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三方
阜衡之痛得整張臉都皺成一團,他忍不住對躲在身後暗處的幾名小廝大吼道:“還不快滾出來給爺揉揉!”
幾名阜族小廝迅速竄出,一邊膽怯地朝仇淩霜點頭哈腰,一邊走到阜衡之身邊幫他揉被捏痛的手臂。
仇淩霜不再理會阜衡之,直接邁著步子朝方才窸窣聲傳來的暗處走去。
他在手中化出一道微弱的法光,當作燈盞,為自己照明。
走入黑暗幾步,他看到了蜷縮成一團縮在一棵樹下,手腳被繩子捆縛住的阜水畫。
法光散發的白色微光,照射在阜水畫的身上,隻見她頭發、衣衫淩亂,周身沾染了泥土和草屑,腳下的一塊草地似是因剛才劇烈掙紮而留下了痕跡。
“阜小姐。”仇淩霜聲音如常,冷淡中透著冰寒。
阜水畫聽到這聲喚,深埋在胸前的臉緩緩抬起,待望向來人時,她目光一滯。
仇淩霜華麗俊美的一張臉,在他手心發出的柔光的照耀下,少了幾分平日裏看上去的高冷和孤傲,多了些柔和。
一雙少見的丹鳳眼裏,沒有預料之中的鄙夷、輕視,亦或任何其他異樣眼光。
他的神情,平淡得如一汪死水。
仿佛沒有看見她正身處的狼狽般。
但這卻讓她尤為安心。
外麵有阜衡之還斷斷續續傳來的罵咧聲,眼前的青年偉岸高大的身軀,卻猶如一道高牆,將如噩夢般的雜音完完全全阻隔,讓她突然生出一種錯覺和希冀——
仿佛隻要他在,阜衡之就再也無法肆意欺負淩辱她了。
阜水畫任由仇淩霜幫她解開捆住手腳的繩索,見他動作十分小心謹慎地避開與她身體任何一處的碰觸,十分守君子之道。
阜水畫心頭驀地一悸。
外麵腳步聲傳來,兩人皆聽到阜遷和阜衡之叫了一聲“爹”。
是阜義趕來了。
一陣強光突然射過來,仇淩霜手袖一抬,幫阜水畫擋住了突至的刺目光亮,阜水畫心頭又是一暖。
黑暗褪去,跟在阜義身後的幾名小廝婢女提著燈盞隨他一起走近。
仇淩霜熄滅手中的法光,看向阜義。
雙方見禮後,阜義皺眉看了一眼阜水畫,然後命一名婢女將阜水畫送回住處休息。
阜水畫向仇淩霜道了謝才離去。
阜義麵上顯出幾分尷尬和不自在,他歎氣道:“今夜讓仇公子撞見了這一出家醜,見笑了。”
“阜大人,這是您的家事,晚輩本不該插手,不過既然撞上了,那晚輩也不得不提醒您幾句。”
阜義聞言,神色微肅。
仇淩霜:“阜大公子先前便因行事無度被玉公子斬斷了右臂,今夜我見他,似是並沒有因斷臂一事有絲毫的反省和長進,若他繼續這般跋扈肆意下去,長此以往,恐會再惹禍端。”
“晚輩對阜大人您家中內部諸般瑣事不感興趣,也不會再插手,但是將來若因他一人影響了整個皇族一派的大計,屆時若有必要,晚輩恐怕會以大局為重,替阜大人大義滅親!”
阜義神色一震,沒料到仇淩霜竟會突然對他說出這樣一番話,當即便麵露不悅。
仇淩霜這個毛都還未長齊的黃口小兒,竟敢不留半點情麵地就這麽當麵教訓自己,當真是狂妄無知。
內心雖然不忿,但他終究還是又擠出一絲勉強的笑意:“多謝仇公子勸誡,阜某定銘記在心。”
“玉公子!”這時,外麵突然又響起阜遷的一聲驚訝的輕喚,緊接著聽到雜亂的跪地聲響。
仇淩霜和阜義立刻交換眼色。
皇族一派內部之間的糾葛,跟襄、皇兩大派係之間的紛爭比起來,當然是後者更為重要。
兩人默契地瞬間達成統一戰線,朝外麵走去。
前來的是襄玉和提著白玉羊角燈照明夜路的狸奴,阜義和仇淩霜上前見禮,狸奴也朝兩位貴人行躬身禮。
阜義和阜衡之再見襄玉,內心自然憤慨。
但阜義畢竟混跡朝堂已久,尚且還能裝作一副什麽事都沒發生的模樣,恭敬地跟襄玉寒暄。
可阜衡之卻明顯稚嫩很多,他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對襄玉是又懼又恨,他的眼神極其直白,根本不懂半點掩飾,裸地把心事盡數展露了出來,看得一旁的仇淩霜直皺眉。
阜義不動聲色擋在阜衡之身前。
站在襄玉身側的狸奴看了阜義一眼。
狸奴剛撤開視線,隨意地瞟向一側,卻注意到了一個人。
那人穿著一身小廝的衣服,隱沒在阜衡之帶來的另幾名小廝裏,隻是比起其他幾人,他的頭埋得尤其地低,儼然一副盡量讓自己不被人發現的模樣。
最讓人心中生異的是,他的身子正在止不住地顫抖,從頭到腳。
狸奴當即側近襄玉,低聲對他說了句什麽,襄玉聽後便抬頭,朝那名小廝看去。
仇淩霜和阜義見此,也紛紛看過去。
阜衡之這時卻是麵上一變,他一對眼珠子飛快地轉了轉,朝那幾名小廝急切道:“你們幾個,還不快退下,別在這裏礙著玉公子的眼了!”
此地無銀三百兩,這個蠢貨!
仇淩霜在心裏忍不住咒罵了一句。
果然,在阜衡之那句話出口後,襄玉一挑眉,立即道:“站住。”
幾名剛小跑著離去的小廝不得不停下。
“這……”阜衡之張口欲言,眼神求救地看向阜義,他壓低聲音道,“爹,你快……”
“閉嘴!”阜義氣得狠狠地瞪他一眼,生怕他又說出什麽不過腦子的話。
狸奴頭朝阜衡之的方向微微一側,眼中閃過一道譏諷。
“抬起頭來。”襄玉站在那名渾身已經抖如篩糠的小廝跟前,慢悠悠開口道。
小廝緊張地抬起頭,一張臉在燈盞發出的亮光之下,逐漸清晰。
狸奴訝然。
竟然是殷互!
一道白光竄入,落在狸奴身側,是一直隱在暗處保護襄玉的殷恒。
他在認出殷互後,忍不住現了身。
殷恒朝眾人見禮後,麵色嚴肅地看向殷互:“堂哥,你怎會在這裏,還是這身打扮?”
殷互雙膝一跪,整個身子匍匐於地,驚慌地連連哀求道:“公子饒命,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到底做了什麽?”殷恒臉色沉下來,雙手一把抓住殷互的衣袖兩側,強迫他直起身跟自己對視。
“堂弟,我隻是……跟阜大公子一起,是……阜大公子讓我幫把手,跟他一起去擄來阜小姐,其他的……我我什麽都沒做啊!”
“堂弟,你快幫我求求公子,別處罰我,我不敢,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