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蘇謙與孫賢
那一身火紅如雲的霞衫,在太陽光下,正閃爍著鬼魅如血色的光影,讓人看在眼裏隻覺分外刺眼。
一張豔麗、嬌媚卻又靈動純淨的絕色容顏上,那雙靈動如鹿般的雙眸,正透著隱隱的不滿和挑釁,審視般地望著他們。
蘇謙和孫賢兩人隻覺血氣一陣上湧,眼中猝然瞬間迸發出濃濃的恨意。
“月籬!”孫賢一聲厲喝。
這聲蘊藏了六百多年的恨意,終於在這一刻得以發泄出來。
眠籬暗驚孫賢的反應,麵上卻還是故作平靜地繼續道:“你們如此恨我,看來我們之間,還真是有什麽血海深仇。”
“你倒是承認的快,裝作失憶的樣子瞞得住其他人,可瞞不住我!”
眠籬笑了笑:“我是月籬這件事似乎也不需要我承認了,所有人都知道了,不是嗎?”她頓了頓,“不過,我失憶為真,倒是沒有故意假裝。”
“就算你真的失憶,你以為就能逃脫過去欠下的血債麽?”蘇謙目光裏寒星四射,語氣比往日還要硬上幾分。
眠籬知道,他已經是懶得裝了,這是要撕破臉,徹底露出對自己的恨意。
“敢問我當年到底犯下了何等的罪孽,竟讓兩位對我如此憤恨?”眠籬對這件事當真很迷惑。
孫賢非但不解釋,還因眠籬這句話氣得忍無可忍,直當她還在做戲,當下便直接朝眠籬襲去。
孫賢修習的是與字術接近的畫術,他以天地為紙,以袖為筆,取葫蘆裏的水墨一氣嗬成作畫。
他所畫之物能在成畫之時,瞬間化為實物,執行作畫之人對其下達的命令。
因此眠籬每次都盡量趕在孫賢畫作將成之前,對其進攻,並阻止他成畫。
這廂兩人廝鬥,那廂蘇謙觀戰,他乃一文人,隻能在一旁看著,幫不了孫賢。
但讓蘇謙和孫賢不知道的是,其實在隔著他們數十步以外故意遮掩起鬼氣的狸奴,正將身子隱在暗處,一雙湛藍色的狸貓眼正死死地定在正不停揮袖作畫的是孫賢身上。
孫賢又在半空作一新畫,是一猛虎,眠籬朝其飛射出一道法光,孫賢身形一閃,廣袖與將成之畫作的接觸處即將分離。
孫賢麵上一緊,在畫上墨斷之前,再次近身,以完成畫作上的尾巴部分。
猛虎畫成,突然躍空而出,直朝眠籬撲去。
孫賢此一舉全然落入狸奴的雙眼裏,他眉頭微凝,陷入沉思。
隨即,他朝上空處,拋出一道綠色的法光,前方正與孫賢纏鬥的眠籬一見,當即拿手中的寒鐵刺向孫賢,孫賢連忙朝後避開兩寸。
眠籬衝他狡黠一笑,一閃身,便化成一道紅光飛入天際。
孫賢欲追趕,但想了想,終是停下步子。
蘇謙上前,眉頭皺起,他看著眠籬消失的方向,皺眉道:“她是故意來探你的畫皮術的。”
孫賢一臉懊惱:“我知道。”
從孫賢處撤退的眠籬和狸奴會合後,走在回襄府的路上。
眠籬有些遺憾道:“狸奴鬼侍,你應該再晚一點招我回來,我都還沒來得及問清楚那一抹月籬意識到底是從何而來的。”
狸奴看了她一眼,笑眯眯道:“你就算問,他們也不見得會告訴你。”
眠籬無奈,又道:“對了,你可曾有看出那畫皮術的破綻了?”
狸奴胸有成竹:“當然。”
“斷墨?”襄玉仰躺在書房內的一張錦榻上,聽著狸奴的回複,有幾分興趣地問道。
“是。”狸奴回道。
他和眠籬恭敬地站在襄玉跟前。
“孫賢在作畫時從不斷墨,所有畫作皆是一氣嗬成,奴懷疑,恐怕這便是破解畫皮術的關鍵。”狸奴進一步解釋道。
襄玉點了點頭。
眠籬這時開口:“公子,蘇謙和孫賢看似十分熟稔,他們二人恐怕早就認識。”
“此前查不到蘇謙的任何線索,但如今孫賢現身了,若兩人當真早就熟識,或許反而能讓我們查出一些東西。”狸奴分析道。
襄玉:“那便去再去查一查吧。”
已入七月,雨水隔著天數又連綿不斷起來。
襄玉今日依然一身白玉色,他坐靠在窗前的軟塌上,邊獨自烹著茶,邊看著窗外被雨水清洗得透亮的青竹。
這幾日連續的雨意讓襄玉生出幾分懶意來,他精致眉目下的愜意與散漫透露出這幾日他窩在院中,過得十足愜意。
一道身影朝屋內走來,襄玉餘光裏覷了覷,隨即坐起身來。
狸奴上前,躬身將一張明黃色的請帖送至襄玉手邊,襄玉打開一看,笑了笑,道:“皇上新得一皇子,乃一淑儀所出,龍顏大悅,特設宴邀眾氏族進宮慶賀新皇子誕生。”
狸奴思索:“淑儀,不過庶二品,皇上如此興師動眾,恐怕慶賀新皇子誕生不過是個借口。”
襄玉口氣懶懶道:“不錯,是場鴻門宴。”
說完他便將手中的請帖直接丟到了腳下。
“公子可要去?”
襄玉麵上顯出幾分意興闌珊:“自然是要去的。”
“那眠籬她……”
襄玉思索了下:“帶上她一起。”
狸奴道是,隨即,他又說起另一事:“公子,奴這些日子去調查那孫賢和蘇謙二人的關係,果然查出了一些東西。”
襄玉看向狸奴。
狸奴麵色罕見地帶著一絲嚴肅,道:“那孫賢自蘇謙在蘇府出生起,便隔三差五地去蘇家附近的一家茶棚坐上幾坐,那家茶棚的老板和常客都知曉此事。”
襄玉墨眸微閃,沉吟道:“繼續往下查。”
“是。”
入酉時後,皇帝為慶賀小皇子誕生,在太華殿舉行的宮宴正式開始。
在場來賓無數,襄、皇兩大派的氏族皆在內。
宮燈點,絲竹聲起,席間觥籌交錯,錦衣華服起起坐坐,皆是一片祝陛下喜得小皇子的道賀聲。
皇帝喜笑顏開,似是好久未像今夜這般開懷。
殿外雨意綿濃依舊,殿內言語歡暢之盛態正酣。
樂曲聲漸止,殿內眾賓也回坐到各自的位子上。
太常寺卿大人上前,向皇帝稟報太常寺此次特地從宮外請來了最近在胤安城內十分受追捧的一位伶人,為宮宴唱曲助興。
坐在上首處,堆簇滿一臉笑意的皇帝笑意愈濃,道:“那便快請進來吧。”
他的視線狀似不禁意地掃過緊挨著自己身側下方一步位置的襄玉,又掃過站在身後的眠籬,眸中暗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