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宮中夜宴(14)
她剛想躲開,卻晚了一步,那繩索已碰到眠籬的肌膚。
幾乎是一瞬間,她的周身已被縛鬼索緊緊地捆縛住,眠籬掙紮了幾下,越掙紮那縛鬼索收得越緊,最後根本再無動彈之力。
眠籬身子一歪,摔滾到了地上。
藏在暗處的一名隱名者現身,朝那名棗紅色貴子走去,揖手恭敬道:“公子,抓住了。”
棗紅色貴子欣喜地讓他起身,然後小跑步到了阜衡之身邊,十分狗腿地向其邀功。
誰都沒想到棗紅色貴子竟然還使出這一後手,這名隱名者何時埋伏,何時出手,他們竟無從察覺。
阜衡之麵色稍濟,對棗紅色貴子不禁有些刮目相看,他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如同施恩般地說道:“做得好,做得不錯!”
棗紅色貴子聞言,臉上笑得都生出一朵花了。
得意和不可一世重新回到了阜衡之的臉上,阜衡之抖了抖一身歪斜皺巴的正四品官服,大跨步走到被捆縛成一團躺在地上的眠籬跟前,一臉的揚眉吐氣。
他抬起右腿朝著眠籬的後背踢了一腳,不重不輕,口中罵咧道:“要不是你這張皮囊是爺的菜,今天非踢死你不可。”
荀廣彥眉頭緊鎖,心裏一陣盤算,他腳下步子放輕,緩緩後退,打算去通知襄玉,隻是剛轉身,視線觸及前方一處黑暗與光亮交接之處時,身子驀地停下。
這頭阜衡之還在繼續,他從旁抓起眠籬帶來的那壇子酒,高高拎至上空,然後一鬆手,酒壇子直墜而下,摔碎在地上,發出一陣脆響。
酒水從碎瓷間流淌蔓延而過,香醇沉厚的酒氣四溢散開。
阜衡之大仇得報的一臉爽快意,重新走回到眠籬身前,蹲下身,一把狠狠抓起她耳後的一撮下垂的長發。
這個動作剛做完,他的身後,便響起一陣抽氣聲,伴隨著的,還有人群迅速移動的聲響。
阜衡之雖聽到了一點動靜,但懶得回頭,他此刻正享受著欺淩眠籬的快感,哪有心思去管旁的。
阜衡之維持著單手揪住眠籬頭發的姿勢,口中又道:“你真以為你是玉公子的人,我就不敢動你?襄族氣數將近,很快便是我皇族一派的天下,我對他何懼之有?”
眠籬頭皮一陣痛,但她咬著牙不說一句話。
阜衡之見了,心頭徒然升起一股征服,他剛要一巴掌朝眠籬的臉上掄下去,手卻在揮出一半之時,突然被人一把抓住。
阜衡之詫異地回過頭,看到一張狸貓臉,近在眼前。
阜衡之心頭一涼,朝他身後看去,果然看到那道讓他最為畏懼的白玉色的身影。
阜衡之心尖開始劇烈打顫,他眼中怯意頓生,強迫著自己的視線繼續朝上看。
下一刻,他和襄玉居高臨下看過來的冰冷視線遙遙對上。
襄玉一雙深色墨潭之中,正在醞釀著如千年寒冰般的強烈冷意,如煙似霧之物呈風卷雲湧之勢,仿佛隨時會化成兩條巨龍,自深潭中一躍而過,瞬間吞噬掉眼前的阜衡之。
“玉……玉公子!”阜衡之喉嚨艱難地擠出三個字,帶著深深的膽怯和顫意。
狸奴將握住的阜衡之的那隻手放開,退至一旁。
襄玉神色冷然地看著一地破碎的酒,然後看向眠籬周身的縛鬼索,還有阜衡之依然揪住眠籬頭發的手。
他眉頭一蹙,清冷出聲道:“還不鬆開你的髒手,難道要我幫你砍掉不成?”
襄玉素來說話彬彬有禮,一向是各大氏族看齊的標杆人物,就算是極度憤怒之時,也都維持著尊貴而體麵的氏族氣度和儀態,何時像現在這般口吐惡語。
在場眾人皆已神色變幻。
襄玉如此異狀,定是氣極怒極了,素來囂張跋扈、仗勢欺人的阜二公子阜大人,看來今日要遭殃了。
眼見情勢嚴峻,跟阜衡之一夥的幾名貴子交換眼色,其中一名偷偷溜走去搬救兵,另幾個則寒蟬若噤,隨行的下人和侍衛們更是大氣都不敢出,皆垂縮著頭。
卻說阜衡之,在襄玉那一句出人意料的威脅話語說出後,嚇得立刻便鬆開了眠籬的頭發。
他隱隱感覺到自己這次闖了大禍,但到底還是平素被嬌慣太甚,不知天高地厚,心頭還抱著僥幸心理,想著襄玉就算再憤怒,難不成還敢殺了自己不成,自己身後可是有盛族、阜族、皇族這好幾座大靠山。
這麽一想,阜衡之又沒那麽怕了,臉上的懼意淡了些,又帶上一絲吊兒郎當的紈絝氣。
他起身,走到襄玉跟前,朝襄玉行完躬身禮,然後問道:“您怎麽來了?”臉上帶著恭敬的笑意,盡管有些勉強。
“是誰打碎了我的酒?”襄玉開口問道。
阜衡之身子一僵。
“誰用的縛鬼索?”襄玉發出第二問。
棗紅色貴子和他身側的那名隱名者麵色俱變。
襄玉緩緩轉身,看向站立成一團的眾人,眼中寒光隱現:“不說,你們可就都沒命了。”
語氣輕柔如浮毛,語調悠慢若渠水。
合而聚之所成的話語,卻是催命之言。
一陣詭異的安靜後,有一名貴子突然指著棗紅色貴子的方向大叫:“縛鬼索是他的鬼侍幹的!”
棗紅色貴子下意識地想要爭辯,但一對上襄玉那雙深漆透墨的寒星雙眼後,嚇得當即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他身側的隱名者早已耐不住,“嘭”的一聲,額頭狠狠地砸在地麵上,驚恐道:“玉公子饒命,小人都是奉命行事,聽我家公子的,求玉公子開恩……”
求饒聲還在繼續,襄玉看向身旁的狸奴一眼。
狸奴會意,手裏凝聚起一抹綠色法光。
“玉公子您是胤安第一貴子,若殺了小人定會汙了您的……”隱名者的求饒聲未盡,突然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長串沉沉的悶哼聲。
一道鮮血自他的嘴角流出,他緩緩看向自己的胸口處,包裹著綠色法光的狸奴的一隻手正自他的身後而出,貫穿他整個心髒位置。
狸奴的手猛地一把抽出,一個血窟窿赫然出現在那隱名者的胸口處,汩汩鮮血自窟窿口正不斷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