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柒梨的野心
對麵的月籬許久都未出聲。
然後,她一步一步走到柒梨麵前。
“所以,你到底是想要人鬼平等,還是鬼淩駕於人之上呢?”月籬問道。
柒梨眼神一顫。
她看穿他的心思了。
“柒梨,從前我看不穿你,可現在就不一定了。”
眠籬頓了頓,又道:“收起你的野心,讓鬼怪淩駕於人類之上,這種事我不會幫你,也幫不了你。”
她說著便將柒梨從地上扶起來,從剛才起他就一直對她保持著跪拜的姿勢。
“你可以的,月籬大人。”柒梨一張比女人還美的臉上浮起一絲激動。
“您身上有始祖之血,屬下能助您將法力提升到跟2600多年前始祖厲鬼的法力一模一樣的地步。”
月籬有些詫異:“你如何做到?”
“有一種禁術,隻要您……”柒梨停頓下來,似是有話難以說出口。
“我如何?”月籬問道。
柒梨猶豫了下,還是繼續道:“隻要您吃掉人界裏最尊貴的人類玉公子……”
他邊說邊小心翼翼地觀察月籬的臉色。
月籬沉默了片刻,一雙血紅眸子微微轉動,直視柒梨。
柒梨看著她一身紅衣之下,肌膚若雪,雙丫髻上簪著的籬花玉簪在日光下泛著瑩白光芒,與她雙眼中的兩簇火紅交相輝映。
然後,他見她輕啟朱唇,用似耳語的聲音問他道:“若公子死了,你讓我如何活?”
她嘴角還有吃人後殘留下的少許血跡,在她嘴巴的張翕之間,越發顯眼。
屬於人類的血腥氣撲入柒梨的口鼻處。
他還未反應過來時,隻見紅裳揚起,一道極其霸道淩厲的鬼氣直衝入他的麵門處。
頃刻間,柒梨隻覺額頭處猶如被一道利刃割裂的痛感。
眼前的這道紅影“嗖”地一下以他肉眼難辨的速度又瞬間閃到他的身後,緊接著一道極其迅猛的勁風猶如一塊突然從天墜落而下的巨石,重重地壓在他的背後的鬼髓位置。
“哢嚓”一聲,柒梨似是聽到了鬼髓被壓斷的聲響,鑽心的疼痛瞬間自鬼髓處蔓延開來至全身各處。
他當即受不住力,被砸得直接趴平攤在地上。
一口鮮血從他的口鼻耳眼四處迸濺出。
柒梨急促地咳嗽起來,猩紅的血隨著他身體的動彈不斷繼續噴灑而出。
她的身後傳來一陣極其細微的窸窣聲,但月籬卻懶得回頭去看,她隻繼續跟柒梨說著一些無關痛癢的話。
諸如“這天下想殺公子的人無數,但唯獨我不行……”一類。
似是呢喃,入耳卻如一塊生冷鋒利的鐵錐,聲聲直戳入他的心神……
充滿荊棘的樹叢中,一個人影正在慌亂癲狂地行走著。
他不顧周身被荊棘割傷、劃破肌膚、血流不斷,也不管腳下根本就沒有路、而是混合著野刺的一地荒草。
他隻目光驚惶地不斷飛快朝前走著。
周身花花綠綠的錦緞早被割破,阜衡之僅剩的左臂已被劃傷了道道血痕。
前方處,隱約傳來說話聲和趕路聲。
阜衡之蓬頭垢麵之下,布滿血絲的雙眼警惕地望著聲響傳來的方向,腳下的步子也驀地停住。
“公子,應該是這個方向。”說話鴨嗓子聲音,阜衡之聽出來了,是剛才跟月籬走到一處的那隻長著餃子頭,身材奇形怪狀的矮個子鬼怪。
“這邊走,公子。”屁股的聲音越發清晰,帶著十分熟稔的殷勤。
主仆倆剛走出一片密林,一抬眼就皆發現了正站在前方荊棘叢內同樣也望著他們的阜衡之。
看著阜衡之這副張惶無助的狼狽模樣,珞君玄和屁股皆都愣住了。
阜衡之看著珞君玄,似是好久才反應過來眼前之人是誰,他眼中突然燃起一道希望的光,跟著便急不可耐發瘋了般,徑直穿過道道淩亂繁複的荊棘,直奔到阜衡之麵前。
他毫無禮數可言,剛走近就用左手去揪住珞君玄的衣袖。
隻是剛碰上衣袖的瞬間,他突然一聲痛叫,跟著手就彈開了半尺多。
阜衡之才記起他的左手五根前位指節全被月籬截斷了。
他通呼著“疼”,珞君玄和屁股一看他比常人短了一截的五根指頭,皆是麵露不忍。
來的路上,珞君玄已經聽屁股說起過此事,他自然也知道是誰幹的。
他眼中閃過一道複雜之色,伸手扶了扶阜衡之:“阜族長,你可還好?”
阜衡之聞言,臉上頓時露出委屈的神情,眼中也泛起淚光:“珞大公子,快救救我!”他說出這句話時,口中都帶上了哭腔。
珞君玄從未見過這樣的阜衡之,曆來跋扈目中無人的貴子,就算被皇帝貶官,被押入大牢,他都未曾有過這般窩囊的模樣。
珞君玄抬手拍了拍他肩,以示安撫:“你不用怕,告訴我,除了什麽事?”
“是月籬!月籬她回來了!”阜衡之血紅的雙眼瞪得極大,裏麵帶著無盡的恐懼和驚惶,“她還吃了人!吃了我的手指頭……”
阜衡之邊說邊把自己被割短一截的五根殘指展示給珞君玄看。
“那她現在在哪裏?”
“在……”阜衡之倉皇地朝四下望了望,然後伸手指著其中一個方向:“那邊,柒梨……對了,柒梨恐怕也被她吃了!我逃走的時候,她正要吃柒梨!”
“柒梨?”屁股在一旁詫異道。
他看向珞君玄:“公子,應該就是柒梨剛剛帶走了阜族長。”
珞君玄看了眼阜衡之,沉默一二後,突然對屁股命令道:“揍暈他。”
“是,公子!”屁股十分默契地回答。
阜衡之還未反應過來兩人對話的含義,便已被屁股突然當頭一拳,揍暈了過去。
“消除他的記憶,被讓他一覺睡醒了到處去胡言亂語。”珞君玄留下這句吩咐,快步朝阜衡之剛才指的方向走去。
屁股應是,連忙施法在阜衡之身上動起手來。
之後,珞君玄和屁股按照阜衡之說的方向,一路尋過去,果然找到了眠籬。
沒有預想中的凶殘血腥的吃人畫麵,隻有夏蟬聲起的靜謐一方。
眠籬一身紅裳,獨自靠坐在一麵大石頭下,此時正抵近正午時分,石頭替她遮擋住大半的烈日灼烤,她雙腿微微蜷縮起,雙手環抱著雙臂,目光盯著腳下的位置,正在發著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整個人乍眼看去,如同一隻正躲在角落舔舐傷口的小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