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他是襄氏一族的罪人!
大皇子的馬車緩緩停下來,卡在轉角位置,對麵的馬車靠近到一側,也跟著停下。
窗幃簾被掀開,露出盛無鬱的那張麵容枯槁的臉。
“大殿下,事情進展怎麽樣了?”
大皇子透過半開的車窗幃簾,望向挨著自己馬車離不遠的盛無鬱:“盛大人,這次襄府一行怕是要辜負你的期待了。”
盛無鬱並無意外:“是那祭品看不上?”
大皇子:“非也,是我那個三弟。”
盛無鬱一愣,等大皇子繼續說下去。
“那祭品看上他了。”大皇子道。
盛無鬱眉心微擰:“他何時跟那祭品生出了瓜葛?”
大皇子搖頭:“我也不知,好了,此事已了,我能為你做的都做了,之後便沒我什麽事了,就此別過。”
大皇子說完便要放下窗幃簾。
“且慢!”盛無鬱叫住他,沉著道,“三殿下近日,較比從前,似是不太一樣了,大殿下可曾注意?”
大皇子無所謂道:“他就算真有心,恐怕也是一場空吧,畢竟她母妃出身寒門,掀不起什麽大風浪來。”
盛無鬱笑了笑,不置可否:“不論如何,微臣勸大殿下還是留意下三殿下為好。”
大皇子點了點頭:“多謝盛大人提醒,我知道了。”
兩輛馬車車身在狹窄的轉角處徐徐錯開,朝著相反的方向行去。
襄府玉擾院內,蟬聲四起。
西側臥房外間,眠籬正坐在一矮幾前,握著毛筆在白鹿紙上抄寫“妄”字,她筆鋒秀氣而飄逸,一看就功底不淺。
眠籬寫下又一個“妄”字後,停下筆來,看著白鹿紙上的秀娟小字,她不禁感慨道:“倘若我不曾知曉自己就是月籬,我定還真以為自己天賦異稟,不但法術進階神速,就連寫字都能不費吹灰力地筆道瞬成。”
一旁已經盯著眠籬看了好一陣的彌炎,臉上依然帶著剛才乍然聽聞此消息時的不可置信。
聽到眠籬的這句感慨,他猶自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道:“我也沒想到你竟是月籬。”
眠籬看向彌炎,突然想到之前在幻陣中時,他一副不認識月籬的樣子,當即放下毛筆,問他:“你之前真的不認識月籬?”
“不是你告訴我月籬的事情麽,我怎會知曉?”
眠籬麵上一肅:“可你在我還未失憶前,就已經被我召喚出來了,我從意識裏看到過,六百多年前,我被血祭時,也是你救了我,這些你都不記得了?”
彌炎麵上也收斂起慣有的傲嬌。
他搖了搖頭,認真思索道:“或許,我失去記憶是隨了你,畢竟我是你意識所化。”
眠籬一愣。
若真是這樣,倒也說得通。
她重新提筆,繼續寫著“妄”字。
彌炎傾身,瞄了一眼紙上的字,不禁問她道:“你我皆忘記了月籬,你可有想過將月籬從你的記憶裏完整地找回來?”
眠籬筆下一頓,筆尖處迅速凝聚一滴濃墨。
“我自然是想找回來。”
除了找回過去完整的自己,她還想通過記憶去確定一件事。
“你想確定什麽事?”彌炎突然問道。
眠籬嚇了一跳,抬頭吃驚地看向彌炎,警惕道:“你……你怎麽會知道我在想什麽?”
彌炎眼色鄙夷地看著她:“你要我重複幾遍才明白,都說了我是你意識所化!”
脾氣真是比茅坑裏的硬石頭真臭!
眠籬忍不住內心腹誹道。
彌炎朝她狠狠一瞪,顯然又聽到了。
眠籬脖子一瑟縮,不敢再胡思亂想。
“所以你到底想確定什麽事?”彌炎又問道。
“你不是我的意識所化麽,那你猜猜我想確定什麽?”
彌炎無語地看了一眼眠籬:“到底誰的脾氣更臭!”
“讓我來探一探,”彌炎雙手環抱在胸前,對眠籬的臉一陣打量,然後道,“你還在懷疑你那位高高在上的主人曾經血祭你的事吧?”
竟然真的……猜到了!
眠籬愕然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否認。
彌炎在屋子裏無聊地開始來回走動:“他不是都告訴你了嘛,他也參與了。”
“可我不信。”眠籬果斷道。
彌炎雙腳一起一落地小跳了兩步,動作閑逸,隨即轉身看了她一眼:“這簡單,等你記憶全回來了,或許你就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血祭你了。”
彌炎說到此處,停下了動作,他斜靠在近旁的一麵牆上,思索著什麽,然後又道:“不過仔細想想,六百多年前,襄氏一族血祭你這件事裏,倒是有一個疑點。”
他看向眠籬,神情裏帶著一抹疑惑:“你當時成功掙脫了那用來降服住你的萬字陣,可你不覺得奇怪麽?”
眠籬不解:“哪裏奇怪了?”
彌炎:“那萬字陣可是上古陣法之首,至今依然無人能破的最強陣法,就連數千年前的始祖厲鬼都葬身於此陣之下。”
“你當時身為月籬,雖然法力也很強大,可跟始祖厲鬼比起來,你不過是她的幾縷氣息所化,與她的相比定是差上一大截,可為何你能這麽容易就從陣中逃脫呢?”
彌炎一隻手托著腮,沉思著繼續說道:“我總覺得那萬字陣不會那麽弱……”
眠籬覺得彌炎說得有理,她順著彌炎的思路往下理:“陣法不弱,卻能逃脫,那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在陣法裏動了手腳,故意放走了我,那放走我的這個人……”
“難道是公子!”
“難道是他!”
眠籬和彌炎異口同聲地說出同一個答案。
兩人在彼此眼中皆看到了震驚和意外。
同時發出的聲音有點響亮,眠籬飛快地把食指放在唇邊,示意彌炎噤聲,又緊張地看了眼門外。
彌炎不解她為何這般小心,眠籬壓低聲音解釋道:“我們現在也隻是猜測,不能聲張,若是被旁人聽了去,對公子不利。”
若六百多年前,還是賦雪的襄玉果真如他們所說,在萬字陣中動了手腳,給了月籬出逃的機會,那後來月籬血洗籬落齋,吞吃無數襄族貴子,賦雪便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此事若是被其他人知曉,如今的襄玉該如何在襄族自處。
眠籬想到此處,突然心頭一緊。
若真是公子做的這件事,那這六百多年來,他是如何自處的?
在麵對他自己,麵對襄氏一族,甚至麵對在那次事件中慘死的跟隨襄族的其他氏族,他又是何等心境?
“罪人。”身側的彌炎突然道。
“背負著無數條血債,襄氏一族的罪人!”
眠籬眸光劇烈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