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霧濯
“她繼承了始祖之血。”狸奴出聲解釋道。
鸞昶思索,道:“難道此簪將阿稻誤認作它的主人月籬了?”
狸奴笑眯眯地點了點頭。
襄玉還是賦雪之時,對月籬的容貌有過“美人若籬落”的讚譽,便是由籬落簪呈現出的籬落之境而來。
鸞昶不由看了看阿稻那張平庸普通到極致的臉,阿稻雖能驅動籬落之境,但她的臉到底還是撐不起這籬落簪。
也不知那月籬的容貌究竟要到何等絕色的地步,才能與方才目睹的那場美不勝收的籬落之境完美契合,才能讓素來俯瞰萬物的玉公子不吝讚詞。
鸞昶心中莫名地竟生出一絲惋惜之意。
“及笄禮當日,這簪子曾掉落在地?”襄玉的詢問聲淡淡響起。
阿稻回道:“是。”
此時籬落簪已又到了襄玉手中,他一雙墨眸一瞬不瞬地盯著籬落簪紅點花蕊一處。
隨後,他喚出殷恒,將籬落簪遞予他:“你試著解開籬落簪內設的封印。”
殷恒一聽是籬落簪,有些驚訝地看了那簪子一眼,伸手謹慎地接過。
襄玉從旁提醒:“這籬落簪乃我親手所製,是用以豢養厲鬼月籬的鬼田,其內設的封印是我昔日委托當時胤安隱士階一懾鬼師所設,封印共兩層,第一層是籬落之境,裏麵的那層是瑤瓊之境,皆被設下幻術,你隻需以破幻術的方法破除這兩層封印即可。”
殷恒點頭,就地而坐,盤腿開始破解封印。
眾人屏氣凝神,靜坐而候。
一盞茶的功夫後,浮在半空的籬落簪突然爆出一陣白光,第一道幻境“籬落之境”便是破了。
殷恒緊閉雙目,額頭漸有細汗滲出,順著臉頰滾落而下,阿稻站立在一旁,明顯能感覺到他周身此刻散發出的人氣十分濃鬱。
又過了半柱香的時辰,籬落簪再次爆出一陣白光,緊接著一團淡藍色的透明物體自簪中飛了出來。
殷恒猛一睜眼,一把將其握在手心。
殷恒雙手將那團發著淡藍色光澤的透明物體呈於襄玉麵前,襄玉接過,懶懶地笑道:“便是它了。”
鸞昶不解道:“公子,這是?”
“霧濯。”
“今日看見這籬落簪,突然想起一樁舊事,”襄玉伸出白皙修長的食指,輕輕觸碰那團淡藍色物團,“那舞姬失蹤一事,應是它的主人所為。”
鸞昶和阿稻皆是吃驚。
鸞昶趕緊道:“望公子解惑!”
“這霧濯的主人是及笄禮鬼,此鬼怪無實體,擅分身之術,是及笄禮本身所化之鬼。及笄禮在,此鬼分身便在,及笄禮止,此鬼分身便自動消失。”
鸞昶恍然大悟:“難怪當日荀小公子命懾鬼師布下結界四處搜尋,卻半點找不到那作祟鬼怪的蹤跡。”
說到此處,他突然一頓,似是想起什麽,又道:“舞姬消失之時,及笄禮已然結束,若按公子所說,及笄禮鬼的分身理應也已消失,如何還會生事?”
襄玉回道:“我方才說的,是正常的情況之下。”
“及笄禮鬼存在於何處,存在多久,它是可以自行決定的。”
鸞昶沉思,道:“所以,公子認為,舞姬消失之時,及笄禮鬼分身還在現場?”
“不錯。”
“公子何以斷定這不正常的情況必定發生?”
襄玉懶懶地看向案幾上的籬落簪:“它。”
鸞昶越發不解。
襄玉難得有耐心,繼續解釋道:“我方才確認過籬落簪,此簪的封印入口是簪上籬花花瓣的幾點紅蕊,在今日之前,已被人動過。”
眾人朝那籬落簪望去,見到被破除封印後的籬花簪上,幾朵白玉籬花花瓣中心處的紅蕊已然消失不見。
殷恒道:“方才我破封印之時,確實在入口處感應到了一股殘留的十分微弱的鬼怪氣息,且時日不長。”
襄玉端起茶水剛沸的塗青玉色瓷釉茶爐,給自己茶盅裏盛茶:“倘若不是那籬落簪在及笄禮上曾掉落於地,我還無法注意到這個細節。”
阿稻推測道:“那及笄禮鬼分身想取走籬落簪裏的霧濯,所以才會在及笄禮上試圖解開封印,但它失敗了,所以之後才特意留下來再找機會行事,於是便抓走了一名舞姬,以此要挾。”
經阿稻這麽一理,思緒頓時全通了,眾人紛紛認同地點頭。
襄玉輕抿了一口茶,視線輕飄飄地從阿稻臉上一掠而過。
殷恒高興道:“如此說來,我們隻需將霧濯歸還,便可將那名舞姬換回了。”
襄玉緩緩放下茶杯,對阿稻吩咐道:“前往及笄禮鬼處用霧濯換回舞姬這個任務,便交由你來做。”
阿稻興奮地當即跪地叩首:“是,公子!”
看著外麵正亮的天色,襄玉喃喃又道:“至於明日……”
鳴鸞殿內。
皇帝一身黑色繡金絲蟠龍底紋便服,坐於桌案前,正在批閱奏章,盛焯槐身著正二品官服端坐於下首處側旁,正凝眉沉思。
門外內侍前來稟報:“陛下,鸞大人到了。”
皇帝合上奏章,放下手中的毛筆:“宣。”
一旁盛焯槐的眉頭微鬆。
鸞昶隨內侍進來,行完叩禮後,便稟報舞姬失蹤一事的最新進展。
“得玉公子相助,微臣已查明舞姬失蹤一事,乃東部鬼田鄉‘晉穀’的及笄禮鬼分身所為,它在鸞鳳祈福舞過程中抓走舞姬,目的是為了用舞姬換回封印於籬落簪內的霧濯。”
“那霧濯是何物?”
“此物是能聚斂鬼氣的法寶,六百多年前,玉公子曾用它種植出厲鬼月籬,在那之前,此物曾為及笄禮鬼所有。
皇帝很是意外:“你剛才說的籬落簪,可是六百多年前賦……玉公子親手所製,用來豢養厲鬼月籬的鬼田?”
“正是此簪。”
“若是那霧濯封印於籬落簪之中,就需要先找到籬落簪,可此簪已隨著月籬消失數百年之久,如何能拿得出來?”
鸞昶笑著答道:“荀府二小姐當日在及笄禮上,行簪禮所用之簪,正是籬落簪。”
皇帝和盛焯槐皆是一愣。
盛焯槐這時開口道:“如此說來,此事還是因玉公子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