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籬落簪
阿稻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所以,這個百族簿就相當於那些氏族的命簿。”
殷恒認真想了想:“可以這麽說。”
阿稻想起方才刻意刁難他們的那三個盛族旁支的貴子。
殷恒雖是庶出,她雖隻是個鬼怪祭品,但他二人畢竟還是公子身邊的人,這三人膽敢如此有恃無恐地加以刁難,想必皇族一派與襄族一派的對立情勢已到了十分嚴峻的地步了。
“為何皇上不將襄族直接從百族簿上劃去,這樣他就不用大費力氣拉幫結派來對付襄族了?”
“他不能,也不敢!”一個身姿高挺,麵相忠厚的青年,雙手背在身後,從藏書閣的正門徐步走出來,正是鸞昶。
阿稻抬頭看向鸞昶,這才發現,他們不知不覺已走到了藏書閣入口。
引路的侍衛朝鸞昶揖手後便退下,阿稻和殷恒上前,朝鸞昶躬身問安。
鸞大人虛扶起兩人,看向阿稻:“上次的舟船宴,本官未能前往,今日終是得見襄族的祭品,你叫阿稻?”
比阿稻想象中要親切許多。
阿稻精神一震,挺直腰杆,氣力充沛地答道:“是,大人,公子命奴前來協助大人查清舞姬失蹤一案!”又補充道,“那日舞姬失蹤,奴也在荀府,目睹了整個過程,大人若對案件有任何疑問,可隨時問奴。”
鸞昶和殷恒見阿稻一副鬥誌昂揚的模樣,皆不由失笑。
鸞昶回道:“好,那這段案子未完結之前,你便跟著我。”
“遵命!”
“不過大人,您方才為何說皇上不能也不敢直接劃去襄族在百族簿上的名字呢?”阿稻把話題又繞回到之前,顯然對百族簿之事還意猶未盡。
鸞大人濃密黝黑的雙眉微斂:“百族簿是在2600多年前,人類第一個氏族襄族誕生以後,由黃帝親自創建謄寫的,初衷是為了建立一套能輔佐和監督帝王勤勉持政的氏族體係。”
“其後曾有帝王擅自劃去氏族族名,卻遭逢天譴,夜空星宿當日便現亡國之相,幾個月後,那個朝代便沒了,傾覆皆在頃刻之間,想來定是黃帝當初在創建百族簿時,在上麵施加了天咒之術,為的就是防止此類事情的發生。”
“這幾千年間,朝代更迭,百族簿在無數帝王手中傳承,無數氏族在百族簿上前赴後繼,去舊留新,百族簿對氏族而言,便猶如一個亙古不變的戰場。”
“而襄族,便是這個戰場之上,永遠立於頂端,屹立不倒的氏族。”鸞昶說到此處,他和殷恒眼中俱是出現了濃濃的崇拜和敬畏的神色。
阿稻聽得津津有味,不禁也生出敬畏之心。
殷恒看向阿稻,道:“這也是我們這些襄族派係的氏族為何明知襄族有世咒這一大隱患,卻還要一心追隨襄族的原因。一個能幾千年屹立不倒的頂級氏族,我不相信僅因為一個世咒便會被摧毀。”
阿稻若有所思:“那百族簿跟殷族被稱為稚族有何關聯?”
殷恒回道:“殷族得益於襄族的扶持,是唯一一個名列百族簿的小族,自然比其他氏族更容易招人話柄。”
他露出一絲無奈的笑:“這幾百年來,殷族一直依附襄族而活,因為我族勢微,所以對襄族的輔佐之力也極其有限,襄族給予殷族庇佑,但殷族卻未能提供等價的輔佐之力,還偶有拖累襄族之事出現。”
“如稚兒般隻能依附更強大的人生存而無其他用處,他們叫我們稚族,或許並不為過。”殷恒自嘲道。
阿稻搖頭:“你說的不對,他們叫你們稚族,並非認為殷族德不配位,而是因為嫉妒眼紅。”
殷恒一怔:“可我們確實沒有對襄族有任何輔佐之功,他們所說,也並非全然是錯的……”
阿稻一臉不讚同:“襄族屹立不倒幾千年之久,自有它的理由在,襄族一直以來庇佑殷族,定也有我們不得而知的原因在,襄族都未曾介意,殷族又何須如此自輕。”
殷恒和鸞昶若有所思,阿稻此話,聽上去確有幾分道理。
鸞昶不由深深地看了阿稻一眼。
閑話後,殷恒便與鸞昶、阿稻告辭,獨自趕回襄府複命。
阿稻跟隨鸞昶在藏書閣內,幫鸞昶繼續查找與舞姬失蹤一案相關的資料。
正如狸奴對阿稻所說,要想解除那一月預死咒,唯一的辦法便是找回那失蹤的舞姬,重跳鳳鸞祈福舞。
但要找回舞姬,就得知道到底是誰抓走了舞姬,或者舞姬到底是因何緣故突然當眾失蹤的。
阿稻在藏書閣內四處隨意翻閱書籍,她發現這個藏書閣很大,數層樓內,朱閣暗屜,各類不同裝訂載體、不同朝代的藏書萬千,不同區域之間,機關四散分布,一不小心可能就誤入某個結界陣法。
而所陳列的書中,其中不乏一些隻曾在外間聽過名字,卻早已失傳的珍貴古籍。
懾鬼院主事人陶翁前來,手捧著一卷看上去年代久遠,充斥著古樸之氣,微微泛黃的竹簡。
他將此竹簡呈於正埋首在藏書之中的鸞昶麵前:“鸞大人,這便是您要找的《鬼搜筆錄》卷頁。”
“此乃《鬼搜筆錄》第五卷,俗物篇。”
鸞昶抬頭,伸手接過:“多謝陶翁。”
陶翁微微躬身,俯身退到一旁。
鸞昶走到藏書閣內一處書案前,將手中的竹簡緩緩鋪展開,阿稻也湊上前去看。
一支由白玉凝結成數朵籬花花瓣,其中心處綴以若紅梅般血紅小點的白玉簪栩栩如生地呈現在竹簡之上。
阿稻有些意外。
竹簡上畫的簪子,竟與荀府及笄禮上的白玉簪一模一樣。
阿稻視線移向那白玉簪圖一旁的字跡,上麵清晰地以隸書體寫著“籬落簪”三字。
籬落簪……
這個名字似曾相識。
籬落……籬落院!
阿稻心頭猛地一顫。
她的視線飛快地沿著那三個大字旁的幾行小字繼續讀下去。
待讀完後,心中詫異不已。
難道,及笄禮上的那支白玉簪,竟是昔日月籬舊物?
正是此籬落簪?!