
襄玉在鸞繡音的臉上並未停留太久,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是投放在那蓮葉正中處,隻見那裏還有一顆水珠來回地輕微滾動著。
襄玉指著水珠問鸞繡音道:“這水珠可要一起入雕畫之中?”
鸞繡音微愣:“入畫……也不是不可以。”
月籬有些吃驚,以寒瓜的瓜瓤雕花已是很難了,現在還要在蓮葉之上再雕一顆水珠,還要有栩栩如生之感,不然就是畫蛇添足。
沒想到這鸞繡音想也不想便應下了,莫非真的雕花技藝高超?
別說襄玉,連月籬都起了幾分興趣。
她看著鸞繡音從碟中擇選出一片硬度、厚度、新鮮度、色澤等各方麵合適的切片瓜瓤,然後取來幾柄寬度、厚度、長度等都不盡相同的雕刻刀具,接著便坐在一個錦杌子上,埋頭開始認真雕刻起來。
她雕刻之時,眾人皆不打擾,周圍無一雜聲,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注意力都停在鸞繡音刀起刀落的一雕一刻之上。
隻見她修長如白蔥的一雙纖纖玉手,拿著刀的動作極其靈活,每一刀下去,深淺寬窄,皆像是提前已丈量好一般,無任何差錯,恰到好處。
隨著時間的流逝,鸞繡音用刀上手得越來輕快,一片葉心含水珠的蓮葉圖騰逐漸地又躍然於紅豔豔的瓜瓤之上。
說是巧奪天工,鬼斧神工,一點都不為過。
鸞繡音雕刻下最後一筆後,停了下來,她緩緩抬頭,將手中帶有蓮葉圖騰的寒瓜切片獻到襄玉近前。
襄玉伸手,小心翼翼地接過,攤開放在手掌上,看著浮躍於紅色瓜瓤上的一片帶珠蓮葉,栩栩如生,恰似一株握住手心的紅色蓮葉。
在日光下,蓮葉的雕刻紋路縫隙之間,果肉裏滲出的些許紅色汁水正泛著清涼愜意的紅光。
“不錯。”襄玉露出滿意的神情。
他看向跪拜在身前的鸞繡音,目光一頓,便用空著的一隻手,親自將其扶起。
這一扶,意義深遠,包括鸞繡音在內的鸞族幾人,眼中皆帶上了一抹激動欣喜之色,那模樣,儼然襄玉已經選中了鸞繡音為妻了。
月籬目睹著這一幕,心頭也有些不悅。
眼前這個富有雕刻絕技的女子,她始終無法忘記她先前在稽壑山賞花會上,為了一株葵蘭,故意刁難彌炎,得理不饒人的嘴臉。
對她,月籬無法生出好感。
臨出府時,襄玉在跟鸞涇等人告辭後,看到了站在一側的月籬不以為然的表情,待離府門幾步遠後,襄玉才道:“你不喜歡鸞小姐。”
他的語氣肯定,並不是在問她。
“公子這都能看出來?”月籬索性也不遮掩。
“公子這般高深道行,若是被這等貨色迷惑,那我便要失望矣。”月籬不忘開始挑撥襄玉跟鸞繡音的關係,邊說邊仔細觀察襄玉的表情。
襄玉笑了笑,並不回應,隻徑自朝黑楠木馬車行去,月籬不滿地噘了下嘴,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