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宮中夜宴(1)
眠籬施法化出一團火,又從附近撿拾來一根大木枝,將小黃魚串在木枝上,架在火上烤。
小黃魚烤熟後,眠籬抬起大木枝,遞到集安跟前:“快吃,吃飽了才有力氣找下一個主人。”
集安抬頭,愕然地望向眠籬,眼中情緒難明。
“難道我說的不對麽?上個主人沒了,自然得找下一個,對吧?”
眼前的眠籬,容色純淨而豔魅,笑容恬淡沉靜,話語真誠,其中透著無窮的力量,正源源不絕地向集安體內傳輸。
雖然她的容貌已經變了許多,可她還是最懂他所想、懂他所願的那個人。
集安隻覺一抹鮮活的生機緩緩浸入心田。
“嗯!”他沉聲應道。
接過小黃魚,埋頭一口狠狠咬下去。
襄府內。
見隼步履匆匆,穿過竹林,快步進入玉擾院。
來到襄玉臥房門外,他站定,輕叩房門。
門內外間一陣窸窣聲響起,門緩緩打開,露出狸奴的一張狸貓臉來。
見隼朝狸奴躬身行禮,道:“狸奴鬼侍,眠籬步入厲鬼階了!”
狸奴麵露一抹驚訝之色。
裏間突然傳來襄玉半夢半醒的聲音:“何事?”
狸奴和見隼話語一頓。
狸奴快步走到裏間的屏風處,躬身恭敬道:“公子,眠籬已入厲鬼階。”
那頭沉默了片刻。
“知道了。”
狸奴躬身告退。
眠籬成為厲鬼的消息,在第二日便傳遍了整個胤安。
這是一個十分重大的消息,重大之處不在於眠籬本身,而在於她成為厲鬼後即將生出的無數變數。
這些變數,關乎胤安內的無數權貴世家的興衰榮辱,更是關乎整個胤安將來的走向。
自從襄族重得始祖之血後,一直未將其血祭,明眼人都知道是時機還未成熟。
襄氏一族在月籬吞吃無數貴子事件後,便曾對外公布過獻祭祭品需滿足的兩個條件:一是祭品必須自願獻祭,二是祭品必須繼承始祖厲鬼之血。
這兩個條件放在眠籬身上,從襄玉在懾鬼院的擇苗會上收了她那刻起,便達成了。
事到如今,從一開始便滿足了身為祭品的兩個條件的眠籬,卻遲遲不被襄族拿出來獻祭,日久之後,眾人開始猜測不斷,眾說紛紜。
但隨著眠籬的馭字之術不斷提升,鬼氣不斷增強,容貌不斷變化,加之今日升階成厲鬼的消息傳出後,昔日如謎團般難以猜破的答案,便已逐漸浮出水麵。
襄族和玉公子,是在將祭品眠籬豢養成如六百多年前初代始祖之血繼承者月籬那般,成為不但法力無上、而且容色傾城絕豔的驚世佳人。
有在鬼道一門上的聰慧者,循著這一點蛛絲馬跡,開始順藤摸瓜,展開一番揣測推斷,最終得出了和老鬼如出一轍的答案——
眠籬體內的始祖之血還未蘇醒,因為六百多年前的月籬身上曾顯現的血色鬼眸在眠籬身上還未出現。
於是,那個曾經無比神秘的疑問,如今如同一道告示般,在胤安內,已是人人皆知。
現下,眠籬修成了厲鬼,離她真正成為合格的祭品隻剩最後一步。
血色鬼眸。
箭已在弦,被箭直指的皇族一派,此時儼然已呈如臨大敵之勢。
對他們而言,眠籬如同一把正懸在頭頂上方的刀,不知何時會掉落下來。
將其拔除,已迫在眉睫!
此前不管是懾鬼師,還是鬼怪,被他們派出者皆無功而返,或當場喪命。
軟硬兼施,是為兩道,硬之一道先行,現在看來,暫時是行不通了。
隻能更換策略。
恰在此時,常年修行在外的胤安最強懾鬼師仇淩霜回歸了,這無疑是給皇族一派鏟除眠籬增添了幾分籌碼。
聖心大悅,當即宣布在太華殿內舉行一場盛大的接風晚宴。
宴會當晚,被邀參與宴會的皇、襄兩族派係氏族俱前往。
疏星朗月,群宮眾殿內,朱紅高掛,軒閣高樓間,葳蕤爭豔。
太華殿上,橘紅宮燈逐一被點亮,蔬果酒肉皆呈上座,樂師魚貫而入,歡快悠揚的絲竹聲起。
盛裝賓客由內侍、宮婢引入席間,男子身份尊者靠前,且近最上首處的皇座,身份次之者則靠後而遠皇座。
女子座位皆在男子之後,位於本族男子身後方,男女之間遵禮以屏風隔開。
有女子身份尊於男者,則另設旁席。
晚宴正式開始於酉時。
各路賓客如約,在酉時前先後抵達。
襄玉一如既往地,一出場便自然成為了宴會的焦點。
當他被數名氏族簇擁著剛行至殿門口時,便聽到殿內一陣衣闕摩擦聲。
上至氏族,下至宮女內侍,皆對其行叩拜大禮。
襄玉抬手,示意眾人起身。
此次與襄玉同行的襄族中人,除了襄族二族長襄複外,罕見的,還有襄族族長襄黔。
既是殿宴,便以朝中官職論之。
襄複今日著從三品官服,目前在將作監任將作大匠之職。
襄黔穿著正一品官服,位列三公,任太尉一職,但在現今的胤安朝堂之上,此職實為虛職。
一因太尉監管的一應事務在皇族一派的刻意經營下,皆已被其他幾名實權朝臣瓜分,二因襄黔本也無心朝堂,更滿足於整日悠閑度日。
襄黔平時甚少參與朝堂事,出現在太華殿上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今日卻突然出席,讓不管是見過或未曾見過襄黔的貴人們,皆紛紛好奇,投以側目。
但今日吸引最多人注意的,卻並非襄黔,也非襄玉,而是安靜地走在他們身後的眠籬。
這幾日眠籬進階成為厲鬼的消息,正在整個胤安境內風靡,如今正主出場,怎能不勾動眾人的好奇心。
單單讓殿內眾人好奇的又豈止這一件事。
“聽說玉公子的祭品從晉穀回來後容貌大變,生得傾國傾城,純豔雙生,非人非鬼,世間無一物可比擬。”
“當日回到胤安,玉公子允那祭品與他同乘私騎螞蚱月如,還親自將她抱入襄府。”
“聽說那祭品回到襄府後,就立刻入住了玉公子的玉擾院。”
“玉公子還給她賜名了,也帶個’籬’字。”
……
諸如此類的八卦,不絕於耳。
事實究竟如何,今日終得窺一斑。
當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一身紅衫的眠籬時,不出所料,皆露出震驚、無以言表的神情。女人們的表情中更帶著一分嫉妒,男人們卻是癡迷。
紅袖蓮步鸞升煙,肌若雪瓷身若芙,顰笑凝眉籬花落,純中帶豔傾國色,靈動嬌媚自天成,六朝粉黛皆黯然,絕世佳人當如是。
大殿之內,頃刻間,陷入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